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欠下的巨款自己只是揮霍了些許,絕大部分都用到那些見不得光的人手和事情上,根本就還不上不說,更怕被康熙責(zé)問錢財去處,正在自己寢宮中借酒澆愁時,八阿哥突然到訪,太子雖有些意外,只不過想到白天老十的丑態(tài),有心嘲諷一二,便請他進來。
只見八阿哥一身低調(diào)的墨色長袍,借著夜色頗有幾分來搞陰謀詭計的感覺,太子不禁冷笑道:“稀客啊,八弟,難得你竟主動上門,怎么?老九的錢袋子也已掏空了?竟讓十弟領(lǐng)著一眾官員當(dāng)街賣家當(dāng),真是曠古未聞的奇聞啊!”
八阿哥淡淡一笑,抬眼道:“十弟是被十四弟說服的,二哥,既然知道白天的事,想必也知道老四拿到了眾人財寶清單,這些糊涂東西當(dāng)是鑒寶大會,竟各個拿出壓箱底的寶物,不是明擺著給老四送把柄嘛?!?p> “管孤何事呢?你也看到了,連孤都被他擺了一道,你若是來訴苦的,孤可愛莫能助!”太子冷淡地撇了八阿哥一眼,又拿起酒杯燜了一大口。
八阿哥殷勤地親執(zhí)酒壺給太子滿上,就勢湊近太子耳邊低聲道:“二哥,此事若是讓老四做成了,近必朝中人心大亂,遠的話……”
故意頓了頓,幽幽地蠱惑道:“咱們兄弟皇阿瑪本來就最欣賞老四,說句大不敬的話,咱家老爺子疑心病可有點重啊,老四這一招雖然險,得罪了滿朝上下,卻是正對皇阿瑪胃口?!?p> 說完輕拍太子的肩膀,意味深長地微挑眉頭,眼中流露出一絲看好戲的神色,引得太子想入非非。
其實一直以來不論是老大還是老八,對于兄弟們的挑釁,太子雖然不厭其煩,只是自恃身份,深知自己是唯一的嫡子,更是皇阿瑪欽定的太子,地位超然遠不是他們這些庶子能撼動的。
但那個性情古怪的老四,太子卻打小就帶著幾分忌憚,原因無他,因為他多智近妖,這么多年他猜人心從未失算過,不然舅公這個叱咤風(fēng)云一輩子的老狐貍,直到臨終前都還在強調(diào)讓自己一定要提防老四。
說起來當(dāng)年老四養(yǎng)在佟皇后身邊,因其并非儲君,又早慧遠超尋常孩童,皇阿瑪對他的驕縱甚至都越過了自己,后來老四一直不認德妃,難不成就是怕丟了嫡子身份,至少皇阿瑪心中老四就是佟皇后親子!那自己……
想到這太子將手中酒杯狠狠砸向桌面,冷笑道:“說吧,你想要怎么做?”
八阿哥依舊是那副溫和的笑模樣,柔聲道:“簡單,二哥,今日這些都是小蝦米,不值什么。欠銀最多的還是皇阿瑪親信,我這邊已經(jīng)聯(lián)合好了一部分,若是二哥你那邊能一起出面,祈求皇阿瑪寬限些時日就好了?!?p> “就這?”太子質(zhì)疑地盯著八阿哥,滿眼都是提防。
八阿哥淺笑道:“自然不止如此,重頭戲是安排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跟老四理論,當(dāng)場被老四氣死!”
太子眼睛一轉(zhuǎn),憤怒地開口道:“你想要我的人送死?”
