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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泣血歌

第一百零六章 煞星

天泣血歌 離風(fēng)卷 4081 2020-02-03 13:33:21

  不用說,跟在蘇漸后面騎馬而來的,正是亞颯、唐求、洛雪穹。

  見他們來了,一直古井無波的天雪皇子,也頓時動容。

  他不顧外面驕陽如火,便跨出長亭,走進(jìn)那驛路煙塵中。

  見他離開長亭,他那些隨從還想跟隨,但雷冰梵回身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跟隨。

  很快他們這群老同學(xué),仿佛心有靈犀,一起來到附近的一片柳樹林。

  柳蔭里、蟬鳴中,蘇漸的表情,難以避免的憂傷。

  “冰梵,真的這么著急回去嗎?”到了此時,他還在做著最后挽留的努力。

  “是?!崩妆蟮幕卮鹨琅f還是那樣簡潔。

  “是國中有事?”蘇漸試著猜道。

  “是?!崩妆蟮?。

  “麻煩嗎?”蘇漸沒有追問原委,而只是問得如此直接。

  本來雷冰梵神色如常,但聽到蘇漸這個問題時,卻有些動容。

  他看了看眼前這幾位好友,又看看林外遠(yuǎn)處長亭中那幾個隨從。

  遲楞了這么片刻,他才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有點(diǎn)麻煩?!?p>  “呃!”蘇漸頓時一驚。

  對于雷冰梵,他再了解不過,知道這位沉默寡言的冷面皇子,從他嘴里如果說出“有點(diǎn)麻煩”來,那就一定是有天大的麻煩!

  “是皇位的問題?”這時亞颯也小心地問道。

  其實不僅是他想到這個,其他幾人在那晚迷霧谷東方的原野上,也都聽到華夏皇帝李翊那番話;于是大家全都把擔(dān)心的目光,聚在了雷冰梵的臉上。

  “是?!背銎娴氖牵@時候雷冰梵并沒有回避這個問題。

  “真想不通啊,”蘇漸一臉迷惑道,“依我淺見,古往今來,立太子不都是‘立長’或‘立賢’嗎?你我三年相處,絕知雷兄是極賢明的,那無論立長還是立賢,你都沒問題啊?!?p>  “我?賢嗎?”雷冰梵冷笑一聲,“那只是你這樣認(rèn)為。在那幫老臣子眼里,我只不過是個不近人情的赳赳武夫,哪像我家二弟飽讀詩書、禮賢下士?”

  “這……”聽到這話,蘇漸有些無語。

  沉默了片刻,他才凝視雷冰梵雙眼,誠懇地問道:“雷兄,其實以我對你的了解,難道你對這個太子之位,真的有這么熱切嗎?”

  “有!”出乎意料,雷冰梵斬釘截鐵道,“這個皇位,我是一定要的!但你們一定要記得,我雷某絕非眷戀權(quán)位之人!”

  聽得此言,蘇漸若有所思,亞颯和洛雪穹也繼續(xù)沉默。

  這時候,倒是心直口快的唐求嚷了起來:“雷皇子啊,你這說得可自相矛盾了;既然不戀權(quán)位,那太子之位還爭個什么勁?”

  “唐求,”蘇漸道,“太子之位,代表的可不僅僅是權(quán)位?!?p>  “那是什么意思?”唐求還沒怎么反應(yīng)過來。

  不過這時雷冰梵卻忽然憤慨道:“對!所以這皇位,我要定了!”

  “本來我意尚在兩可;但一年多前,竟然有位云游方士,不知有意還是無心,竟跟父皇說,我雷冰梵‘命犯天煞孤星’!”

  “我雷冰梵對天發(fā)誓,我對二弟絕無偏見,自幼愛護(hù)有加?!?p>  “但正是太了解他了,才知他若登位,定然蕭規(guī)曹隨,甚至在奸佞環(huán)伺之下,比父皇現(xiàn)下局勢,變本加厲?!?p>  “本來他們也想讓我變成二弟現(xiàn)在這樣——但很抱歉,我雷冰梵已睜開了眼!他們憑什么要遮住我的眼?就算蒼天要我如此也不行!”

  天雪皇子,還是第一次像這樣,在自己好友面前袒露心聲,還這般慷慨激昂;剛開始時蘇漸幾人十分驚奇,但很快便報以理解的眼神。

  “雷兄,”蘇漸慨然說道,“哪一天,若有事,只要咱兄弟幫得著,一定記得告訴我們一聲!”

