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是不是有什么聲音……？”我回頭看過去，只見瑪希背對著我站在門口，但她似乎沒聽到我的問話。
她可能在鎖門，弄出一些像是鑰匙轉(zhuǎn)動之類的金屬碰撞聲音。而且她一直沉默著，好像真沒注意到我剛剛的疑問，也許剛才她在想些什么事情以至于走了神？
不一會，她就轉(zhuǎn)過身，經(jīng)過我身邊時，說話的語氣好像有些著急：“已經(jīng)等不及了，恐怕我們得先走。”
“??？”我沒想到她突然改變想法，便順著她的話問：“不繼續(xù)等阿布先生嗎？”
“算了，阿布會長不知去了哪里，也許他忙著什么事，趕不及過來?！爆斚＿呎f邊往前走開幾步，再轉(zhuǎn)身向我招手：“剛剛已經(jīng)在他二樓辦公室的桌上留了紙條，寫明我們先走一步。這樣就好了?！?p> “而且，如果太晚過去遺跡那邊，恐怕先到的大家會擔心，那行程就亂套了?！彼又忉尅?p> 這說得也有道理。剛才在洗手間時，我看過懷表，距蕾雅等人離開的時點已經(jīng)過了半小時，再拖下去也不好。
“好的，我們先走?！蔽蚁?，既然瑪希已經(jīng)留了言，阿布先生回到自己辦公室的話，應(yīng)該他會知道的。事實上，與約定時間差了這么遠，假如他來到這里或雅賓旅館，發(fā)現(xiàn)人車皆不見的情況，估計也該知道是怎么回事。
打定主意后，我便趕緊跟上瑪希，一起走到白色動力車旁邊。
“準備走了嗎？”芙琳的聲音從車里傳來。她正坐在車子的后座上，搖下車窗對我們說。
“嗯，我們先走。”我應(yīng)了一聲，打開車門，坐在芙琳旁邊。
芙琳的大背包并沒有放在車子的后排座位上。
“嘿，我把那個礙事的大包裹放在后尾箱了?！避搅招χ鴮ξ艺f，都不需要我問出來。也許她注意到我正低頭看著沒有其他雜物的車后座。
不過，芙琳的腰帶上仍系著頗為顯眼的長方形小腰包。當我轉(zhuǎn)過視線看向她時，就能注意到那個小東西。
“這可是我的小寶貝?！避搅招χf了一句，還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腰包。
看起來好像挺結(jié)實的樣子，里面藏著啥？該不會像我那樣裝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于是，我也笑著拍了一下自己的隨身挎包，并笑著回應(yīng)她：“這個也是我的百寶袋?！?p> “嗯，看得出來。讓我猜猜……難道里面裝著罐頭？”芙琳笑著問。
“哈……差不多吧……”我笑出了聲。
哎呀，真的給找個時間好好整理下挎包才行，比如把那莫名其妙的咖啡罐扔了。不過，還是先等到這次活動結(jié)束，滿足蕾雅的野餐愿望后再說。
瑪希坐到車子前排位置，關(guān)好車門后，才叫醒駕駛位上那個仍在打盹的年輕司機。
“杰瑞先生，可以開車走了?！爆斚Ｕf了一句，隔了少刻，接著又問：“你精神還好吧？沒問題嗎？”
“沒事！只要開上車，保證精神十足！”杰瑞手忙腳亂地調(diào)整座椅，抬手抹過一把前額頭發(fā)，搖晃了一下腦袋，似乎清醒一些后，就兩手按在方向盤上：“那就出發(fā)咯！客人們?！?p> 聽起來似乎挺有干勁。
隨著一陣動力源啟動的轟隆聲，車子開始掉頭拐彎，開上主干道，向城北方向駛?cè)ァ?p> 透過車窗遙望天邊，依舊灰云千里，剛剛在分會小樓二層見到的陽光似乎只是一種幻覺。
陰沉天空籠罩下的整座城市好像還沒完全清醒。
馬路與鄰近的街道上，車輛與行人都不算多，甚至在某些路段好像就只有我們這輛車在趕路，就如昨日傍晚前的冷清景象。
車子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行駛在紅葉城的南北向主干道上，路面相比其他擁擠街區(qū)的街道要寬敞許多。兩側(cè)也屹立著好幾處頗有氣勢的石墻建筑，雖然只有三四層高，但占地面積挺大，似乎是當?shù)氐氖姓d或州議會等機構(gòu)。
再往北走，就能看到另外一些商店、咖啡館等建筑。不過，這里的房子都以灰色石頭建筑為主，就是商店也不過是多了些相對鮮艷的配色裝飾，整體色調(diào)在如今這種天氣之下顯得更加陰冷，特別是在目前行人寥寥的街景襯托下。
“今天是不是入城檢查也很嚴格？比如南城門那樣？”我看著車外略顯清靜的街景，再對比過碎石城熱鬧非凡的西南舊城區(qū)主干道，忍不住問了一句。
