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晚上7點后，我待在紫櫻咖啡館的后排卡座，復習著專業(yè)課程。
這次，我還帶來從圖書館借出的其他理工科書籍。
回憶著戴莎描述過的西南舊城區(qū)倉庫爆炸現(xiàn)場景象，這幾天我一直都很好奇，那種匪夷所思的烈度究竟代表什么。
爆炸中心的建筑物瞬間全被粉碎得渣都不剩，這什么概念？
嗯……比如手上就有一本剛借的《地震與地理》科普書，就來次跨界對照好了，盡管不太科學……
如果按地震震級和爆炸當量來模擬，可能相當于8級地震的規(guī)模，震心全部建筑損毀，甚至地形都被改變。按公式換算成爆炸烈度，可能接近10億噸當量！
但那種爆炸當量是在很大范圍內(nèi)迅速蔓延的，可能覆蓋面積超過10萬平方公里，相當于以碎石城為中心，甚至整個卡諾州變成煉獄。
單要達到倉庫爆炸現(xiàn)場那種近似清零的毀滅程度，單純從爆炸烈度來衡量，也許是10級地震的恐怖級別？相當于天降巨型隕星火雨，將整個國家都毀滅，就如圣典所描述的末日景象一般。
這不太可能。那種指數(shù)級增長的爆炸烈度也必然沖擊超大范圍地區(qū)，就算暴心區(qū)域任何物事蕩然無存，被破壞的面積也應(yīng)該特別大才對。
而當時的現(xiàn)場，只是那個高密級庫房被炸成空白地帶，爆炸沖擊并未超出整個倉庫大區(qū)。
那個高密級庫房面積，假設(shè)不超過1千平方米，如果存在一種特殊邊界，限制沖擊波的蔓延，就如現(xiàn)場被損傷的建筑邊緣和暴心空白地帶所構(gòu)成的“透明”球體空間那般，按實際損傷面積計算，參考8級地震毀壞區(qū)域逆運算，那相應(yīng)地在這片相對小型區(qū)域要取得類似的毀傷效果，也許只需要幾萬噸當量炸藥就可以。
就像是將一個5.5級或6級地震規(guī)模的天災(zāi)，被某種力量集中于那個庫房中心區(qū)域，猶如在特殊限界內(nèi)瞬間點燃相應(yīng)當量炸藥，將有限區(qū)域內(nèi)的任何物體包括人體，轟擊，轟擊，再轟擊，粉碎，粉碎，再粉碎，直至一切可見物全部毀于無形。
嗯……也不完全是這樣。比如，那些最后剩下的晶沙。
這又怎么理解呢？按照代價轉(zhuǎn)移理論，一枚正常能晶被“抽離”能量的過程中，可能會被粉碎10次左右，最后變成大小不等的碎片。至于變成這種晶沙狀態(tài)，是否意味著被抽離粉碎超百次、千次？
究竟是含有多大能量密度的能晶，能被這么粉碎性抽離？
回過頭想想那種假設(shè)當量。如果那個庫房儲存的都是能晶，就算5噸，不，也許有10噸左右的儲藏量，但一噸能晶竟近似于含有幾千噸甚至上萬噸當量的炸藥能量？
的確，如果不考慮其他炸藥特性，目前1噸不同等級能晶的能量單位近似于10至20噸當量的炸藥。
也許，存在著一種被“合成”的白能晶，就像梅林教授隱隱透露過的那樣，擁有十倍甚至百倍于天然能晶礦石的基準指標，可被粉碎百次甚至千次來抽離能量？
不對，即使這樣，這種特種能晶的能量密度，與假設(shè)爆炸當量仍然差了個數(shù)量級。這是怎回事呢？是算錯了，還是漏了關(guān)鍵元素？
還有個問題。
就如梅林講過的那樣，能晶是一種溫和物質(zhì)，所以即使蘊含能量，近代以前也很難被利用。在現(xiàn)代技術(shù)的加持下，能量的抽離也是可控的相對靜態(tài)過程。就算能量密度遠超炸藥，卻沒有后者那種極短反應(yīng)、極烈爆炸、極快輸出的特性。能晶就像是有序泄洪的大型水庫，沖擊力可能還不如規(guī)模小得多但不可控的自然洪水。
有可能讓能晶這座能量“水庫”變得不穩(wěn)定來輸出嗎？比如，注入超越儲存上限的“水”？直接炸掉“堤壩”？讓原本安全的水庫變作更可怕的洪水之源？
我放下筆，看著本子畫得密密麻麻的各種公式和猜測，呼了一口氣。
是不是想太多了啊，竟然在推敲一個不太可能存在的事物。
看向吧臺那邊，沃倫又在品著黑咖啡讀報紙，現(xiàn)在就是他的休閑時光。
一會后，他抬起頭看向這邊，恰好與我對上視線。
“作業(yè)寫完了？”他微笑著問。
嗯……感覺好家常的問題。
