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悠然臉色染上可疑的紅暈,修長的指彈開團扇,態(tài)度依然疏離,語氣清淡,“我只是實話實說?!?p> 對于我的行為,芙蓉很訝然,估計她都沒做過這樣出格的事吧。眼波在他們二人間流轉幾回,我笑著吟道:“繡面芙蓉一笑開,斜飛寶鴨襯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一面風情深有韻,半箋嬌恨寄幽懷,月移花影約重來?!?p> 芙蓉嬌羞著低頭不做聲,偷眼去看司徒悠然的表情。司徒悠然則嗔怪地看我,我連連拱手說道:“純屬玩笑,玩笑,二位別放在心上?!毙牡?,原是妾有情郎無義,又是苦情單戀!
司徒悠然抿了口酒,緩聲道:“你這眼睛剛好,不與他風花雪月,怎么跑到這里來尋我的樂趣?”
心下一滯,揚起酒壺把嘴巴斟滿,連喝了好幾大口,避開他訝然的眼神,看向他的酒杯,“你一向不喝酒,怎么也開始喝上了?”
他卻不放過我,“因為葉姑娘中箭的事?”
見我不說話,他又道:“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這其中肯定有什么誤會,你們說開了就好了,何必……”
我打斷他,“小然然,你今天的話特多!”心里卻感慨,連交往甚少的司徒悠然都無條件地相信我,他卻……
他嘆了口氣,“既然你不想提,那便不說了,今日,我陪你喝?!?p> 司徒悠然叫芙蓉拿了不少酒來,我們兩個你來我往,越喝越開懷,在半醉半醒間,兩人勾肩搭背,難得的說了很多體己話,竟有種難兄難弟的感覺。
皇宮的慶和殿是舉行各種大型宴會的宮殿,除了皇家一貫的華麗裝潢和擺設,最大的特點是場地開闊,能容納上千人吃飯娛樂。
我?guī)е蛟炀傻暮偯婢邐A在舞女中間步態(tài)輕盈地進到大殿中央時,高坐蟠龍金椅的北堂胤正盯著手里的酒杯出神,直到司徒悠然的琴聲陡然高昂,芙蓉的敲擊杯盞聲頓挫激越,他才猛然回神,幾乎是第一時間看向芙蓉,臉上表情驚喜瞬間轉為黯然失望。
我隨著音樂賣力地旋轉,舞動水袖綢綾,舞出一個又一個高難度的舞姿,眼睛捕捉到他每一個表情。
一個月來,我明知道他發(fā)了瘋似的尋我,連護衛(wèi)皇宮的禁衛(wèi)軍都出動了,差點把長平城翻了過來,我依舊沒有現(xiàn)身。心里有氣,可當司徒悠然說今日是他的生辰時,我還是央著芙蓉教我跳舞,與司徒悠然一起編排了這一曲半現(xiàn)代半古風的《盛世長平》,只為在今日博他一笑。
那日我與司徒悠然宿醉于芙蓉的花房,酒醒得知一月后是他的生辰,便當下決定宿在萬花樓,重金邀集了萬花樓一幫舞女排練舞蹈。我本沒什么舞蹈功底,那幫姑娘為了我今日能上得了臺面可廢了不少心思,難得的是,司徒悠然居然幫我瞞著北堂胤,也在萬花樓浸淫了一月之久,真朋友也!
北堂胤終于注意到我,冷峻的臉上是難得的激動,虎目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看,惹得離她不遠的葉子柔神色憤憤又哀怨,這讓我有些得意,只要她不高興,老娘就高興得很。
然而有個詞叫什么“樂極生悲”,天地良心,我真沒歡喜到極致,卻妥妥生了悲劇,一曲將終,我最后一個動作原本是半蹲后仰,做展翅飛翔的鳳凰狀,沒想到勢頭太猛,愣是變成了跪姿,還跪著滑行了好幾步,疼得老娘眼淚嘩嘩,幸好有面具遮擋,不然就糗大了。
大殿內掌聲雷動,稱贊聲此起彼伏,我方才得到些安慰,看來這失誤反而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才贏得這般好評。
強忍著疼痛撐出個恰到好處的微笑,然后恭恭敬敬地與其他人一起奉承幾句“陛下福如東海,壽與天齊”的客套話,再恭恭敬敬很是卑微地打著退步退到偏殿開始舔傷口。
單腳跳到凳子上坐下,正要脫鞋查看一下傷勢,偏殿突然寂靜,面前暗影投下,一雙好看的手先我一步幫我小心翼翼地把鞋襪脫下,右腳踝果然紅腫一大塊。
“喂,你輕點!”我眼里盈著淚花,憤憤瞪他。
北堂胤的手停在我的腳踝處,沒有說話。
何軒帶著許太醫(yī)進來,他往旁邊讓了讓,許太醫(yī)檢查后說,“脫臼了,要及時正回來,會有點疼,姑娘且忍著點?!?p> 某人默默擁著我,朝許太醫(yī)許可地點點頭。
啊……
他奶奶的,這叫有點疼?是很痛好不好!
我一口咬在北堂胤的肩上,他悶哼著不避也不讓,只示意許太醫(yī)再幫我看看腳趾和兩邊膝蓋。膝蓋是剛才擦傷的,不是很嚴重。腳趾頭卻是這一個月來練舞時傷的,因為要旋轉,腳踝傷了很多次,腳趾頭的傷都快成老繭了,這讓我終于體會到舞女們真的很不容易,那么美的舞姿練出來,暗地里不知要流多少血和淚!
許太醫(yī)幫我上了藥,交代了些注意事項,又留了瓶祛疤的藥膏,然后很懂事地跟著何軒一起退下,而某人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爺爺?shù)?,老娘都沒生氣,他倒給老娘擺出這副臭臉!
我也不理他,徑自穿好鞋襪打算滾回我的林府。某人卻粗魯?shù)匕盐彝首由弦话?,另一只手把我的面具摘了扔得老遠。
我很想罵娘,一想到今天是他的生辰,忍了!
再站起來。
再被壓回凳子。然而還不說話。
有完沒完!
終有一天我要把他這臭脾氣好好正回來!
正僵持著,眼尾一道冷芒直逼向北堂胤的后背,我大叫一聲,抱著他往一旁飛掠躲開,而他也正好抱著我,默契地往一個方向躲閃,再默契地一人奪下對方的匕首一人給對方當胸一掌,又默契地落回地面,相擁的一條胳膊從始至終沒松開過,著實甜殺了刺客一把!
聽見動靜的禁衛(wèi)軍立刻涌了進來,把重傷的刺客反手剪住,何軒冷冰冰很沒紳士風度地檢查了遍刺客的嘴里有沒有藏毒,然后對北堂胤道:“陛下,此人乃宮外進來的舞姬,是否查一下她的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