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拿一種的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們走在街上,他問:“為什么距離我這么遠?”
“沒有!”我不假思索地否認。
他眼睛閃動了一下,很快向我靠近過來,語氣溫和著低俯下頭:“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沒事!”我偏過頭同他說,他的眼睛正盯著我,兩眼相撞,撞得我心慌意亂,“真的沒事!”我極力否認。
以這樣決絕的方式將他的關心擋在門外,他低沉一聲:“哦!”我心里不禁生出一絲愧疚。
“只是有點累了,這幾天忙社團畫展的事?!蔽医忉?,“明天上午畫展就要舉行了!”
他看著我,抿著嘴,我朝他擠出一抹笑,他說:“看來你是真累了,眼睛里都沒什么神采!”
“是嗎?”虛空的心里,某處堅固的地方陡然陷落,我還在聽它倒塌的聲音,他的手靜悄悄地攀援到我肩側(cè),碰到我衣衫外裸露的肌膚,身體向我發(fā)出求救信號。
“你干嘛?”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吼出來。
這鬧市中人群熙熙攘攘,圍繞在我們周邊的人停駐下來朝我們看。熱烈的眼神與熱烈的氣溫包圍著我,我卻冷得發(fā)顫。
“幫你背包?!彼曇艉苄?,整個人愣著,大睜著眼睛站在我對面。
他這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叫我驚懼,剛剛那股突如其來的氣勢萎靡下來,我想立即躲開:“不要了,我今天真的很累,先走了!”
穿越人群,我一口氣跑到宿舍。身體里的所有力氣都被抽干了似的,疲軟的我此刻只想躺到床上睡覺。
“不吃晚飯嗎?”辰文搖醒了我,等我偏過頭看她,她忽而驚得后退,指著我說,“你的臉怎么這么蒼白?”
我想起那年躲在屋子里,鄰居家的小孩兒到我們家玩,他推開屋子看見我的臉,也受到了驚嚇。
只不過辰文更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到醫(yī)院去看看?”
“這幾天忙這團的事,感覺很累,休息休息就好?!蔽艺f。
“我訂外賣,給你訂一份?”
“我吃過回來的,我又想睡了!”
事實上我現(xiàn)在一點兒都不想睡,辰文走了,我悄悄翻開壓在枕頭下的小鏡子,那里面沒有血色的一張臉果真蒼白,那雙眼睛也果真沒有神采。
媽媽說人的眼睛最能體現(xiàn)精氣神,精氣神沒了人就垮了,人垮了這輩子就完了!
我想我還不能垮,也絕不能再走兩年前的老路,那段不堪的歲月,我這一輩子再也不愿意經(jīng)歷第二次!
我的一切由我自己做主,我可以控制我的一切,包括展現(xiàn)出最明媚的笑容。
社長說:“席善,這是我從認識你見你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今天是值得開心的日子?!蔽艺f。
畫展上的一切井然有序,各種精美的畫作、成群結(jié)隊來看畫展的觀眾,觀眾頻繁點頭的稱贊,攝影師拿著攝影機的全方位拍攝……
無一不好!
曉雅卻像個小跟班一刻不停地跟在我身旁,總是以忐忑的眼神偷瞄我,我發(fā)現(xiàn)了幾次,故意去看她,她馬上裝作一副開心的樣子。
直到傅岳帶著謝之武以及其他朋友來看展,我們互打招呼,謝之武跑到她身邊問:“不開心嗎?為什么皺眉頭?”
她的眼眶突然發(fā)紅,唯恐讓人看見,忙低垂下頭,頭搖得像撥浪鼓,一味否認:“沒有,沒有的事!”
她這般表現(xiàn),更引起旁人疑惑。我以為所有人都在看她,傅岳卻在看我!
他發(fā)現(xiàn)我也在看著他,嚴肅的臉突然變得溫和,臉上的笑好像是強擠出來的,同我隔著近乎兩步的距離說:“你今天看起來很開心!”
昨天在街上置于他的難堪讓我現(xiàn)在依然心生愧疚,他遵照著我,現(xiàn)在與我保持適當?shù)木嚯x,我內(nèi)心更泛起一股酸楚。
可我該怎么辦?只有綻放更加燦爛的微笑:“畫展舉辦得如此圓滿,真令人開心!”
他的朋友都散去看畫展,曉雅還站在我旁邊不肯走,她不走謝之武也跟著站旁邊。傅岳一個人在我們對面站著,看著好不奇怪。
“謝之武,帶著曉雅去看看畫展,我有話想單獨跟席善說?!?p> 我不知道他要說什么,但他語氣很是肯定?!皶匝?,去吧!”我說,她這才挪動步子。
“我們不是說過,有事兒不能瞞著對方?”他拋出這句話,臉色沉靜下來。
“沒事。”我說。
“沒事不就是代表有事嗎?”他搖頭,盯著我,好像要把我望穿,“我不相信?!?p> 我的身體又開始一陣陣冒冷汗,室內(nèi)空調(diào)吹出的風讓我覺得冷。
“有什么事情不是還有我嗎?”他朝我走來,一步,兩步,如此近的距離讓我覺得天在旋地在轉(zhuǎn)……
“你醒了?”一睜開眼,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簾,耳邊又響起曉雅的啼哭聲。
“我在哪兒?”腦袋渾渾噩噩。
“校醫(yī)院,你暈倒了!”她的臉湊上來,眼睛里充斥著紅色,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我知道我為什么暈倒?”我想逗她。
“???”
“因為你總是在我耳邊哭啊哭,我只有睡著的時候才可以聽不見!”
她忙擦掉眼淚,吸一把鼻子:“我不哭了!”
“就你一個人嗎?”我問,我記得昏倒之前,傅岳跟我在一起。
“他去拿藥了。”曉雅說,吞吐著,“傅岳……”
“他怎么了?”
“他昨天問我……你的事……”
恐慌感頃刻間充斥到腦袋:“你跟他說了?”
她搖頭:“我沒敢說?!?p> 我提著的一口氣又猛松下來。
“可這件事……”她咬著牙,“我們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不……不可以……”我?guī)缀跻獟暝饋?,我不能讓別人知道這件事,這是令我無法承受的生命之重。
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我也才發(fā)覺自己具有偽裝的本領,可以立刻換做另一副平靜的樣子。
傅岳拿著藥站在門口,再不肯往前前前進半步,聲音微弱:“醒了?”
“嗯?!?p> “想喝熱水嗎?”
“嗯?!?p> “我去給你接!”
傅岳走了,曉雅又開始說話:“你不能這個樣子!”
“哪個樣子?”
這樣的話我們昨天好像說過,今天再次重復,她一點兒不嫌累:“不能這樣逞強!”
“曉雅,我覺得特別累!”我說,“只有睡了覺什么都不想的時候才不累!”
“人要是永遠都醒不來,是不是就再也感覺不到累?”
“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她大張著嘴巴,手緊緊揪著被子,“沒有什么事是過不去的!”
我承認我是故意說的這些話,為了讓她答應:“那就讓它成為一個秘密!”
她慌忙點頭:“好,秘密,我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