“差不多吧?！蔽疑炝藗€懶腰，歇息一會的同時，問：“老板，最近又有什么新聞呀？”
不知什么時候起，就有了一種聽他讀報的習慣，而他也樂得念。
“西北城區(qū)野狗肆虐，傷人事故頻發(fā)。舊城改造計劃十年解鎖新成就，廢棄之城轉(zhuǎn)型為惡犬樂園?！蔽謧惸畛雎?。
這什么新聞……好辛辣，不愧是《紅番茄報》。
“哦，這個更勁爆?！蔽謧惙^一頁報紙，接著念：“著名左派領(lǐng)袖巴倫博士驚爆早年緋聞史，某女子聲稱十年前受其引誘并產(chǎn)有一子?！?p> “噗……”我驚訝地喊出聲：“假的吧？”
“天曉得呢？”沃倫在笑：“整篇看下來各種疑似和可能，結(jié)論就是一句話：他說是政敵拙劣誹謗，她說是某人不負責任?！?p> 真是亂七八糟的新聞……不過老板看得津津有味。
“喲?！蔽謧愃坪跤职l(fā)現(xiàn)什么怪新聞，接著說：“某新型車再出現(xiàn)自燃事故，集團發(fā)言人堅稱是車主使用不當所致?！?p> “某型車？”我想了一會，問：“就是遠景品牌C型車么？”
“很有可能?！蔽謧惢卮穑骸拔遗笥呀衲陝傎I了一部新C型車，這月初在路上開了沒多久，動力源突然冒煙，然后就燒起來了?！?p> “啊？那不是很危險！”我不禁猜測起來：“這車型是不是有嚴重設(shè)計問題啊，要不怎么會頻繁發(fā)生自燃事故？這家集團也太忽視用戶安全了，不好好檢查問題，還百般狡辯。”
“該怎么說呢……”沃倫似乎有不同意見。他思考一會后，說：“其實，我今年初也換了一部新C型車。這種型號的車聽說有政府補貼的，裝備新型動力源，價格也可以，所以很受歡迎。像我用到現(xiàn)在，車況好好的，也沒出什么事。前時間自燃事故報道后，我還專門把車開到服務(wù)點去檢查，現(xiàn)場看過動力源，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樣的嗎？”我想到另外的可能性：“難道是生產(chǎn)批次問題？還是真如發(fā)言人所說的，是車主使用不當導致的？但再怎么說，動力源自燃都是一種嚴重事故，恐怕還是存在設(shè)計或制造問題啊?！?p> “機械問題我就不懂了。”沃倫回答：“但我堅持按操作手冊，使用標準能晶制品，感覺車子一直都很正常?！?p> 嗯？該不會是……
“老板，是不是最近有人向你推薦過超高密度能晶試品，比如一枚能頂現(xiàn)在四五枚那種？”我馬上追問。
“你怎么知道？”沃倫放下報紙，看向我：“朋友確實說過，他用了別人推薦過的什么特種黑能晶，效果很好，與標準制品比，相當于用兩三倍價格換四五倍性能，很劃算吧？”
“那老板你……”我倒沒感到特別驚訝。想想也對，維利也只是一個下游供銷商，肯定還有不知數(shù)量的其他中間商和更多底層用戶。
“我沒用那些東西?？赡苁潜拘员Ｊ匕??！蔽謧惵柤缯f：“我比較喜歡按既定程序做事，除非確實能從正規(guī)渠道買到這些所謂高指標能晶?！?p> 既定程序……所以才多年如一日制作那種黑咖啡么？
“這樣也好。”我回了一句。
“怎么，那不是好東西，對嗎？”沃倫問：“伊珂，你是學這個專業(yè)的，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目前還不太清楚這些東西的原理。性能也許真很強，但副作用如何也無定論”我搖搖頭，提起建議：“最好還是別用吧。”
這恐怕不只是指標超群的超高密黑能晶基礎(chǔ)原礦。雖然沒有證據(jù)，但隱約覺得，這種晶石好像不太適用于現(xiàn)在的動力源。
更何況，大部分非正規(guī)渠道流通的超高密黑能晶礦石，搞不好是贓物啊。
“好，你是專家，聽你的?！蔽謧愋χ闷饒蠹垼骸斑€聽新聞播報嗎？”
這個老板……就算沒我意見，他也不會用那種晶石吧。真是好借口啊。
“好呀，謝謝主持人?！蔽一亓藗€玩笑。
“嗯。”他還正經(jīng)起來了，字正腔圓地朗讀著：“曾發(fā)生不明人士高空墜亡事故的聚能聯(lián)合集團新總部大樓，近期正在加快施工建設(shè)。據(jù)消息人士透露，該總部大樓將作為11月11日的年度發(fā)布會新舞臺，展現(xiàn)即將面世的重量級新產(chǎn)品……”
