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平輕輕地托起她的頭,向里面?zhèn)冗^身去,伸出右臂,半環(huán)抱著她的頸項,讓她的頭能穩(wěn)穩(wěn)實實地靠在他寬厚的肩膀上。他看了看安詳?shù)亻]目養(yǎng)神的心愛的人,心頭升起了一種男人的滿足感,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肖雅欣是靠窗而坐的,羅平側(cè)身正好對著窗口,他抬眼望向窗外。那獵獵而過的田野里,那些成熟的稻子已是遍地金黃,到處閃現(xiàn)出農(nóng)民忙著搶收搶種的身影。他不由的想起一年四季天天在農(nóng)田里勞作的父親。他現(xiàn)在的生活費多半是年邁的老父親從地里一鋤頭一鋤頭挖出來的。他家原本一共整整十口人,兄弟姐妹六個,爺爺、奶奶也住一起。他有兩個哥哥,三個姐姐,他是兄弟姐妹六個中最小的一個?,F(xiàn)在三個姐姐都已出嫁,嫁的并不遠,一個姐夫是同村的。但都是農(nóng)民,而且家境不怎么好。兩個兄弟如今也成家分開過了,由于讀書少,一個在外打工也賺不了多少錢。一個在家務(wù)農(nóng),農(nóng)閑時開部拖拉機賺點零用錢。爺爺、奶奶如今都健在,已是耄耋之年,父母也皆已年過花甲。因此,羅平的家境并不寬裕,他必須依靠自己的奮斗才能擺脫困境。
火車在一個站停下了,已睡了足足一個小時的肖雅欣醒過來了。她第一句話就問,到什么地方了。沒等羅平回答,她自己就已經(jīng)看到那塊站牌了,她自言自語地哦了一聲,是新溪車站。
肖雅欣頭靠在羅平的肩膀,開始時覺得挺舒服的,她甚至想永遠這樣舒舒服服地靠著,她覺得她靠著的是一棵參天大樹。但是時間一長,還是覺得有點不舒服了,她感覺腰有點酸了,雙腿有點麻了。起初,她沒有把這種感覺告訴羅平,她怕他會說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畢竟過道上擠滿了那么多人,有的甚至席地而坐。比比這些旅客,她應(yīng)該滿足了。
羅平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把她拉了起來,說原地踏一下步,然后我們換個位置。肖雅欣照著羅平的動作活動了幾下。但受到空間的限制,手腳舒展不開,再說一個大姑娘,在眾目睽睽下手舞足蹈也不雅觀,便坐了下來。
羅平與肖雅欣交換了位置后坐下,他依然側(cè)身對著肖雅欣。他讓她的雙腿放在他的膝蓋上,他可以給他按摩一下。羅平在練體育的時候,是學(xué)過按摩技術(shù)的。練體育的免不了肌肉筋脈的傷痛,按摩是一種自我治療的有效方法。
經(jīng)過按摩肖雅欣覺得現(xiàn)在輕松多了,她也意識到,不能無休止地讓羅平這樣勞累。她說好了,你也該歇歇了。羅平也確實感到手有點酸痛了,便說,好吧,等會兒我再給你按摩。肖雅欣說,你愿意一輩子都為我按摩嗎,羅平說當(dāng)然愿意。他們兩的親密動作和甜蜜話語,著實讓近處的看客們羨慕死了。
這樣的旅途最長也不會讓人覺得辛苦,相反他們都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再有一個小時火車就要到達他們的目的地了。羅平忽然想起,他們平時在一起談過文學(xué),談過人生,談過理想、談過未來,就是沒有談起過各自的家庭。自由戀愛與通過相親的形式結(jié)識的男女朋友是有區(qū)別的。兩個相親的人,目的性非常明確,他們是直奔婚姻而來的,他們甚至可以不要戀愛,或者先結(jié)婚后戀愛。相親的兩個人,第一次交流,必然要涉及家庭,要了解家境如何。而像羅平與肖雅欣這樣的戀愛,是沒有直接目的的,他們是因為彼此的相互吸引,走到了一起,又因為彼此的相互欣賞而愛上了對方,他們只需要了解對方此時的需要就可以了。他們沒有必要了解對方的家庭,他們的目標不是奔向家庭的。但這次羅平要把肖雅欣帶回自己的家,父母一定會向他問起關(guān)于她的家境,到時候他可不能一問三不知。
羅平突然問肖雅欣,她家里的情況怎么樣。他說,你簡單向我介紹一下,比如父母親是干什么的,家里有幾個兄弟姐妹。羅平說,等一下你到我家,我母親一定會問起這些的,我可不能一問三不知呀。
似乎有一根刺戳到了肖雅欣的敏感神經(jīng),她的心里咯噔一下,一臉正兒八經(jīng)地說,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沒有母親,我是父親又當(dāng)?shù)之?dāng)娘辛辛苦苦拉扯大的。的確,肖雅欣這輩子就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不僅她沒見過她的母親,而且整個小山村的人都沒見她的母親。她的身世至今是個謎。當(dāng)然,她的父親也許知道她的母親在哪里。肖雅欣很小的時候,曾多次問過父親,別人都有媽媽,她的媽媽呢?父親總是說,她的媽媽在很遠的地方,不能來看她。肖雅欣的父親,個頭不高,還不到1米7,樣子也不怎么好看,低鼻梁,小眼睛。肖雅欣想,她的母親一定是個美人胚子,否則她怎么可能長的如此天仙般漂亮呢?她一定是遺傳了母親的基因。
肖雅欣是在“長的真俏!”的贊美聲中長大的??墒请S著年齡的增長,她對自己的身世越來越感到不解。一是她從小沒有媽媽,那么媽媽去了哪里了呢?爸爸為什么從來都不提起媽媽?媽媽是離家出走了,還是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呢?她好像冥冥之中感到親生母親還健在,就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向她招手微笑。二是她對這個爸爸有許多不解。我是爸爸親生的嗎?為什么父女之間幾乎找不到相似的遺傳基因呢?爸爸的鼻梁那么低,眼睛那么小,而她偏偏是又挺又直的高鼻梁。還長了一雙水汪汪,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不是爸爸親生的,那他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我又是從何而來的呢?這一系列問題一直困擾著肖雅欣。馬上要到家了,而且如今她也是個有男朋友的女人了,她想解開謎底的欲望越發(fā)強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