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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絕

第92章 十月之交2

若絕 撒禮 3896 2020-02-29 13:00:00

  聽見這個聲音,蕭白搖扇的動作猛地一滯。

  所有人的目光霎時投了過去,他們首先看見的是一株歪脖樹,樹干枝葉枯敗漆黑,甚是凄涼寡淡。

  然后,一條腿和一片鮮紅的衣角晃晃悠悠垂了下來,那人撥開枝葉,露出一張眉目含笑的臉。她懷里抱著一柄琉璃剔透的刀,赤色誓生蝶停在她的肩上,隨著她慢悠悠地蕩著小腿,蝶翼也在微微顫動。

  而她身邊靜立著的一襲黑衣,不茍言笑,面色冷漠的正是玄悲鄰。

  眾人無不陡然色變,本就烏云壓頂,此刻見到完好無缺,好端端沒有缺胳膊少腿的若負(fù)聲,更是如見洪水猛獸,驚慌不已,恨不能奪路而逃。但此刻沒有上面人發(fā)號施令,他們又不敢輕舉妄動,一個個噤口不言,聚攏在一起,眼睛警惕戒備又絕望地盯著倚坐在樹上的人。

  孫浮大驚,脫口而出:“你怎么在這里!”

  若負(fù)聲奇道:“你們難道不是來義討我的嗎?”

  孫浮聞言不由一噎,若負(fù)聲轉(zhuǎn)而看向蕭白,露了個笑,忽然抬手行了個禮:“蕭兄。”

  蕭白合扇還她一笑,又還以一禮道:“小十七?!?p>  若負(fù)聲緩緩起身,猝不及防喝道:“融月道君,動手!”

  千尋出鞘,冰白的劍鋒直直劃向蕭白,這一招來勢洶洶,速度奇快,不留任何余地。蕭白資質(zhì)平庸,修為不濟,仙法不精,絕非他所能避過。但他不僅避開來,而且身姿輕盈,衣擺都沒有一絲浮動。

  蕭白的修為必在融月道君之上,且遠(yuǎn)甚于他。要不是蕭白一直都在藏拙,那是他壓根就不是蕭白!

  云守義想通其中關(guān)鍵,臉色一沉,掌心持劍,劍法犀利,招招逼人,他的劍形似戒尺,并無劍鋒卻叫人不容小覷。蕭白連連后退,須臾,眉心浮升一絲寒意。云枝年神色一凜,若負(fù)聲暗道一聲不好!蕭白刷地以扇架住云守義,一掌無比輕盈地拍在他的腹部。

  看似輕輕巧巧的一掌,云守義被打退數(shù)步,以劍柱地,一手捂在腹部,嘴唇顫了顫,淌下一條血痕,忽地,手腕一松,驟然歪倒下來。好在云枝年身影一掠,穩(wěn)穩(wěn)接住了他。

  云氏門生子弟紛紛圍上來,焦灼萬分:“宗主!你怎么樣了!”“宗主!你沒事吧!”

  曲星河厲聲喝問道:“你究竟是誰!”

  蕭白啞然失笑,這笑太過不合時宜,引來葉門生們齊刷刷眼睛通紅地瞪視。曲星河咬牙切齒:“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

  蕭白合扇輕敲掌心:“難道不可笑嗎?你們對風(fēng)云王一個視人命如草芥,殺人如麻的大仇敵視而不見,反倒來難為蕭某一介庸人,不覺得本末倒置,主次不分嗎?難不成是覺得蕭某比較好欺負(fù)?”

  “不錯?!比糌?fù)聲把玩著了邪,緩緩走來:“可不就是好欺負(fù)?連我……也想欺負(fù)一下?!痹捯魟偮洌σ饕鞯孛偷匾粍Υ坛?,蕭白身形飄忽,閃身避開,蕭氏門生面面相覷,有了先前之事,他們也不知是上前相助還是就這么看才好,一時左右為難,不敢輕舉妄動。

  若負(fù)聲一刀劃向蕭白的肩背,笑問:“蕭宗主,為何趙靈犀的血是烏黑色的?還帶有一縷甜香?”

  蕭白合扇架住了邪,失笑道:“這……你問我怎么會知道?也許是他私下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吧?”

  若負(fù)聲抽刀回身,反手削向她的下頷,一面動作,一面道:“那蕭宗主,你可聽說過子母陣?”

  蕭白展開扇面,擋住刀芒:“略有耳聞。”

  若負(fù)聲手腕一翻,收劍立身,笑道:“這就奇怪了,這圖不是你從微生紅溯那里要來,親手送給郁宗主的嗎?”

  “郁宗主真是機關(guān)算盡,反誤性命,是不是?”