可惜，還沒講完這段新聞，大門就“吱吱呀呀”地打斷了沃倫的讀報。
這個時間點來的客人大概是戴莎？我站起來一看，果然是她。
“學姐，歡迎光臨。”我趕緊走上前迎客。
“晚上好?！彼c著頭向我打招呼，目光接著飄向吧臺那邊：“嗯，很香的咖啡味。”
“客人，需要來一杯黑咖啡嗎？”沃倫放下報紙，正給他的杯子里倒入熱騰騰的咖啡。
“謝謝，晚上不喝?！彼D(zhuǎn)而看向我，微笑著說：“茉莉花茶就挺好?！?p> 于是，我將她引到一處卡座，并送上一杯花茶，然后在她對面坐下，一起聊會天。不知不覺中，這已成為一種頗讓人期待的習慣。
戴莎帶來關(guān)于“里克”的一些調(diào)查信息。
國家神學院確實存在一位名為里克的教授，但那是將近二十年前的事。
但是，這位神學教授自1481年底左右就失蹤了。
“失蹤？”我愣了一下，問：“失蹤二十年？難道沒有親人報案之類……？”
“這位教授似乎是孤身一人呢。他的父母是在1481年逝世的，而他與親戚也幾乎沒聯(lián)系過?！贝魃f：“1481年底，他從國家神學院不告而別后，就無人知曉其行蹤?！?p> “國家神學院出身的教授，他怎么會……”我覺得很不可思議。對碰已知信息，這個里克教授，和月鈴鎮(zhèn)上那個巡修者里克很可能是同一個人。但是，兩者的信仰可能是相差甚遠，怎么會有這種異常轉(zhuǎn)變呢？
“是很可疑。他在國家神學院的公開身份，肯定是圣主教徒?！贝魃v出我所想的疑點：“而你在家鄉(xiāng)遇到的那個里克，卻是個邪教徒。唯一共同點，就是1481年，恰好能對應(yīng)神學教授里克的失蹤節(jié)點，和邪教徒里克的二十年巡修的起始?！?p> “信仰的轉(zhuǎn)變確實詭異?！贝魃又f：“他在國家神學院的一些昔日同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升為學院各級負責人，都對其人經(jīng)歷語焉不詳，似乎壓根就不想提這個人。可能發(fā)生過一些不好明說的事情，但也間接印證這種轉(zhuǎn)變的可能性?！?p> 這又是個謎啊，這個里克身上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事，竟能導致思想發(fā)生如此大轉(zhuǎn)變，從一個受人尊敬的國家神學院教授，墮落成醉臥街頭的邪教徒巡修者？
當然，目前為止還都是猜測，但光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
戴莎曾說過圣明教已經(jīng)被禁止公開活動，那這些教徒怎么處理呢？
對于這個問題，戴莎回答是，絕大部分被蠱惑且未犯法的邪教徒都是平民，自然是以挽回正途為主。
“要抓捕的是那些蔑視生命，違背人倫，策劃恐襲，卻又躲在黑暗中的無恥元兇?！贝魃瘓远ǖ卣f。
她的聲音很好聽，語調(diào)也不沉重，但講出來的話卻充滿力量感，令人動容。
這就像是一個誓言。而我也相信她能做到。
此刻，我仿佛能感知她內(nèi)心深處那未曾變色過的信仰，不禁欽佩地點了點頭。
“我會做到的。”她笑了一下，好看極了。
“嗯嗯?！蔽颐看闻c她對視久了，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稍微別開目光，問起別的事：“對了，學姐……那個高密級庫房，確定儲存的都是黑白能晶嗎？大概有多少呢？”
我同時在思考剛剛的運算推論。也許按那庫房面積和貨柜容量，儲藏幾百噸礦石似乎也不成問題，這樣換算的結(jié)果似乎更加合理點？但是，如果考慮超高密黑能晶基礎(chǔ)原礦的可能數(shù)量，應(yīng)該會少一些。
“從目前各種渠道信息來看，可以確定同時存有黑白能晶，雖然不知道具體類型?！贝魃肓艘幌?，說：“但是，那段時間里，庫房啟用的空間不多，據(jù)推算，可能只有3噸至5噸左右的能晶礦石?！?p> “什么？”我更驚訝了。就這么一點能晶，真能引發(fā)那種級別的爆炸當量？
應(yīng)該是我假設(shè)和算法都搞錯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