日落,余暉未盡。
朱慕禮下班經(jīng)過總監(jiān)辦公室,發(fā)現(xiàn)門沒有關(guān)。
顧笙煙面朝落地窗,斜著身子倚靠窗欞,飾著流蘇的披肩輕裹著白玉一般的雙臂。她的背影在夕陽的映射下像一道剪影,晦暗之中,透著一點孤寂。
他猜得出,她是為早上會議的事而不開心。
不過,這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收回目光,他抬腳就要離去。
“慕禮,我還沒有下班?!?p> 臨空,顧笙煙的聲音響起,她沒有回頭,但是她知道,他剛剛在她辦公室外。
正要邁開的步子無奈收了回來。
她的言外之意,他聽得明白。
“是,顧小姐?!敝炷蕉Y轉(zhuǎn)了方向,走入辦公室,“還有什么吩咐嗎?”
她轉(zhuǎn)身。
琉璃一般的瞳孔殘留著夕陽的霞光。
“如果早上主持會議的人是你,你會怎么做?”
悠然的笑在他唇邊勾起,修長手指似無意般輕撫過辦公桌平滑的桌面:“我看顧小姐不是軟弱的人,束手束腳,是不是有什么顧慮?”他避開她的詢問,反把問題拋回給她。
他有這樣的反應(yīng)不奇怪,他曾經(jīng)是唯慕的總裁,怎會沒有這點洞察力。
“你過來?!?p> 顧笙煙轉(zhuǎn)過身,面朝窗外,白皙手指點點身邊的位置。
朱慕禮依言走近幾步,在她身邊停下。
“看到那座大廈了嗎?”顧笙煙交疊著雙臂,目光停在不遠(yuǎn)處那座鋼化結(jié)構(gòu)上。殘陽倒映在大廈頂層的裝飾玻璃上,霞光四溢。
“嗯。聯(lián)泰大樓。”他略一頷首,沒有太多表情變化。
“如果我爸爸還在世,坐在那里的人應(yīng)該是他,而不是現(xiàn)在這個莫名其妙的代理總裁盛陽關(guān)?!?p> 朱慕禮聽得出,顧笙煙這一句話中透著濃濃的不甘,他放松了站姿,做好聽故事的準(zhǔn)備。
“盛陽關(guān)原本只是聯(lián)泰的一個銷售部門主管,有妻有女,卻不知是如何趁著我媽幾次來找我爸未碰上時勾搭上她?!彼拇浇枪雌鸪爸S的弧度,“他們之間的愛我真是不懂,明明是如此地不般配,卻似乎是鐵了心的非要在一起不可?!?p> 朱慕禮遠(yuǎn)望一片天幕,沒有說話。
“我爸爸簡直要氣瘋了,他如何都不能相信,那個和他共度了快二十年的妻子會愛上別人,你能想像,他心中是燃燒著怎樣的一種背叛的憤怒嗎?”
顧笙煙只顧自己的敘述,卻沒有發(fā)現(xiàn)身邊人的手掌漸漸握成了拳。
他的目光一瞬間有點晦暗。
背叛的憤怒,
他怎么會不明白?
“我記得那一天下著很大的雨,我爸爸喝了很多酒,然后開車出門。他沒有說去哪里,可我心里卻盛滿了莫名的不安?!彼拿技廨p輕凝起,“后來噩耗果然就來了,警察打來電話,說我爸爸開車超速,與一輛貨車相撞,車毀人亡,他死前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p> 朱慕禮眼皮不自覺顫了一下,目光劃過顧笙煙悲傷的容顏,很快又收回。
“可笑嗎?我爸尸骨未寒,盛陽關(guān)就帶著他的女兒登堂入室了。”她的臉上,冷與諷交錯,“聯(lián)泰突然沒了總裁,我媽憑借著手中繼承的股份力排眾議,支持盛陽關(guān)坐上了代理總裁的位置,這一坐就坐到了今天?!?p> 顧笙煙說到這里,側(cè)頭看向了身邊的人,她眼里如同臘月寒冰的冷迫使他打破了一直保持的安靜。
“紅顏禍水?!?p> 朱慕禮淡淡吐出四個字。
其實他什么都不想說,但職業(yè)的定位讓他不得不遵從上級的意思。
“呵呵?!彼湫Γ睦镉姓J(rèn)同感,“你說得對。雖然她是我媽,但我真的覺得她就是一灘禍水?!彼⒉€眼眸,悠長的睫毛低垂,落下兩彎淡色陰影,“可惜她與盛陽關(guān)在一起沒兩年就因病去世了,她走的時候,我大學(xué)還未畢業(yè)?!?p> 顧笙煙重新抬起頭,因回憶而引起的傷感已經(jīng)褪去:“按道理,我手中繼承了聯(lián)泰最多的股份,應(yīng)是正統(tǒng)的總裁人選,可是,盛陽關(guān)這個人極為狡猾,他利用各股東為自己利益出發(fā)這一點,提出了先劃分柏悅品牌給我管理,取得成績再交出聯(lián)泰總裁一位的建議。其實我知道,如果我強行趕走盛陽關(guān),也不是不可能,可大學(xué)剛畢業(yè)的我如果得不到股東的信任,日后工作也是困難重重,我害怕,內(nèi)憂外患會讓爸爸的心血毀于一旦,我不敢貿(mào)然拿聯(lián)泰冒險?!?p> “嗯?!敝炷蕉Y點頭,沒有過多地評價。
“我很想盡快讓柏悅有所突破,讓自己以后的繼承做到順理成章,可現(xiàn)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那些個銷售部市場部的重量級人物根本就是盛陽關(guān)的人,但凡是新的舉措,都會受到他們的重重阻礙,而且理由還非常的充分,讓人挑不出毛病。慕禮,”她再次看向了身邊那個挺拔俊逸的身影,“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
說到最后,她又問了同樣的問題。
似是要避開她過多的期待,朱慕禮不著痕跡地退開一步,臉上的表情依舊如平靜的湖面,看不到理解,也看不到同情。
良久,他不說話,她就這樣等著。
等到他耐不住尷尬,堅持不下去。
清了清嗓子,他微笑,終于如她所愿,開了口:“顧小姐,家族紛爭,作為外人,我真的愛莫能助。”
她依舊看著他,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但有一點我可以保證?!彼^續(xù)優(yōu)雅地微笑,“我既然做了你的助理,拿了你的薪資,你工作上的決定我都會盡我本職,給予最大力量的支持,這樣子,可以嗎?”
一點明亮在她白凈的面容上泛起。
他的支持,
正是她想要的!
顧笙煙嘴唇顫了顫,正要開口說什么,卻只見攸地一下,一個小巧身影竄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