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大統(tǒng)領這說法,玄武衛(wèi)從上到下,對蘇漸的認知再次提升到全新的高度!
而這么一來,本來那個“蘇漸是大統(tǒng)領私生子”的謠言,已經(jīng)被當事人用才能和表現(xiàn)漸漸平息下去,結果現(xiàn)在,又開始再次悄悄地抬頭……
不過蘇漸自己,聽到大統(tǒng)領口中說出“永遠”這兩個字,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卻暗暗冷笑:“也許,這個‘永遠’,也沒多遠吧……”
顯然吳山云并沒察覺到暗藏的危機。
終于回歸“主流”,還當上玄武銀徽衛(wèi),吳山云的心情可謂暢快之極!
他可非常了解,這玄武衛(wèi)內部升遷極難,甭管你誰進來,很少有人一進來就能當上銀徽衛(wèi)的。
遠的不說,就拿端木楚而言,他身為尊貴的端木世家嫡系傳人,還是當今皇帝的小舅子,結果這銀徽衛(wèi)之職,還是最近托蘇漸之福才升上的。
再說了,以蘇漸小年夜立下的這么大一場功勞,卻在職位上沒有任何升遷,還是那個低一級的銅徽衛(wèi)。
弄清楚這里面的道理,可以想象,吳山云得意的心情,就如同要飛起來!
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些本性方面的東西,很難因為身份的變化而變得不同。
比如對吳山云,他投機成性、虛偽貪婪、傲慢自雄,這些本性永遠都不會改變。當他進入玄武衛(wèi)后,對自己這些性子根本不加收斂。
他整天得意洋洋,在玄武衛(wèi)內,除了軒轅鴻和蘇漸之外,幾乎不把其他任何人放在眼里。
而當上銀徽衛(wèi)后,他也急于跟大統(tǒng)領證明自己,于是便利用自己以前的特殊身份,大肆搜捕以前的血義盟同黨。
這是對外;對內他也不忘努力往上爬,畢竟他位居“京華四杰”之一,已經(jīng)委身玄武衛(wèi),那一定是要做到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
所以他很快開始打壓同僚,對同級爭權奪利,對下屬侵占利益,很快就引起了眾人的不滿。
在此期間,心懷憤恨的蘇漸,卻沒有任何動作。他只是如一只冷靜的獵豹,遠離紛爭,冷眼旁觀。
這樣的狀態(tài)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當蘇漸發(fā)現(xiàn),吳山云開始處處以未來的金徽衛(wèi)自居,引起他現(xiàn)在的金徽衛(wèi)上司霍修誠不滿,蘇漸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就在霍修誠和吳山云明爭暗斗,愈演愈烈之時,這一日下午,蘇漸命人遞話給霍修誠,要約他在城中太白居一敘。
按道理說,霍修誠貴為金徽衛(wèi),比蘇漸高了整整兩級;現(xiàn)在蘇漸命人傳話約喝酒,別的不說,這舉動本身就非常冒犯。
當然這也只是常理如此,誰叫約喝酒的人是蘇漸呢?玄武衛(wèi)老人霍修誠不僅絲毫不覺得冒犯,反而還自帶了一壺珍藏多年的美酒,十分準時地到達了太白居。
“怎么搞的?”一到酒鋪,霍修誠便沖著已坐在那里的蘇漸抱怨,“怎么約在這樣的小酒鋪?不符合你我身份啊。不要告訴我你手頭乏錢,若是計較這個,今晚這局,老哥哥替你付啦!”
“多謝霍前輩好意;不過急什么?”蘇漸笑道,“霍前輩應該聽說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太白居別看門臉兒小,酒菜可好著呢?!?p> 霍修誠何等老江湖?蘇漸只是隨口一句解釋,他就立即聽出些別樣的味道來。
而他也實在是這段時間憋屈苦了,還沒等坐下來,便忍不住試探道:“哎呀,快別提了!老了老了,什么前輩啊,這年頭啊,年輕人都不敬老,玄武衛(wèi)上上下下這么多人,也只有你還記得我老霍是個‘前輩’呢?!?p> 他還想再抱怨,誰知蘇漸已截住他話頭,認真說道:“我都聽說了?;羟拜?,您什么都不用說了;若說出來,才真的不符合您的身份呢。”
“哦?”霍修誠神色一變,雙目炯炯地盯著蘇漸。
見他如此凝重地看著自己,蘇漸卻神色不變,俊逸的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還是那一副誰看著都覺得如春風般的親切。
“好好好!”見得如此,霍修誠臉色驀然松弛,也一臉笑容,舉起自己帶來的那一小壇美酒,大笑道,“痛快!我就說呢,別看小蘇你只是一個小小的銅徽衛(wèi),上回小年夜擒拿奸賊,我被派在你手下,還別說,娘的,我老霍就是一個‘服’!”
