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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憐云鶴

影憐云鶴

沈戲時.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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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12-14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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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幽幽我心

影憐云鶴 沈戲時. 3856 2019-12-13 22:38:07

  大陳朝改朝換代新帝登基已經(jīng)三年。

  朝中自前年林丞相西去后,丞相之位至今未有人接替。

  說來奇怪,大多朝中重臣不是無心政事就是身殘病弱。

  唯有禮部尚書顧江勢力深厚掌握不少話語權(quán)。

  長安城最中間的是皇宮,東邊是集市,南邊和西邊是平民居所三教九流魚龍混雜。

  北邊是朝內(nèi)眾多高官的府邸,而禮部尚書的顧府在最好的位置修建得最繁華。

  顧府嫡夫人有兩子一女,女兒閨名影憐,容貌姣好性情溫和,二八年華卻仍待字閨中。

  中午午膳后,我揣摩著父親心情應該不錯,畢竟丞相之位指日可待,我端上一盞茶。

  恭敬道“請父親用茶”父親拿起茶盞,品了口茶,我低聲道。

  “今日乃端午佳節(jié),想必坊間一定很熱鬧,不知女兒可否有幸一睹繁華?”

  父親須臾竟輕輕點了點頭,“你也難得出去一回,去吧,但是凡事都要自恃身份,知道嗎?”

  我剛才努力做的優(yōu)雅高貴的模樣消散得一干二凈,敷衍著行禮“那便多謝父親了”隨即轉(zhuǎn)身便走。

  長安的街頭十分熱鬧,熙熙攘攘,人聲鼎沸,街上叫賣的青衣婦人,小攤上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材料簡單卻又美味的吃食。

  我難得見一回自然歡喜得緊。重要的是每個人都無拘無束言行自由,不像府中人人都謹慎萬分。

  我路過妓院都想進去瞧瞧,藍玉卻死命拉住我,我掙開藍玉的手,直呼藍玉不懂趣。

  直到天邊薄暮之時,我才覺得有些疲憊,招呼了藍玉打道回府。

  我看著,心中有片刻恍惚,眼前似乎還是容云鶴的臉龐。

  想起從前也和他來過,想起他在我髻邊簪上一朵花簪,我對上他的眸子,心中情意相通,空氣中都帶著甜蜜。

  如今卻物是人非,我深閨夢里的人,在那個朔風吹刮得猛烈半夜都未止的寒夜里咳盡了最后一口血。

  那么多良醫(yī)苦藥也無力回天,我半夜聽到消息不顧一切沖進容府,到了他的院門前卻聽見了他母親撕心裂肺的哭喊“鶴兒”

  我的雙腿像是有千斤重般一步步緩緩走近,看見那熟悉卻沒有血色的臉,曾依偎取暖的身軀只剩一把冰涼的骨頭,終究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往事不堪回首.

  魂不守舍的回府后,傳了晚膳,卻沒有一點胃口,許是在外面吃得太多了。

  便讓藍玉打了水來,寬衣沐浴。我浸泡在溫暖的液體中,渾身都放松下來,神思飄到九霄云外之際。

  門外忽然有人輕扣,“小姐,老爺找你”,我回道,“我爹可真會挑時間啊”

  藍玉卻沒有和我打趣,“傳話來的面色凝重,看起來不像小事”

  我沒再回話,隨意搓洗一番更衣梳妝。

  穿過幾道九曲回廊,到了父親房前,敲門而入,父親正坐在案前,看我來了,抬頭望向我。

  神色有些凝重,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問“父親找我”

  父親起了身,站在我身旁,問道,“憐兒覺得,當今圣上如何?”

  我莫名其妙,“還能如何,他是皇帝,是九五至尊”,父親的濃眉皺了皺,眉心隱隱一個川字一閃而逝,又開口問。

  “那憐兒如今可還會因容云鶴而傷神?”我不愿回答這樣的問題,反問,“父親有話直說罷”

  父親聽了點了點頭,說“皇上下旨大選后宮,凡七品官員以上家的女兒皆需參加晉選”

  我聽了卻不以為意,道“選便選罷,紫禁城門楣太高,只怕女兒高攀不起”

  父親有些不悅,“我可養(yǎng)不了你一輩子”我年歲漸長上門提親的人已經(jīng)踏破門檻,我心念容云鶴卻也無力再逃避這事。

  “原來父親是希望顧家能出個皇后啊”父親頗為倨傲“有何不可?”

