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況?
眼見幾個侍衛(wèi)向我撲來,我大喝一聲,“我看誰敢!”
運功回骨,撕下人皮,眾人驚愕失色,齊刷刷跪下參拜。
何軒單膝跪地,語氣依舊平淡,“娘娘怎么來了?”
我冷笑道:“怎么?我不可以來?”
抬腳要往里去,何軒跪著攔在面前,態(tài)度堅定。
“我既然來了,你便擋不住我?!蔽依淅淇粗昂诬帲垦康乃牢疫€沒有找你算賬,今日最好不要逼我,我現(xiàn)在不想跟你動手?!?p> 何軒虎軀一震,握劍的手緊了緊,終是起身退開,其他人也跟著退至兩側。
把門的宮女為我開了門,我徑直往里面去,入眼的便是這樣一副畫面——北堂胤躺在床上,似乎睡著了,看不清臉,因為被趴在床沿上熟睡的葉子柔擋住了,她依偎在他邊上,露在錦被外的十指緊扣,溫馨靜謐得讓我不忍心打擾。
我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樣的心情轉身出門的。何軒默默看著我,神色擔憂。
“他怎么了?”我問。
“是疫癥。”
心頭抽緊,果然是這樣!
抬頭看天,強自平靜,“什么時候的事?”
“半個月前就有了癥狀,陛下忙于政事,疏忽了,直到三天前病情突然加重,如今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雙拳緊握,指甲扣進血肉的疼痛才不至于讓我失去理智,方寸大亂。良久,我恢復平靜,問道:“葉子柔可以救他對嗎?”
我相信葉子柔可以救他!
不能救也得給我救!
她不是想跟他在一起嗎?只要她能救他,我可以退出!
何軒沉默半晌,第一次小心翼翼地說話,“葉姑娘在民間救了不少人,陛下……會沒事的。”
我心中立刻充滿希望,既然能救別人,那就一定能救他!
“不必讓他知道我來過。”說罷,我大步離開。
未央宮有金一一替我把持,當然如今也不過是個形式,他此時已然顧不上未央宮里的人是否是我本人,而其他人更不會去關心。
為避人耳目,我易容成之前那個宮女的模樣,用北堂胤當初給我的令牌出了宮。
張佩佩見到我很驚訝,同時也很擔憂,責怪道:“你不該出來的,現(xiàn)在哪里都是瘟疫,宮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終于卸下偽裝,落下淚來,“若安全,他也不會染上疫癥?!?p> “你是說……”張佩佩很震驚,半天沒有說話,神色惶恐地看著我,不知該如何安慰。
良久,她突然道:“他是一國之君,雖然前期經(jīng)常往災區(qū)跑,但不至于染上吧?陪他一起的那些大臣可一個都沒事,怎么偏就他中招了?”
我心頭閃過一個想法,確實也是一閃而過,幾乎沒有停留。我懨懨道:“或許他命中有此一劫吧?!?p> “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勉強打起精神來,目光堅定,“他倒下了,我不能倒下!”
我把林氏商行的全部成員都召集起來,把能用的人都用起來,在長平和幾個重災區(qū)搭建帳篷,施粥,提供醫(yī)療物資,把不同程度的病人隔離開來,給他們干凈的衣服,動員每一個人講衛(wèi)生,不管有病沒病都自覺隔離。
在災難面前,身體垮了,精神不能垮!我親自寫下上千條幅以北堂胤的名義讓人懸掛在各處災區(qū),不出所料,災民們很受鼓舞。這好比一記強心劑,讓災民們立刻有了戰(zhàn)勝瘟疫的信心。
葉子柔在民間施救很有方法,聽說前期救了不少人,現(xiàn)在的藥方也是出自她的手,一夕之間在百姓心中威望極高。張佩佩不以為然,我卻很是感慨,心有善念,亦有力量對世界施以善行。不得不承認,除了在感情上我們是敵對的,面對成千上萬的百姓,她比我偉大,更值得尊敬。
如今葉子柔全副心思都在北堂胤身上,她的任務很重,她要救的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讓她分心。我寫信給遠在東陽國的蕭澈,希望他能施以援手,把百里奚和龍桑先生借我一段時間,可遠水救不了近火,于是在我想到另一個人時,她默契地出現(xiàn)了,那就是北堂莉——肥肥。
長年照顧冷子若,又拜在梵音大師門下,肥肥對醫(yī)術已經(jīng)很有研究,她和梵音大師一起出山,我很欣慰,也很振奮。
“你回宮去吧,這里人手夠了?!北碧民磸娦邪盐依鲋匕Y帳篷,很是嚴肅地對我說。
我搖搖頭,堅定地對他說:“不獲全勝,我絕不回宮!”
他堅毅的臉有所動容,大手松開我,“這些日子我看到了你的努力和付出,因為你的指揮得當,調度有方,疫情才能好轉得這么迅速,你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與他朝夕相處大半個月,他對我忽冷忽熱,有時不假辭色,有時還莫名其妙發(fā)火,這般認真地夸我還是破天荒第一次。我正要不好意思,他又加了句,“但終歸是個女人!”
我不干了,揚聲道:“女人怎么了?女人比你們男人差哪了?”
他神色復雜地看著我半晌,突然撐著我的雙肩,似憐惜,似不忍,似心疼,“女人就該好好呆在家里被人愛著,寵著,保護著。你這樣事事沖在前面,他未必會高興?!?p> 我愣住,心跳急劇起來,小心翼翼的,不確定的,激動又忐忑地問:“他醒了?”
北堂翊沉默片刻,嘆了口氣才點點頭,“嗯?!?p> “好了?”仍是不敢相信。
再次點頭,有些不耐煩,“嗯?!?p> 我激動地把面巾一扯,傻笑著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走錯了方向,又折返回來往另一邊去。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大叫著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你!”
放開他,雙手合十,不信神佛的我仰天大叫,“謝謝老天爺!”
張佩佩和肥肥聞聲從帳篷里出來,疑惑地看著我。我傻呵呵地笑了好一會兒,才對他們道:“這里的事就交給你們了,我先撤了!”
北堂翊冷著臉嗆了我一句,“不是說不獲全勝絕不回宮嗎?”
老娘心情好,不與他一般見識。裝傻道:“我有說這話嗎?沒有吧?你肯定聽錯了!”對他們揮揮手,“你們忙,不用送了?!?p> 我一路打馬飛奔回長平城,又馬不停蹄進宮去,近兩個月來,今日的心情倍兒棒,連寒冷凌冽的北風都直接被我忽略。
到龍棲宮時,宮女說北堂胤去了未央宮,我的心情更是放飛起來,只覺得空氣都是甜的。
“娘娘,您可回來了!”
剛走到未央湖邊,便見盈盈神色焦急地向我奔來。不等她開口,我便笑道:“不用說,我知道了?!?p> 盈盈小跑著跟著我,“您知道?”
我快步走過未央湖上的石橋,頷首道:“剛才龍棲宮的宮女已經(jīng)告訴我陛下來未央宮了?!?p> 盈盈呆了下,很快又緊跟上來,“不,不是的!”
我回頭,“什么不是?”
“是金姑娘被陛下打入大牢了!”
笑容一點點在我臉上淡去,駐足良久,我問:“為什么?”
不等盈盈回答,我又疾步向前走。這個問題盈盈回答不了我,唯有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