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云,這套掌法你不是也會一些嗎?有時間指點你一下,學著防身可好?”白無藥弄清了事情關鍵,心情不錯,將額前一縷濕發(fā)撩到耳后,竟主動提議道。
“好啊……但我沒什么能回贈與你的了?!鄙蛄钤埔桓鼻笾坏茫桓艺埗谋砬?。
江湖救急,禮尚往來,不知何時,這已經(jīng)成為兩人之間的默契和相處模式。
“你當然有!”白無藥的視線在薄雨中恍惚了一剎,“我想請你再幫我找個人,他叫無歇?!?p> 尋到白勛,交易終止,這是兩人當初約定好了的,但她,還不想解除這種互惠互利的關系。
白無藥深知,在這舉目無親的異界,綁上大號地頭蛇沈令云絕對是明智之選,說起來,她身無長物,才叫沒什么能贈人請之幫忙的,勉能傳點武技賣賣力氣了。
她小心觀察沈令云的表情,恐他拒絕。
“好,成交!”沈令云點頭點的很是爽快,反倒使白無藥微微一怔。
她不知道的是,再次尋人,某美男大帥哥的熱情可沒有幫她找父親那么高漲,心中也存了幾分她無法察覺的慶幸,幸好,幸好,幸好換成無歇續(xù)上了約,否則,她與他就要到此為止了。
呼。
兩個人暗地里都松了一口氣。
“我說!令云哥哥,嫂嫂,你們看看我好嗎,我受傷了!咱別跑了,你們也別聊了,給我治治傷啊!”鳶飛跑過來,見兩人聊的火熱,忍不住悲催叫道。
他可是從引開奔水小長蟲,到受傷后發(fā)現(xiàn)白無藥不見,追蹤,搬救兵,都在跑啊跑的,現(xiàn)在居然還要為了一枚玉片跑斷氣,就不能照顧一下傷員嗎?
“鳶飛,你受傷了?”白無藥這才注意他身上的傷。
一瞬間,黑衣少年似乎傷的更重了,一張娃娃臉皺成一團:“嫂嫂,我傷了好久了,怕你被奔水小長蟲欺負,帶傷請令云哥哥來救你??!”
“請他?他又不會武功……啊,那只小妖,還在帳里!”白無藥急著向路萱討要玉片,就沒來得及處理奔水將軍,此時一提起,動身便往帳篷掠去。
沈令云不冷不熱地瞥一眼多嘴的鳶飛,追妻去也!
“又跑?嗚……”可憐鳶飛,被瞪了不說,還得繼續(xù)帶傷奔跑,吊在后面,兩行清淚。
來來回回,其實并未跑出這片營地。
天上滾過幾道雷,雨勢漸大。
子時,妖朔之夜,如期而至!
一記長聲鳴嘯,宛若打開了天河閘門的響鐘雷鼓,又似放出千軍萬馬的穿云令箭,營地后面的連碧森林里,霎時一通轟隆隆堪比地震的動靜!
“吼——”
“哞——”
“昂——”
白無藥不由得止住腳步,往北看去。
連成一片的林子,在視野盡頭仿若一幕厚重的黑布,透不出一絲光亮來,在暗夜里黑的嚇人!
它橫亙東西,盤踞北方,好像天地張開的巨口,流出犯饞的涎水。
涎水……
那是!
一股股黑潮,如重油,如濃墨,用一種順流而下的勻速,正流向這邊的營地!
以那流淌的速度,不出一兩刻,便能流過營地,流進杏樹林,流向杏林村!
白無藥目力過人,再一看,不禁吸了一口冷氣。
那十幾條河流般的黑涎,居然……居然是一列一列的妖群,軍隊一般壓境而來!
妖族大軍!
他們全部妖化,且是目呈赤紅的狂化狀態(tài),力量、敏捷和防御,比平時翻了數(shù)倍不止!
這波妖軍浪潮若任其流進杏林村,白無藥相信,別說是人,就是殘垣片瓦也休想留下!