  我點了點頭,敷衍著說了句,“女兒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轉(zhuǎn)頭就走,身后的父親呵斥道“回來!”

  我只得轉(zhuǎn)身,父親并未責怪我魯莽,繼續(xù)說未講完的話。

  “你是我嫡出的獨女,是禮部尚書家的千金,我知你心性自然不肯下嫁。

  如今大選,入宮去謀得錦繡前程有何不妥,我顧家的門楣不需要女子來光耀,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謀得一席之地”

  我的心頭有些沉重,父親說的是不爭的事實,我自己心里也明白,“女兒謹記父親教誨”

  父親嘆了口氣,揮手讓我退下.

  皇帝子嗣稀少,我朝又向來是天子守國門,便縱使他是皇帝,也難逃生老病死,沙場上更是刀劍無眼。

  所以禮部尚書上奏請求皇帝大選秀女,選秀本是三年一次,如今皇帝正好已經(jīng)登基三年.

  在禮部備選秀女名單當中,第一卷第十五號,就是我顧氏影憐的名字.

  回了房間,臥在塌上,我望著那窗外月光照出來的朦朧景色,心底一片迷茫。

  父親著人教導我禮儀,生怕選秀時出了差錯,那些東西規(guī)定得也不是一般兩般的嚴謹,手勢的高低,嘴角彎起的弧度,每走一步的距離,都有要求。

  我開始對這些只是無感,后來越學越煩,只望著快點選完,我好快點解脫。

  不過我心里最大的坎,還是容云鶴。

  容云鶴,你若泉下有知,可否會怪我不守當初的誓言...

  夜深人靜時也想過逃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一介女流也難以生存。

  何況我怎能丟下父母,置顧府上上下下近百人條人命于不顧。想想只得作罷。

  選秀前一天晚上,我念著容云鶴的名字,過往一幕幕浮現(xiàn)在眼前,一字一句一舉一動都在戳痛著我的心,我哭得喘不過氣。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默默的用冷水打濕手帕,敷好了自己哭得紅腫的眼睛。

  叫了藍玉進來,一番洗漱,挽起雙螺髻,幾根小點翠簪裝飾發(fā)髻,又戴了一整套明珠耳飾瓔珞手釧,再敷粉描眉畫面靨,最后穿好秀女衣裳。

  拜別了父母,母親眼含著淚,送我上了去皇宮的馬車。

  路過熟悉的朱雀街便是陌生的皇宮了,頭一次走入這皇宮禁地,心也難忍好奇。

  皇宮縱然是個金籠子,可是天家氣派,也足夠讓人傾佩。那些金瓦磚墻,琉璃寶頂,令我目光流連。

  但眾目睽睽之下總是左顧右盼未免有違教養(yǎng),只得收了目光。

  我只曉得選秀過程不算繁瑣,先由禮部從朝中官員家中的適齡女子中,挑選出體貌性情家世,都符合標準的秀女。

  進了皇宮在皇帝面前過一眼,選上的便遷入儲秀宮,初夜承歡后再由皇帝親定封號。

  路過了不少華貴宮殿,一路由大總管帶進了交泰殿的前殿。

  進了前殿,隊伍便不成樣子了。未等我緩過神來,那名單的前五個人已經(jīng)被帶去正殿了。

  大家便都各自尋著面熟的人搭話。

  隱約聽見旁邊的人在討論今天的衣裳和頭飾,一身珠光寶氣的貴女在炫耀“我這頭上的印海棠紋赤金簪啊,可是我父親戶部侍郎花了近一百兩銀子打的”

