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朝,照理先處理完小事,也是時候談秦子朔上呈的大事了。
正當我挪了挪身子坐的更正了些,準備好好揚我君威時,不料眼角卻瞥到一人出列,稽首道:“陛下,臣有本要奏?!?p> 我皺著眉頭看向他,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吞吞吐吐道:“說、說吧?!?p> 這人....好似是負責后宮甄選的太常寺卿,盧有才。
干咳兩聲清了清嗓子,隨即開始朗誦道:“圣人有云,修身、齊家、治國而后方能平天下。圣人又云,陰陽合而萬物省,乾坤定而天下平。圣人還云,女大當婚男大當嫁...”
我扶額心想:寡人是不是太不拘一格降人才了,這等書呆子竟會是需要長袖善舞的太常寺卿...
“(此處省略三百字)...皇上早已成年,后宮空虛,膝下無子,臣以為應廣開后宮之門,納天下才俊,繁衍我大陳的后嗣。”
朝堂上靜默了片刻,隨后一人緩緩走出,稽首道了句:“臣,附議?!?p> 這人開了個好頭,幾乎下一刻,“臣附議”這三個字就成片響起,年歲在四十以上的大臣響應尤其熱烈。
廣開后宮之門,聽起來怎么那么淫邪?朕看起來很荒淫無度么?
繁衍大陳后嗣,這聽著又像只豬...
這幫亂臣賊子都巴不得朕當一個荒淫的,只會產(chǎn)子的母豬吧!
我一時無語凝噎,不動聲色地用眼角瞟秦子朔的反應,他沒有跟著說“臣附議”三個字,只是靜靜地立在一旁,低著頭看不見臉上的神色,我真不知道是該欣喜還是失望。
“那個,眾愛卿啊~”我望了望房梁,“今日是難得的好天氣,瞧著春天也快來了,這事容后再議吧?!?p> 不知哪個老臣長嘆一聲:“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先帝當初把陛下交由臣等輔佐,陛下不念臣等,也請念及先帝的遺命??!臣等愧對先帝,有負先帝囑托!只有以死謝罪啊!”
于是一片回聲:“臣等罪該萬死啊~,罪該萬死...”
甚至還有人還假裝著要撞房柱。
又來了又來了!這般文臣就喜歡給你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比之宮外演的戲文都不如,一個個跟怨婦似的,不弄死他吧,他就給你哼哼唧唧個沒完,弄死了他還成全了他的忠君美名,真是像極了侯門怨婦。
我轉念大義凜然道:“眾卿家,先人有云,蚩戎未滅,何以家為!”
下面便有一人涼涼地說:“皇上,如今蚩戎乃我友邦,兩國商貿(mào)互通,此言只怕有損兩國邦交啊...”
我被噎了一下,瞪著眼睛看向下首站在隊伍最前面的人,群臣均是低著腦袋,也只有他敢這么肆無忌憚的盯著圣顏說話。
“韓卿家...”我磨著后槽牙,恨不能拿玉璽直接砸向他,這事兒我也是想做很久了...但,我忽的想到昨兒小祿子同我說的事兒,學著韓宇墨平時逗弄人的樣子,挑挑眉,勾著笑說:“盧卿家所言深得朕心,男大當婚,韓卿家今年也是二十有六了,我大陳男子多是十八成家,韓卿為國為民殫精竭慮,至今都未娶,這是朕之過,亦是國之憾。不如這樣,先將國之重臣韓相的婚事辦了吧?!?p> 拆我的臺是不是?我就讓你嘗嘗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
說這話時,我原是盯著韓宇墨的眼睛,看著他斜飛入鬢的劍眉在我開口之初詫異地挑了下,深不可測的鳳眸里閃過一道異光,隨即泛上星星點點的笑意,聽得我說完,那雙眸子竟是如滿天繁星般出奇的發(fā)亮。
我...又說錯話了?
他甚是欣慰的點點頭,聲音溫柔:“陛下體恤下臣,微臣銘感五內(nèi),只是,”他停頓了下,“臣已有婚約,不敢有違?!闭f著還煞有介事的揖了揖手。
“哈?”我狠狠呆了下。
韓宇墨有婚約?我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
我疑惑地看向八卦情報官小祿子,后者回我一臉迷茫。
“既有婚約,為何不成婚?”我問道。
韓宇墨微笑道:“此中內(nèi)情,不足為外人道也?!?p> 外人...
這兩個字我聽得不大舒服,我與韓宇墨的關系,在朝堂是君臣,在父皇那邊,按照江湖說法,可是師兄妹,那些個折子戲本上都說什么師傅若死了,師兄妹都是相依為命,形同家人的,如此看來我這個“家人”可是連他有了婚約也不知,可真是見外的很啊。
我撫了撫袖子,輕哼了聲,不再看他,望了眼還匍匐在地的盧有才,沉痛道:“既然這樣,盧愛卿這就事就交給你了。因著陳國并無納男妃的祖例,一應規(guī)矩你便來講講吧?!?p> 盧有才聞言一震,咧嘴笑道:“臣參照了先帝選秀的規(guī)矩,咳,一等秀男必須要出自五品之家的良家子,五品以上官員,家中有適齡子嗣者必須上報朝廷,由太常寺和內(nèi)宮的女官署統(tǒng)一審核。二等秀男為清白人家的良家子,由各地采選后送入宮中審核......”
我手肘支在龍椅上托著腮,心不在焉地聽著。
難道我以后就要過上像父皇那樣的日子,一大幫妃子在后宮勾心斗角,受欺負了就只會嘰嘰喳喳,哭鬧不停,就不能只挑一個白首不相離么?
唉,我的秦少初啊....
等等,剛剛太常寺卿說一等秀男要出自五品之家的良家子,五品以上官員,家中有適齡子嗣者必須上報朝廷...
帝師是當朝一品,符合五品之家的要求。
秦子朔乃是帝師的嫡孫,又符合第二個要求。
所謂良家子,也就是不曾與女子發(fā)生過肌膚之親的男人。
秦子朔他...一定是吧...
想到此處,我就忍不住看向階下站著的男子,直看得熱血沸騰,便在此時,秦子朔似有所感的抬頭向我看來,四目相觸,我手一抖,嘴角沒忍住地抽了抽,將盡數(shù)“嘿嘿嘿”的笑聲都壓抑在胸腔內(nèi)。
我很是羞澀的別過了臉,矜持細聲道:“咳咳,既如此便交由太常寺和女官署負責吧。二等秀男采選勞民傷財,采選一等秀男即可。無事便退朝吧?!?p> 雖說是采選一等秀男,但其他人只需宮門一游便可各回各家了,雖說俊才甚多官二代也都凡幾,對少初來說,都不是威脅!
哈哈,他令堂的我忍了這么多年,憋了這么多年,終于是守得霧開見月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