  蕭白嘆了口氣:“小十七,你有話不妨直說,何必總問我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呢?”

  若負(fù)聲道:“我只是在想,為何好端端的郁宗主忽然就得到了微生家的秘法了呢?”

  蕭白道:“若姑娘,你也說了,那是微生家秘法,不是我蕭家的?!?p>  若負(fù)聲道:“你與微生宗主交往甚密不是嗎?”

  蕭白道:“我們二人素不相識?!?p>  若負(fù)聲道:“那為何我剛到會稽,你們就緊跟著也到了呢?”

  蕭白道:“這個問題常宗主不是回答過了嗎?”

  若負(fù)聲道:“說到祭靈會,那么請問蕭宗主,為何故意隱瞞真相,故意指認(rèn)我作兇手?”

  蕭白笑了笑,道:“姐姐死時我太過緊張,所以眼拙了,若姑娘,這點上蕭某的確要對你說一聲抱歉?!?p>  若負(fù)聲道:“沒有玲瓏關(guān)血案就沒有崇光殿一事,正因為這兩件事,打造出一個殺人如麻,劣跡斑斑的瘋子。這么一來,我出現(xiàn)在趙府滅門現(xiàn)場,順理成章被人當(dāng)成兇手,又一次被人扣了個屎盆子?!?p>  蕭白搖扇道:“那真是太遺憾了,沒有人愿意相信小十七。”

  若負(fù)聲看了看她,道:“你不覺得這個人很恨我嗎?”

  蕭白道:“這么一聽,的確如此。”

  若負(fù)聲道:“我也本以為他恨的是我,可直到剛才,我才想透想徹,這個人恨的并不是我,或者說不僅是我,下到春蟬鎮(zhèn)從島上幸存的九斤,上到南晐宗主郁長寧,他憎惡的是整個仙門,只不過分輕重而已?!?p>  容鈺耐著性子,聽他們飛快地一問一答,忍不住道:“這到底怎么回事!”

  若負(fù)聲在一塊大石上坐下,悠悠道:“各位,閑來無事,不如聽我講一個故事,打發(fā)時間,如何?”

  她說的直白,也的確讓人反駁不了,閑來無事,左右也出不去,況四大名門如今只剩下云家和郁家,如今云守義重傷,生死不知,郁織鷺正全力救治,無人有暇顧及若負(fù)聲,蕭白本來是領(lǐng)頭的,可如今才發(fā)覺他們不是一條心,旁的宗門更是不愿當(dāng)出頭鳥,一時寂然無聲。

  若負(fù)聲慢騰騰道:“話說,從前有一個人想要毀掉仙門……”

  陳宗主冷然打斷道:“荒謬!毀掉整個仙門,未免太不自量力!簡直異想天開!”

  若負(fù)聲失笑道:“荒謬?蕭棠,郁長寧是不是死了?姬家,趙家是不是毀了?你們是不是都被引過來了?敢問你們現(xiàn)在能隨心所欲,好端端從這里走回家嗎?”

  陳宗主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若負(fù)聲道:“鹿谷時追兇時容鈺曾中碧菱草之毒,長干里玲瓏關(guān)樓舜也是迷于碧菱草之毒,不過碧菱草本就不算難尋,有心找都能找到,從前還有婦人妒忌妾室借此把人毒殺,所以毒物相似并不為據(jù)。但桃葉渡蒙難那天,我曾聞到過一縷甜香,后來時隔多日在微生紅溯的活尸下仆花花身上再一次聞到,第三次嗅到這個氣息則是在趙靈犀身上。昨日,我們在藥鋪里找到了,這個氣味來自于把人煉作活尸的藥材冬槐槿。言及至此,想必你們都懂了吧!”

  容澈立即道:“我,我不懂!”他把手舉得高高的,生怕若負(fù)聲看不見。

  謝遠(yuǎn)狠狠把他一扯,容澈這才在容鈺的怒視下悻悻放下胳膊。

  若負(fù)聲道:“我原本也心存無數(shù)疑惑,譬如說對容氏下手的當(dāng)真是郁長寧?趙氏對姬氏進行所謂搜查,當(dāng)真是趙靈犀授意的?玲瓏關(guān)那天,蕭宗主究竟聽聞什么風(fēng)聲才趕來主持大局的?尸首被人棄置的地方,或多或少都與天極島秘事有所牽連,當(dāng)真是隨意拋置的?趙府那封信,當(dāng)真是趙靈犀所寫嗎?巧到是他剛剛丟在案上,便正好慘遭毒手了嗎?六合宮的大火又是誰放的?”

  曲星河追問道:“后來呢,你的結(jié)論是什么?”