  惹得好幾個貴氣遜于她的秀女不甘示弱的回擊。而夏吟盈在我旁邊低聲說了句,“瞧她那得意樣,多了不起呀”,說著便又轉(zhuǎn)過頭來看我,有些驚訝,“你今天怎么也不弄精致些,我?guī)Я穗僦?,我再給你抹點”然后從袖中掏出一個小木盒子,打開便要往我臉上招呼,我連忙推辭,“不用不用,這樣挺好”

  夏吟盈的手一頓,應該是想起了容云鶴,便收起了盒子,“我知道了,可是你不能總是活在過去吧”

  此時又太監(jiān)出來高喊了幾個名字,我和夏吟盈正好是一起的,魚貫而入至殿中,我斂氣屏聲,安靜得沒有半點聲響,我甚至疑心自己聾了,只到一個清脆女聲開口,應該是掌著鳳印的貴妃娘娘,“皇帝又不滿意?依臣妾看,中間那個藍色長裙的姑娘不是很好嗎?”

  完了,藍色長裙的姑娘正是我,我聞言心里暗自一驚,默默祈禱,放過我放過我,也能夠感覺到周圍另外四個人的暗潮洶涌。接著一個低沉男音,“走上前來給朕看看”碎步上前,端端正正行一跪拜大禮,“臣女顧氏拜見陛下,拜見貴妃娘娘”我想著自己反正也不好看,索性大膽的將頭抬起了一些,但依然沒有勇氣去看座上人。貴妃仔細看了我一眼沒有做聲。

  我想起入宮前父親說的話,心跳便不停的加速,皇帝或許點了點頭,“甚好”,頓了頓,“連著旁邊那個淺妃色衣裳的,一并入選吧”我愣了一下,又趕快跪下磕頭謝恩,看起來寵辱不驚,我心里卻翻江倒海,恨不得生出雙翼立馬逃出深宮,為什么我會入選..為什么是我入選...

  退出了大殿,我抬頭望著那四四方方的藍天,不相信自己一輩子也難得自由了。剛走兩步,也不知道要去哪,一個小太監(jiān)便向我走了過來,行了一禮,“請姑娘隨奴才前往儲秀宮”,嗓音十分尖細,我不禁起了雞皮疙瘩,他說完便在前面領(lǐng)路,我應了聲好,跟了上去。

  在幽長曲折的宮道上,我又看見了夏吟盈,才想起今天她身上的正是淺妃色衣裳,那顏色襯的她容貌秀美,也顯得溫柔嫻淑,行走間衣袂翻飛,走路的步態(tài)如同舞蹈般輕盈,當真是好看極了。她側(cè)頭看見我,沖我燦然一笑。

  一路到了儲秀宮,宮殿較偏并不氣派,門口牌匾上有儲秀宮三個大字,房梁上用雕刻著各式紋路,屋頂上蓋著明黃的琉璃瓦,宮墻上刷著朱紅的漆。

  進了大門,便是一個大院子,四周隨意種著些花花草草,宮人只顧著搬東西進進出出,埋頭忙碌安頓事宜。秀女有的打扮華麗在庭中耀武揚威,有的嬉笑吵鬧不成體統(tǒng),還有的埋頭練琴練舞不問世事。我只覺得紛擾雜亂,費神費力好不容易才安頓下來。

  夜里諸般滋味纏繞心頭令我輾轉(zhuǎn)難眠,不知這樣令人心煩意亂的日子還要持續(xù)多久。一天天過去,我身形又清減不少。偶爾出去一趟散心,在錦鯉池邊遇到個人,當時我正感慨這錦鯉池和從前顧府的也無甚區(qū)別,卻聽到有人驚訝回應“姑娘口氣倒是不小”

  我回頭看,是一穿鵝黃繡碧綠花鳥紋衣裙的女子,整齊的發(fā)髻上數(shù)朵小巧絨花十分低調(diào),我看見了她腕間項下的金銀琳瑯首飾,隱約覺得宮妃“給娘娘請安”那人笑盈盈的喊我起來,態(tài)度溫和是個極好相處的人,聊了幾句也熟了起來。

  她名叫許鶯時,是柔德公主生母,位份頗高是正三品昭儀,整個人卻是從骨子里的溫婉優(yōu)雅,離去時還囑咐我說,看我眼下有烏青,可用些薰衣草來助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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