“對。應(yīng)該不是短期內(nèi)能結(jié)束的事情，可能要持續(xù)至少好幾周時間，說不定更久?！弊谇芭诺默斚；卮鹬?。她的左手拿著一張不知何時翻開的地圖，右手拿著筆在地圖上做著記號。
就在我觀賞外面風(fēng)景的時候，瑪?？赡芫驮诳粗貓D計劃行程。不過，就算她看起來似乎工作得很入神，也能注意到我無意中說出的問題并給予答案。
“就是啊，聽說現(xiàn)在形勢好像有點緊張哦，本來待在城里是最好的！”杰瑞邊開車邊插話：“其實今天是因為同事臨時急事，我才來頂班的，真是倒霉啊……”
“是嗎？原來載我們是一件倒霉的差事嗎？真是對不起啦，這位小哥。”芙琳甜甜的聲音帶著些許揶揄之意傳了過去。
“不不不，是我表達有問題。啊哈，粗人一個，讀書少，請不要介意！”杰瑞發(fā)出一陣尷尬的笑聲，向我們解釋：“其實這邊經(jīng)濟一直不好，跑長途才能賺多點錢，所以接這單生意還是很劃算的！特別是載著三位優(yōu)雅的女士，那就更榮幸了！只是今天剛好是我家大人的生日，說好要盡量早點回去的，但看來不行啦……”
“原來是這樣。倒霉的是不能及時為你妻子慶生嗎？太晚回家的話，該不會發(fā)生什么可怕事情吧？嘿?！避搅招χ蛉そ苋?。
“啊……這個倒不會。她還是很體貼的，只是偶爾……哈。不過，我也確實失約太多次啦?！苯苋鹩悬c不好意思地說。
“你很努力呢。”芙琳似乎猜到什么，對杰瑞說：“應(yīng)該都很忙吧，特別是這幾天？撐得住嗎？”
“啊……還行啦?！苯苋疬t疑一會才回應(yīng)：“該怎么說呢……雖然都是一樣的忙，但這幾天好賺很多。這樣說可能不對，但因為這幾天的緊張形勢，租用我們商社動力車出城的客人反而多了，畢竟我們還是有一些通行權(quán)的嘛。但是從個人角度建議，我覺得還是待在城里安全點。實際上，如果是外地客人，干脆就別來這里更好些……真的?！?p> “杰瑞先生，你是說現(xiàn)在城外不太安全么？因為前幾天的卡恩礦區(qū)騷亂事件？但后來城里還有示威沖突事件……而且聽說還有邪教作惡，是嗎？”我接過話問。
“什么？還有邪教作惡？天……不過也是，紅葉城里的宗教派別多到數(shù)不清，總有些不知所謂的瘋子。”杰瑞明顯不知道圣明邪教之類活動的事情。他接著說：“其他就像你說的那樣。而且這兒是邊境州首府，聽說還有外國勢力活動，現(xiàn)在邊境地區(qū)又很緊張?？傊?，城內(nèi)還好管，城外尤其是山區(qū)還有卡邦人等等少數(shù)民族村鎮(zhèn)，那就更復(fù)雜啦。”
“就算經(jīng)過幾百年，這片土地依然是共和國最為復(fù)雜的一塊拼圖?！避搅諊@了一聲。
“如果用放大鏡來看，也許這塊拼圖上遍布密密麻麻的裂痕。那都是歷史留下的印記，或者說……是詛咒?！爆斚Ｕf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但她沒有就此細說下去，而是看向杰瑞，換了個話題：“這幾天你們的訂單應(yīng)該很多吧？睡眠夠嗎？可別累壞了?！?p> “抱歉啊，連續(xù)幾天出城夜車，還要跑山路，難免有點疲累……”杰瑞大概知道瑪希的意思，解釋說：“但今早已經(jīng)休息過了，絕對沒問題！我可是很敬業(yè)的，而且專業(yè)跑山路，放心吧！”
作出一番保證后，他又放低聲音笑著問：“那么……瑪希女士，今天回城的時間確定了嗎？”
呵，看來這個人最關(guān)心的是何時能回家。
聽剛剛的對話，好像杰瑞知道最近形勢不太平，也覺得在城里最安全，但終究還是要謀生的……對么？特別是在帶有風(fēng)險的特殊情況下工作，反而能賺更多錢。如果是維利的話，也許跟他是一個想法？
都是很拼命的人啊……
但現(xiàn)在想想，我們挑著這個時候來開展紅葉能晶遺跡科學(xué)考察活動，好像還真有點冒險。雖然聽起來似乎離危險蠻遠的，但是否干脆取消比較好？
或者干脆就如蕾雅設(shè)想那樣，乘坐米軌機車先到隔壁塞堎州去“考察”，就當是一次秋游活動算了。
只是，那樣的話，科研報告就不好寫咯……
對了，說起來，蕾雅一行人不知已經(jīng)到哪里了？也許正在卡恩山區(qū)的路上，快的話已經(jīng)塊到S22公路了吧？
對于杰瑞的問題，瑪希先是笑了一聲，然后才說：“知道啦，我們先到紅原遺跡那里，然后爭取盡快結(jié)束活動回城。大家也不想露宿野外啊?！?p> 的確，因為形勢變化，蕾雅的遺跡現(xiàn)場露營計劃也擱置了。