八阿哥微微搖搖頭:“這個人選早已定下……魏東亭,本來他欠的銀子也都是花在了皇阿瑪身上,最妙的是他是咱們兄弟的詩文師傅,若是被老四氣死,這可是一輩子洗不清的污名!二哥,需要你做的僅僅只是聯(lián)合你這邊的人,到時候一并給皇阿瑪施壓?!?p> 太子死死盯著八阿哥看了許久,猛地抓起酒壺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推到八阿哥面前,才面無表情地拿起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昂頭一飲而盡,起身悶聲道:“時候不早了,今日八弟就先回去吧?!?p> 八阿哥明白太子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也不多問立刻起身離開,只是走出毓秀宮,一陣陰風(fēng)吹過冷靜下來,又有些后悔將計劃說與太子聽,好在目前大家目標一致,都是阻止老四胡鬧,也不怕他泄露,即便如此心中還是有些不安。
五日之后,趁著今日小朝會,在康熙宣布退朝后,年老的魏東亭顫顫巍巍地站出來,跪下恭敬地開口道:“萬歲爺,臣不才,想求個恩典!”
康熙心知定是為了欠銀一事,眼神掃過神色凝重的眾人,輕嘆一聲重新坐回到龍椅上,擺擺手:“起來再說,你為國操勞一輩子,朕會盡力滿足你的請求?!?p> 魏東亭依舊跪在地上恭敬地拱手道:“萬歲爺洪恩,臣不勝惶恐,臣有罪啊,欠了國庫巨款,雖竭力籌措,無奈十日時間實在是太過緊湊,臣只好厚著臉皮,哀求萬歲爺開恩再多寬恕些時日?!?p> 有人帶頭朝堂上瞬間跪下一大片臣子,只剩少許不知情的迷茫地隨大流一起跪下,嘈雜地訴說著自己辛苦籌款,卻遠遠不足,又怕被抄家的惶恐。
按照一早的安排,趁著群臣七嘴八舌上奏之時,魏東亭跪行幾步,來到朱棣面前:“四阿哥,老臣當(dāng)年還教過你幾日,不敢奢求什么,只求您給老臣留下幾分薄面,不要讓臣晚景凄涼??!”
朱棣心里暗罵這老頭,下跪就下跪吧,嘴里念叨著舊時師恩,還是在這種情況下,簡直把自己架火上烤,只能強壓怒氣準備伸手去扶。
沒想到十阿哥卻從身后竄出來,狠狠地撞開朱棣,殷切地扶起魏東亭,關(guān)切地開口道:“老師,弟子們怎受得了您如此大禮呢,快快請起,皇阿瑪向來仁慈,定會給大家伙一個滿意的答復(fù)呢!”
說著還不忘惡狠狠地瞪了朱棣一眼,意有所指地大聲道:“不像有些人真是鉆到錢眼里了,讓他管個銀子,就當(dāng)成是自家銀子一樣吝嗇!還這么急功近利,只給十天時間,好干嗎?。 ?p> 朱棣本就不愿跟這兩人一般見識,只是不屑地瞥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魏東亭的臉色有異,有種不正常的潮紅,本能地離遠了些。
魏東亭本想依計劃繼續(xù)激怒四阿哥,無奈十阿哥一聲蠻力,死死扶著自己半邊身子,不著痕跡地掙扎幾下,竟有些頭暈心慌,只能默念心經(jīng)平復(fù)心情,不成想心跳愈來愈快,最后甚至連周遭爭執(zhí)的聲音都聽不到,只能聽到響鼓般的心跳聲。
“噗呲”一聲,在失去意識前,濃郁的血腥氣向上翻涌,大量的鮮血從魏東亭口中噴涌而出,嚇得十阿哥猛地撒手,任由魏東亭直挺挺栽倒在自己吐出的大灘血跡中。
突生變故,除了早已知情的八阿哥和太子,余下眾人皆知大吃一驚,原本喧鬧沸騰的朝堂上,靜的只剩下各自的呼吸聲。
八阿哥注意到太子嘲諷的眼神,不由感嘆老四運氣真好,本是怕老十知情后露餡,卻沒算到他會沖出來攪局,眼下只能期盼皇阿瑪能看在魏東亭枉死的份上答應(yīng)延后還款,只要松口,后面的事情就好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