  若負(fù)聲道:“首先,我們先從容氏險被滅門開始說。他把趙靈犀煉成活尸聽他調(diào)遣,可容叔……容祁與趙氏上下來往甚密,稍有不慎便會露出馬腳,所以……”

  容鈺咬牙切齒道:“所以他的目的只是為了隱瞞趙靈犀活尸的身份!”

  若負(fù)聲道:“接下來我們先說玲瓏關(guān)血案,他威逼利誘迫使樓舜的親信下碧菱草,致引他頭腦混亂行為狂躁,后來得知音訊的蕭宗主前來平息戰(zhàn)事,以及擔(dān)憂義姐安危的陳生不幸蒙難,雖不知為何,可我敢斷言他與那日死在玲瓏關(guān)的諸人一定有深仇大恨。這些皆以黎初殘魂溯魂為證?!?p>  謝遠(yuǎn)懵然搖頭嘆道:“太狠了……”

  “狠?”若負(fù)聲微微一笑,道:“聽完下面的,你就會覺得這還是他手下留情了?!?p>  “上面這些死去的人都不算他的目標(biāo),他真正的目的是六祖之一高高在上的南晐宗主郁長寧,不止要他死,還要他身敗明裂。但郁長寧本就德名厚積,地位不易撼動,又有成無弦當(dāng)他的耳目,且天極島之事年代久遠(yuǎn),幾乎不可考究。”

  容澈迫不及待追問道:“所以呢?他怎么做的?找尋證據(jù)嗎?”

  容鈺一巴掌忽在他頭上:“閉嘴!聽她說!”容澈揉揉頭,頓時不說話了。

  若負(fù)聲笑笑,道:“他本就不指望在郁長寧活著時能把他拉下馬,反正郁長寧死后,一切事情都會曝光。所以他先是向郁長寧獻上子母陣,誘使郁長寧行差踏錯,郁長寧也知東窗事發(fā)不易善了,于是想到找微生宗主當(dāng)替死鬼,機關(guān)算盡,卻想不到自己早已是砧板魚肉,任人宰割,也算機關(guān)算盡?!?p>  曲星河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舊罪難定,所以故意用子母陣誘使他犯下新的罪狀?!?p>  若負(fù)聲點頭道:“不錯。郁長寧要用尸首上的血花圖栽贓給微生紅溯,他便把尸首挪了地方,刻意擺在與天極島有關(guān)的舊址,為后面曝光做準(zhǔn)備,甚至在鴉城極為刻意的留下紅傘和鴉石嶺的黑石,讓人心生疑竇,反而相信微生紅溯的清白?!?p>  謝遠(yuǎn)茫然道:“可,可是他為什么要幫助微生宗主。”

  若負(fù)聲道:“說交好可能談不上,兩人在郁長寧一事上至少保持著共識?!?p>  “而趙靈犀被煉成活尸后,趙府等于置于刀下,什么時候獻祭只是遲早的事。至于為什么遲遲不動手,想必他也在想像上初玲瓏關(guān)一樣找一個適合的替死鬼吧?!?p>  曲星河道:“所以你重歸于世的消息被微生紅溯透露給了蕭……那個人。”

  若負(fù)聲笑笑,道:“對,沒有比有前科,劣跡斑斑,喪心病狂的風(fēng)云王更舒合讓世人相信的替死鬼了?!?p>  “趙府上下千口余人死之殆盡,仙府被烈火焚燼,蕭宗主則在無數(shù)趙氏亡靈前宣讀所謂的自白書,不可謂不狠,這些事一夜爆發(fā),一夜毀盡?!?p>  這無數(shù)巧合,疊加串連在一起,就是必然的結(jié)果,雖然沒有實質(zhì)物證,若負(fù)聲相信這就是真相,更愿意相信這一切都是有人一步一步,精心算計,不遺余力去推動的。

  而有一些事卻也的確無法考證了,譬如說明家八年前滅門的真相,和天極島縱火的兇手。

  若負(fù)聲剝繭抽絲地一番話,眾人聽得漸漸得聽認(rèn)真,到最后她話說完了,還回不過神。

  蕭白撫掌道:“聽起來真精彩,就像藏匿在暗處的一只手一樣。”

  若負(fù)聲支頤托肘,坐在大石上,笑道:“此人真是算無遺策,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是不是?”

  蕭白緩緩下移扇面,微微一笑,道:“可惜這一切都是你的臆斷,你拿不出半點證據(jù),大家只能當(dāng)你是巧舌如簧,胡言亂語?!?p>  若負(fù)聲笑道:“要憑證的話,我有啊?!?p>  蕭白一怔,道:“什么?”

  若負(fù)聲指指他,道:“你自己不就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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