總之，還是盡早回城的好。不知為何，我總有這樣的念頭。
聽到瑪希的回答后，杰瑞馬上接了一句“太好了”，但大概覺得有點不妥，就接著說：“沒關(guān)系啦……照你們的時間安排就行！反正是包一整天的車?！?p> “呵，謝謝啦?！爆斚＾D(zhuǎn)而看向自己手里的地圖：“很快就要出城北了嗎？從山地古道繞過卡恩山區(qū)再到S22公路，應(yīng)該40分鐘左右？”
“差不多。前幾個月古道剛完成整修，路況好許多。對咯，那條路聽說要擴建哩，可能還會有新名字，比如M23公路之類。”杰瑞說：“以后到北部邊境和紅嶺走廊就方便多了?！?p> “M23公路？二級公路么……”芙琳接著問：“穿過北部山區(qū)擴建這種公路，可能要投入不少資金和人力。”
“是的，所以過去一直都沒拓寬這條北上古道?！爆斚；卦挘骸半m然以前一直有其他方面的考慮，但現(xiàn)在紅嶺走廊那邊的別國基建推進速度在加快，可能我們這邊也感到壓力，不得不跟進。畢竟二級公路有利于快速機動部署之類。”
“看來形勢真是嚴峻……”我感慨一句。從這些言辭中，好像能聞到一些從邊境地帶飄來的硝煙味。
“嗯?！爆斚；剡^頭，笑著問：“芙琳女士，國家檢察院對北方這邊的形勢有什么判斷嗎？”
“很遺憾，專業(yè)所限，我能接觸的信息其實跟大家差不多?！避搅諆墒忠粩傉f。
“哦……真可惜，我還以為國家已有某些保護國民的計劃在實施呢。”瑪?？雌饋硭坪跤行┦?p> 但瑪希說的話……怎么覺得她好像是在問芙琳和團隊來紅葉城目的何在。
“我們履行職能的終極目標，也確實是為了國民福祉。從這一點看，其實與行政、司法、國防等機構(gòu)差不多?！避搅照f：“我們作為執(zhí)行者，擁有憲法賦予的權(quán)力，承擔相應(yīng)的義務(wù)，以維護憲法精神和公民權(quán)利為首要目標，打擊危害上述目標的任何違法犯罪行為，這就是我們的理想和價值觀。”
“嗯，我相信你，芙琳女士?！爆斚５鼗貞?yīng)。
“謝謝理解。”芙琳輕輕地回應(yīng)。
這兩人，不知何時都沒了笑容。
沒一會，車里的大家都不再說話，氣氛竟變得有些沉悶。
動力車繼續(xù)奔馳在主干道上，出城也相當順利，而城外也沒有太多排隊等候入城檢查的人群和車流。
事實上，城北的檢查站，也就只有兩個看起來懶洋洋的檢查人員在值班。他們對人車的檢查明顯松懈很多，連話都很少說，隨便看看別人遞過來的證件后就揮手放行，就像只是做個形式。
“好像這邊不像城南那么擁擠。昨天早上我們在那邊等了好久?！蔽蚁胫k法說點什么，好化解這份有點尷尬的沉默。
“可能因為城南有通往寧諾州的一級國道。而城北方向，只是紅葉盆地的北部農(nóng)業(yè)區(qū)。但繼續(xù)往葉尖方向走的話，就是山區(qū)地帶，有名的蠻荒之地，呵?！爆斚；卮穑骸皩α耍菛|、城西方向的入城檢查也嚴厲得多。”
“瑪希女士對這邊的地理和歷史特別熟悉啊。”我說：“幸好有你當向?qū)?，這趟活動才能順利進行，而且我們還能學(xué)到很多知識?！?p> “別客氣，應(yīng)該的。”瑪希停頓一會，然后說：“也許……這是我在這里組織的最后一次活動，肯定要做好?！?p> “啊？什么？”我頓時有點驚訝：“瑪希女士要離開科聯(lián)會嗎？去哪里？”
“是的。”瑪希再次回過頭，對我說：“可能要離開家鄉(xiāng)……去碎石城了?！?p> “碎石城？”我愣了一下，又問：“到碎石城哪里任職？難道是碎石城分會？那就跟塞拉學(xué)姐在一起啦。聽說那個地方的條件確實好很多?！?p> 聽到這里，我大概有點理解瑪希的選擇。
雖說科聯(lián)會碎石城分會所在地現(xiàn)在還很偏僻，但以后可能就是新城區(qū)科技城規(guī)劃的核心地區(qū)。而且碎石城分會應(yīng)該是科聯(lián)會在這個國家最大的能晶專業(yè)研究機構(gòu)，發(fā)展前景一定很好。
說起來，蕾雅還在為我們爭取能去那邊參觀學(xué)習(xí)的機會……
“不，不是碎石城分會?？赡苁蔷勰苈?lián)合集團?！爆斚Ｕf出一個名字：“嗯……你們應(yīng)該都知道這個集團吧？”
“咦……？”我再次呆?。含斚＞谷灰ツ抢铮窟@可真沒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