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進王府待的第一個晚上,劉娥覺得有些不習慣。
無論是硬板拔步床,還是隱約嗡鳴的蚊蟲,都讓劉娥覺得有些不適,再加上小院里丫頭仆人不多,連個倒熱水的丫頭都沒有,凡事都得湘姑和新荷親自動手,新荷沒說什么,湘姑卻有些不適應(yīng)。
堂堂分舵舵主,也是雙手不沾陽春水的主,即使在王府里伺候人,對她來說也是極大的憋屈。劉娥就見她好幾次想要發(fā)火,但都憋了回去。
“湘姐姐,別忙了,咱們明日買幾個丫頭吧,這樣下去手都要粗了。”劉娥有些想笑,但也有些心疼道。
湘姑這才把袖子放下來,搬個繡凳坐下,“得多買幾個,以后要真在這過日子,咱不能用那老太婆的人,得用自己的。”
老太婆說的是王爺?shù)娜槟?,王爺才十五整歲,那乳娘看著也不過三十幾歲,怎么就成了老太婆了?
劉娥道,“是我考慮不周,本想著初來乍到要低調(diào)一點,誰知道這王爺不大,府里幺蛾子倒不少,還敢不派人來院子里伺候?!彼χ溃巴鯛斀裢硎菦]來,要是來了,院里一個下人都沒有,我看她怎么收場?!?p> 湘姑道,“她要不是篤定王爺不來,也不敢這樣為難你?!?p> 難道她知道內(nèi)情?
“看她的樣子,不像是知道什么的樣子,否則也不會針對我一個新來的?!眲⒍鹣肓讼氲?。
湘姑一甩手帕,“不知道還敢這么行事,定是個沒腦子的,看我明日嚇她一嚇?!?p> 劉娥抿嘴笑,“我們明日這樣,這樣。”她湊在湘姑耳邊說著什么。
湘姑只樂的咧嘴,“定叫她吃不了兜著走!”
新荷倒水回來,看到這一幕,頓了頓,便悄悄退了下去。
樊樓送來朝食,劉娥將朝食分著給湘姑和新荷吃,新荷誠惶誠恐的站起來,不敢坐下與劉娥同桌。
湘姑瞪著眼睛看著新荷扭捏的樣子,嘴里一口銀絲卷嚼著,怎么也咽不下去,還好劉娥給她倒了一碗水,才聽得咕咚一聲。
湘姑舒服的嘆了口氣,“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啊?!?p> 劉娥忍不住樂了,這才剛出來一天呢,就覺得吃了苦頭了。
元侃正從院外進來,聞見朝食香味,正想問詢,卻見新荷收拾了碗筷出來,迎頭碰上。
新荷臉上飛起一抹紅霞,飛快的行禮告退,元侃命江為等在門口,自己敲門進去。
“劉姑娘昨晚睡得可好?”元侃一把紫蕭在手里把玩,儼然一副富家子弟的悠閑樣子。
劉娥皺眉搖頭,“睡的不好,做了半夜噩夢,叫人也沒人應(yīng),倒嚇了我兩個侍女一跳?!闭f完她拿手絹擦擦眼角,狀似沾去虛無不存在的淚水。
“什么?”元侃疑惑道,“我還特地叫乳娘給你帶幾個人來伺候,她們?nèi)四?”
劉娥毫不知情的搖頭。
從院子出去,元侃肚中饑餓,聞到梧桐苑的香氣本想著蹭點樊樓的朝食吃,結(jié)果反倒被嬌滴滴的小娘子埋怨沒有人手伺候,心中窩了點火氣。
剛好看見乳娘帶了一干仆婦正在撲蝶,早上的蝴蝶采集露水,被仆婦們一頓追趕,直向曲幽小徑飛來。
“啊,王爺!”
“見過王爺!”幾個仆婦齊刷刷行禮。
“你們在干什么?”元侃板著臉問道。
仆婦不敢回話,乳娘笑著從花叢后轉(zhuǎn)出來,“王爺早,今日天氣好,想著沒事采點花露,沒想到彩蝶長的這樣好?!彼τ臉幼右稽c都不像三十幾歲,碩大的胸脯因為走得急還有些上下起伏。
元侃沒有像往日一樣微笑點頭就走,而是冷冷的說道,“今日沒事?本王新納的妾氏院中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你們倒是都閑的在這里招蜂引蝶。我這王府成了你們的天下了?”
說完冷聲一聲就走了。
仆婦們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直向乳娘看來。
乳娘驚愕在原地,好久沒有緩過神來,她從小奶大的哥兒,今日對她吼了?這是說她招蜂引蝶?她越想越生氣,越想越驚懼,這個小娘子,居然背后告狀了!
好,那就走著瞧!
她氣哼哼的對仆婦們喝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走?”
士兵們汗流浹背,臉上都是臟兮兮的大花臉,汗淌下來便拿袖子隨意一抹。
“毛將軍,這都攻了三回了,還是沒有攻進城門,還要再攻嗎?”士兵們已經(jīng)累的喘著粗氣,像干渴的柴狗,聲嘶力竭。
毛將軍臉上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抹了把臉,朝某個角度看過去,那邊金黃的大旗紋絲不動,他使勁摔出汗水道,“先歇歇,讓別人上,咱們后退。”
“是,將軍!”士兵趕緊告訴隊友這個好消息。
趙非義眼看幾次攻城都沒有得償所愿,心中大為光火,“怎么回事!”
“回皇上,城墻上都是箭垛,箭矢太密集,咱們攻不上去啊!”
趙非義狠狠踹了回話的人一個跟頭,“攻不上去也要攻!他韓德讓算什么東西,我是大宋天子,我在這里,還怕打不過他嗎?”
要不是城墻太遠,射手太多,他都想輕功上去把韓德讓直接拎下來踩扁,真是豈有此理,箭矢跟不要銀子一樣一直不停,什么時候大遼的箭矛這么富裕了?
“皇上,咱們能不能不要分散攻擊,把四處的將士集中起來總攻一次?”潘美小心的在旁邊建議道,他有些急了,再這樣攻下去,死的宋軍越來越多,剩下的勇氣也快耗費殆盡了。
趙非義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潘將軍,你在質(zhì)疑朕的決策嗎?”
他揮舞著手臂,“朕告訴過你朕的計劃,你也說可行乃是天賜良計,怎么現(xiàn)在又讓朕改?”
潘美急忙安撫道,“皇上息怒啊,我只是想個笨辦法,看能不能成?!辈荒茉龠@樣送死了,今天就是被罵也得勸皇上把他的天賜良機給換換。
就在此時,城墻上韓德讓的身影再次顯現(xiàn),他哈哈大笑著,對城下的大宋龍旗喊道,“趙家老三,你會不會打仗?居然還沒打進來啊,哈哈!”
如此輕視的語氣,趙非義一聽就跟兔子被踩到尾巴一樣跳起來,他大喊道,“給我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