“不像有些人,年紀比你大、名聲比你響,卻……哈,怪我怪我,差點忘了,不說這些糟心的事兒了,咱爺兒倆今天,先喝個痛快吧!”
“霍前輩,這才對嘛!”蘇漸忙起身,幫他打開酒壇封泥,熱情地斟上酒。
“還叫什么‘前輩’?”霍修誠不干了,吹胡子瞪眼道,“再叫一聲,你信不信我翻起腳跟就走?叫我‘老霍’!”
“好好,老霍。”蘇漸笑著改口,也給自己的酒盞中斟上酒,還使勁地嗅了一嗅,夸張地叫道,“好酒啊好酒!沒想到啊,老霍,您德高望重也就罷了,連酒也這么好!你可別跟我吹,這樣的美酒是你自己釀的!”
“還真是老夫自己釀的!”還別說,霍修誠最愛聽別人夸自己的酒了;現(xiàn)在他聽了蘇漸的話,比收到什么金銀財寶都高興,這張老臉笑得簡直跟朵花兒一樣。
“啊?”這時蘇漸一副驚訝的樣子,叫起來,“不可能吧?!難道前輩您是……”
“沒錯!”霍修誠自豪地說道,“老夫祖籍正是江南錢塘紹興?!?p> 說出這話,他舉起酒盞,一飲而盡,感慨說道:“小蘇,你知道嗎?不管別人怎樣,我老霍是最想打回故土的那一個!”
“你別以為我這酒已經(jīng)是人間美味,不是我老霍吹,真要讓我尋著老家紹興的老窖,按家傳古方釀出來的黃酒,還不比瑤池仙釀更香??!”
“唉,誰說不是呢。”蘇漸順著他的話道,“這么說來,我想光復家園,理由又得加上一條了,那就是能喝上老霍親手釀的紹興美酒了!”
“說得好!”老霍擊掌贊道,“到那時一定請你喝!”
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喝酒說話,不知不覺間,兩人便喝到酒酣耳熱的程度了。
也許是酒喝多了,蘇漸首先忍不住道:“老霍啊,其實你說到服不服,還別說,我最近還真有點不服!”
聽得此語,霍修誠心中暗喜,同時心里說:“剛才你這小子,還說提這些不符身份;怎么?這時候自己先忍不住啦?”
當然他肯定不會點破,事實上他也早就期待著這一刻了。
在他的心目中,蘇漸這小子可不簡單,別看年紀小、地位低,要論搞破壞的能量,比他這個老江湖都大!
別的就不說了,誰能想到那個血義盟的京師老巢,自己和同僚們找了多少年,差點沒挖地三尺了,可還絲毫沒有頭緒;沒曾想這小家伙左一弄,右一搞,沒怎么地,居然就找到了!
別看霍修誠是老資格,他還是服高人的;所以聽蘇漸說不服人,他立即湊趣道:“小蘇啊,你先別說,讓老霍我猜猜,你不服的那人是誰?!?p> “好啊……”蘇漸口齒不清地道,“你、你猜猜……”
“蓋英衛(wèi)?”霍修誠故意道。
“錯了錯了!”蘇漸叫道,“這家伙已經(jīng)成了我下屬,還有什么服不服的?你再猜猜!”
“那就是吳山云?”其實霍修誠也心癢難熬,不敢再兜圈,忙說出早就心知肚明的答案。
“好!”蘇漸一拍桌子,夸張叫道,“就是他了!”
“對他你有什么不服的?”霍修誠假裝不知情道,“其實小蘇,不是我說你,雖然我老霍看你順眼,可人家吳山云畢竟家世好、本領高,還是京華四杰呢。而且他從血義盟投誠過來,這身份對我們玄武衛(wèi)來說還是很重要的。”
“呸!投誠過來又怎么樣?”蘇漸嚷道,“本來還指望他多提供點情報,好抓亂黨的大魚;誰曾想現(xiàn)在滿世界都知道他棄暗投明了,結果這小子四處鬧騰抓人,到最后怎么樣?還不是就抓到幾只小魚小蝦?”