“妖朔之夜,到底是什么……”饒是白無藥從小到大都跟妖族打交道,也沒見過此等情景。
“是禁制,”沈令云也望向北方,似答似嘆,“這是乾臻郡對妖族漫長生命的禁制——天道損有余而補不足,高則抑之,下則舉之,天地方寸,固有法則罷了?!?p> 男子低沉的聲音在雨里顯得格外醇厚,他道:“未免妖族隨著生命增長,實力越來越強,所以乾臻郡不知從何時起就有了妖朔之夜,每月初一,妖族就會狂化、失智、拼殺、燃燒生命,過后便是虛弱七天七夜,實力不濟者當場死亡,或被人類強者俘獲捕殺,實力強大和運氣不錯的……呵,不知道還能不能躲過下一次妖朔之夜?!?p> 白無藥挑了挑眉,妖族怎樣她都無所謂,倒聽出另一個感興趣的詞匯:“乾臻郡?”
“是這片天地的名字,就像你來的地方叫界域一樣?!鄙蛄钤颇恳暠狈?,聲音里透露出一絲與往不同的心不在焉,以至于好像說漏了什么。
白無藥眉毛又挑高幾分,心里的驚奇和疑問不自覺出口:“界域、白家、迷蝶掌、原位木靈,令云,你究竟對我,對我的來處,知道多少?”
沈令云眸光微顫,收回了視線,望著身側仰起的臉蛋,頓了頓,顧左右而言他:“夫人還是先想想,怎么應對奔水將軍吧?!?p> “砰——”
帳篷炸裂!
一條黑影躥上半空。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白無藥沒有忘記剛剛續(xù)上約,肩上還擔著保護沈令云的責任,手臂往男子結實的腰上一攬,用力抱緊,帶著他側移閃避,落在好不容易跑過來的鳶飛身前。
“令云哥哥,嫂嫂……”黑衣少年一臉苦逼。
“照顧令云!”白無藥不等他吐苦水,就把沈令云交到他手里,轉頭,祭出武器,迎向那條黑影。
“且慢動手,本將軍有話……”黑影緩落,見她殺氣騰騰,平板的語調難得急快了幾分。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而是取你命的人,乖乖受死吧!”對于妖族,白無藥沒有半點耐心和仁慈,方才若不是顧著找路萱要回鎖魂卡,斷不會只將奔水制住,而沒來得及收了他性命。
“你休想騙我?!北妓畬④姸氵^迎面劈來的一桿子,“我查證過西坡藥田的水井,打聽過你的事跡,你絕對身懷木靈,你一定救過我,你忘了?!?p> 救過他命的女孩兒,就是身懷木靈!
木靈,多么難得之物,可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說有就有的,而且,年齡,五年前十多歲,合得上。
“廢話少說!受死?!卑谉o藥懶得與他多費唇舌,碧??駶愕脑ο?shù)盡出,九節(jié)鞭桿蛟龍出海,直點他紫府。
“為何非殺我不可呢?怕我替黑甲十雄復仇嗎?”奔水將軍既有一招擊敗鳶飛的能力,腦袋自不會輕易被這不起眼的小桿子開了瓢,足下一點,又躲開去。
他本想趁路萱吸引著人類注意力之時,帶白無藥悄悄離開,哪知白無藥根本就沒中什么賽仙丹,猝不及防反被她制住,這會兒好不容易沖破禁錮,只求慰懷一下五年的執(zhí)著情感,并不想打個你死我活。
相見不相識,何等悲哀。
他道:“你別怕,死了黑甲十雄而已,我不會怪你的,跟我走,我可令妖族退軍。”
白無藥不懷疑他有此能力,畢竟從他的狀態(tài)看來,他的狂化程度還沒到湮沒意海神識的地步,禁制規(guī)則什么的,實力到達一定高度,都是能夠與之相抗一二的。
然而,他以為這樣就能逼她停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