  對他此言,亞颯等人也紛紛附和,就連洛雪穹也點(diǎn)頭示意,表示完全贊同蘇漸。

  見得如此,雷冰梵十分感動。他深知,在這樣的大事面前,還能說出這樣話來,意味著已經(jīng)下了怎樣的決心。

  所以這一刻,他發(fā)現(xiàn)相比皇族朝臣的爾虞我詐,自己和小伙伴們之間的情誼,正顯得無比的真摯純潔。

  心中如此轉(zhuǎn)念,此時若換得是蘇漸,定然放聲大笑,然后慨然相謝;但此時雷冰梵卻半晌沉吟,萬語千言,最后只化作躬身一禮。

  天雪皇子雷冰梵,并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此刻平靜的表面下,他心中早已如同水沸。

  將近離別,他看了看蘇漸,又看看亞颯、唐求、洛雪穹,想起這三年來種種的往事,便覺得還未離別,便已開始懷念。

  但他還是什么話也沒說。

  楊柳林里,夏日的鳴蟬叫得聲嘶力竭,好似從不知疲憊。

  京華東郊的原野,七月的草木格外蔥蘢,遠(yuǎn)近望去宛如綠煙。

  “天下無有不散的筵席,但雷某與諸位之情誼,當(dāng)永銘五內(nèi)?!?p>  這就是天雪皇子雷冰梵,在他二十歲這一年,與幾個過命的好友離別時,說的最后一句話。

  此后他便點(diǎn)頭示意,不發(fā)一言,轉(zhuǎn)身離去。

  蘇漸四人的目光,一路追隨他到長亭。

  天雪國的隨從,很快為皇子牽來了坐騎。上馬前,雷冰梵又轉(zhuǎn)過身來,長身玉立,朝這邊深深地躬身一揖,行了一個最隆重的禮。

  蘇漸等人也遙遙躬身回禮。此刻這十里長亭內(nèi)外,氣氛既古雅、又傷感。

  此時此際,離愁自然難免,但這時充斥蘇漸等人胸懷的,卻是雷冰梵剛才那一番話。他們知道,天雪皇子此番回去,不知還要面對多少的冰刀霜劍、腥風(fēng)血雨。

  于是他們這離別的一禮,不僅行得莊重嚴(yán)肅,內(nèi)心更帶了幾分壯烈和悲涼。

  此后雷冰梵上馬而去,漸漸消失在草木煙塵里。

  蘇漸幾人注目良久,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才轉(zhuǎn)身離去。

  正是:

  樂莫樂兮新相知,

  悲莫悲兮生別離。

  故人獨(dú)行滄海去,

  臨歧揮淚共牽衣。

  等送走雷冰梵,蘇漸回城途中,并不發(fā)一言。直到快到京華東城門前,他才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有方士說雷冰梵‘命犯煞星’,這事情,很嚴(yán)重!”

  送別了雷冰梵,沒過多少日子,那洛雪穹去朱雀軍團(tuán)報到,亞颯和唐求也在蘇漸的引領(lǐng)下,正式加入了玄武衛(wèi)。

  和蘇漸最初那臨時工性質(zhì)的錫徽衛(wèi)雜役不同,亞颯和唐求因為是靈鷲學(xué)院畢業(yè)生,肯定不可同日而語。所以他倆一來就成為了正式的鐵徽衛(wèi),歸在銅徽衛(wèi)蘇漸的麾下。

  因為蘇漸的緣故,玄武衛(wèi)內(nèi)的那些頭頭腦腦們,對亞颯和唐求,并沒有像其他新人那樣苛求。

  都是青春年少,這時候還有不少靈鷲學(xué)院的畢業(yè)生,還在京華城流連。當(dāng)蘇漸和亞颯、唐求下值后,還會去和他們聚會嘯歌,暢敘情誼。

  當(dāng)然對亞颯來說,相比其他兩人,他格外珍惜這段去紅焰晶海前所剩無多的日子。只要有合適機(jī)會,他便會去和靈鶯郡主偷偷私會。

  作為神木國人,相比自幼生長在沉悶王宮中的靈鶯郡主,亞颯的見識自然極為廣博。

  于是私會的時間里,亞颯會給女孩兒談古論今,話題縱橫四海,天上地下,無所不含。

  在他這樣的博識面前,靈鶯郡主毫無意外地被深深折服。

  通過亞颯,豆蔻年華的少女,覺得自己正領(lǐng)略全新的人生和世界。

  當(dāng)新世界的大門在她面前徐徐打開,她對亞颯的感情,也變得愈發(fā)地?zé)肓摇?p>  亞颯自然也是越來越沉溺于這樣甜蜜的愛情。

  不過,有唐求和李碧茗之事在前,亞颯有時也想到:“這,是不是一個坑?”

  但他很快就罵自己:“呸!你亞颯是個什么東西?也配人家郡主專門來坑你?有這樣的美事,都是上天和郡主的恩賜,你小子就偷著樂吧!”

  徹底認(rèn)定了這段感情的亞颯,大約在就職玄武衛(wèi)后的半個月左右,就和靈鶯郡主依依惜別,跟隨蘇漸,踏上了前往紅焰晶海的征程。

  而在路途中,亞颯想起自己和郡主的這段奇遇,有時候還會忍不住傻笑起來。

  這時候,就弄得蘇漸和唐求莫名其妙,不約而同地關(guān)心問他:

  “亞颯,你是不是有病啊?”