“那也是不一樣的?!被粜拚\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再怎么說,他也是銀徽衛(wèi);你就算看不慣他,表面上也不好太如何?!?p> “銀徽衛(wèi)又怎樣?”蘇漸噴著酒氣叫道,“大統(tǒng)領可說了,他永遠管不著我!”
“其實呢,老霍你覺得我不服他不對,是你不知道,我蘇漸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男人打女人!”
“哈!”一聽此言,霍修誠心里頓時笑了,“小子,終于說實話了?什么服不服的,分明就是你小子,不忿吳山云是你情人古玉妃的前情人!”
其實霍修誠作風還是很老派的,他以為蘇漸真的跟古玉妃有一腿,便很是不以為然;他覺得,畢竟兩人是師生,如此勾當有違人倫。
但心中這么想,他這時卻一拍大腿叫好道:“說得太好了!小蘇,別說你跟古先生有什么了,就連我老霍這個不相干的人,那晚看著古先生被打得那么慘,也是義憤填膺的!”
“對啊對?。 碧K漸好似頓時尋到知音一般,眼睛一亮叫道,“誰說不是呢!這小子真他娘的黑,簡直不是人!”
“當然我最不忿的,還是這小子不知尊重前輩。他竟然還敢不把老霍您放在眼里!對了,其實……”
慷慨激昂的少年,忽然變得有些遲疑;剛才大呼小叫,這時候卻壓低了聲音,鬼鬼祟祟道:“其實呢,也不瞞前輩您,我是有些門路的;聽說亂黨他們對背叛之人最是痛恨,正尋機會要干掉他呢……”
本來霍修誠一直在逗蘇漸的話,但一聽這話,他立即變得嚴肅認真起來。
蘇漸此刻所言,正是他心中所想;他早就恨吳山云入骨,有心借刀殺人,只是苦于一直以來對血義盟情況不熟,所以無從下嘴。
現(xiàn)在他聽到蘇漸竟然有門路,頓時不敢再逗少年,變得真正急切起來。
只是,到了這地步,他才發(fā)現(xiàn)蘇漸這小子也挺可惡。剛才他叫得震天響,現(xiàn)在輪到自己問他具體情況時,他卻變得顧左右而言他,一副正義正直的樣子。
本來見此情形,按霍修誠一貫的做派,就要甩袖子走人;不過他現(xiàn)在實在是心癢難熬,幾次三番套話不成后,他只得從袖子里掏出幾枚上好的晶石,放在桌上,推到少年的眼前。
“???”見霍修誠拿出晶石來,蘇漸反而矜持起來,驚叫道,“老霍你這是在干什么?咱爺兒倆還需要這樣嗎?”
“啊呀!”見他如此說,霍修誠心中罵道,“臭小子,你倒還裝上了!”不過嘴上他卻笑道:“小蘇兄弟,千萬別想多!這只是老霍一點小小心意?!?p> “這不只是年節(jié)將近嘛,這幾枚晶石也不值幾個錢,就當老哥哥給你的新年紅包!”
“新年紅包啊,那小弟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霍修誠話音還未落時,蘇漸便已經(jīng)出手如電,以眼花繚亂的速度將那幾枚晶石瞬間攬到懷里。
“當然當然,不用客氣不用客氣!”霍修誠雖然心中鄙夷,口里卻連連笑道。
“既然如此,”到這時候,蘇漸也不再吊他胃口了,只見他壓低了聲音,將自己從古玉妃那兒得來的血義盟鐵血鋤奸組的消息,知無不言地都說與霍修誠聽。
等最后說完時,蘇漸還一副很后悔的樣子,連連告誡霍修誠,讓他也別做得太過火,要注意分寸,還說,吳山云現(xiàn)在畢竟是自己人、是“兄弟”。
“呸!”聽他如此說,霍修誠在心中罵道,“什么兄弟!你們兩個倒是同用了古玉妃的‘連襟兄弟’,我和他算什么狗屁兄弟?!哼,果然還是年輕,”
他心中又開始嘲笑起蘇漸來,“還自己人?真是婦人之仁!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又想出手給自己的情人報仇,又不想后果太嚴重,嚇!”
“你卻不知道大丈夫在世,不可一日無權,吳山云這廝所作所為,已經(jīng)觸犯老夫逆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