  “是是,我有病,我有病!”難得幽默的亞颯,這時候卻笑著承認(rèn)自己是有病。

  他這樣,弄得蘇漸和唐求面面相覷,不知道他葫蘆里究竟賣什么藥。他們不知,亞颯在心里補(bǔ)充了一句:“對,我有病,是‘相思病’!”

  這話亞颯沒說出來,是因為他打心眼兒里覺得,自己和郡主的好事,有些驚世駭俗,如果不到瓜熟蒂落、修成正果的那一天,還是先不跟蘇漸他們說為好。

  紅焰晶海之行,蘇漸帶來的人并不止亞颯和唐求。

  鑒于此行任務(wù)重大,他盡挑麾下精銳好手,約二十來人的樣子,一起騎馬前往南方的紅焰晶海。

  當(dāng)然和他最親密的,還是亞颯和唐求兩人。

  一路南行時,唐求不知道忽然想到什么,立即打馬上前,與蘇漸并轡而行,熱切說道:“蘇哥,兄弟我為了不給你丟臉,來之前已經(jīng)狠下功夫,對紅焰晶海做了一番研究?!?p>  “咦?是嘛,”蘇漸一聽也十分欣慰,忙問道,“你究竟研究出啥?”

  “研究出的東西多了!”唐求得意道,“不查典籍不知道,原來紅焰晶海地區(qū)竟有晶靈時代的晶靈族遺族!”

  “我可聽說了,那晶靈遺族紅晶族的女人,皮膚白里透紅,富有光澤,幾乎半透明,看著就如同紅髓的白玉,那摸上去的手感……”

  “更難得的是她們體態(tài)修長,姿態(tài)輕盈,身體嬌弱,性情還熱烈奔放,嘖嘖嘖……”

  “得得得,打住打?。 碧K漸剛開始還認(rèn)真聽,結(jié)果這會兒一看唐求口水長流的模樣,只得無奈地打斷他道,“你啊,讓我說你什么好;這才剛離京呢,臭毛病就開始發(fā)作了?”

  “胖子,你可別把這次差事想得太好?!边@時亞颯也打馬向前,潑唐求冷水道,“我們這次去,可謂‘九死一生’。你別光顧著紅晶族的美女誘人,可別忘了這次我們主要對付的,是性情極為殘忍的火妖族!”

  “沒錯!”蘇漸也一臉肅然,“火妖族乃我等此行大敵。我聽說他們手腳修長,皮膚紅熱,雙耳如貓,因為喜食火晶,體內(nèi)積火毒,天生就會很毒辣的火系法術(shù)?!?p>  “這倒罷了;他們在妖族中,卻是最殘忍的那一類。聽說他們?nèi)粘O矚g生食,甚至?xí)匀?!?p>  “媽呀??!真的假的?!”唐求一聽就嚷起來,“我還不知道原來這么嚇人?。【谷怀匀?!蘇漸啊,你也太不照顧兄弟啦,一上來就給咱派這樣可怕的差事!”

  “咦?”蘇漸一臉驚訝道,“胖子啊,我先前跟你說,要去紅焰晶海做事時,你可是一臉喜滋滋的;你那副恨不得馬上就走的樣子,我現(xiàn)在可還歷歷在目。怎么,現(xiàn)在又怪起我不該讓你來了?”

  “我那不是……”唐求一時語塞,過了會兒才嘟囔道,“我那不是功課做得不全,只查到紅晶族美女多、性格奔放,才一不小心答應(yīng)你了嘛。老大啊,我問問你,我現(xiàn)在想回去,行不行???”

  “胖子,你說什么吶?”還沒等蘇漸說話,亞颯卻厲聲叫道,“我玄武衛(wèi)乃四靈軍團(tuán),所謂軍令如山,能像你這樣說變卦就變卦?”

  “再說了,好歹咱們都是蘇兄的同學(xué),不管怎么說,我們也得給蘇兄長臉??!”

  “知道知道!”唐求尷尬地笑道,“我只是隨便說說、隨便說說,亞颯你就怎么當(dāng)真了呢?”

  “隨便說說就好。”亞颯冷冷地拋下一句,一揚(yáng)鞭,朝前面打馬而去。

  “蘇漸,你看看,我只不過是開個玩笑,亞颯他怎么跟吃了火藥似的?”唐求委屈地看著蘇漸。

  “你啊,”蘇漸道,“你害怕去紅焰晶海,亞颯可當(dāng)這是建功立業(yè)的好機(jī)會。他這是恨你不求上進(jìn)呢!不過他剛才有句話說得對?!?p>  這時候蘇漸忽然神色一肅,對唐求肅然說道:“軍令如山,雖然你我是同學(xué)好友,該照顧會照顧,但始終不要忘了,我們現(xiàn)在是在玄武衛(wèi)中效命,為國盡忠,涉及公務(wù),你可不得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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