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圭鷹目一暗:“她殺了村長,就算你放過她,她也無法回頭了!”
“什么?!”白無藥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弒殺生父,喪盡天良,喪盡天良啊?!蓖拦缈嘈茁暎瑦澣浑x去。
直到鳶飛也退下,白無藥還未緩過神來。
說實話,路萱再如何陰毒,白無藥都不曾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放在眼里,但就是這么一個弱質(zhì)女流,勾結(jié)妖族,殘害鄉(xiāng)里,暗殺高競微,手刃生身父,這……這還是人做的事嗎?
可嘆她獵妖經(jīng)驗豐富,但對人心琢磨不夠,在外行走,全憑藝高人膽大,簡單粗暴勝過無數(shù)叵測算計,乍一觸碰人性黑暗,不禁竟有種膽戰(zhàn)心驚的感覺。
這一刻,她無比想念自己那個溫暖的家。
三成元力,尚不能感應(yīng)出空間薄弱之地,更不夠開辟一道新的界門,回家,談何容易?
“無藥,無藥,我……哎哎哎,鳶飛,你干嘛?”耀陽當(dāng)空,有一團(tuán)艷紅掠進(jìn)門來,眨眼就被一道黑影推了出去。
聽音辨人,白無藥揉揉眉心,將雜緒摒棄干凈。
“鳶飛兄弟,當(dāng)心手!”刀芒一閃,冷冽聲音示了個警。
“嘻嘻,顧大督領(lǐng),你以為你傷得到小爺?”黑衣少年見招撤手,躲開刀鋒,端得是靈活巧妙。
白無藥不用看就知道即將上演什么戲碼,道:“打架的一邊打去,蕭三哥,進(jìn)來吧?!?p> 蕭子鴻一身陽光,健步而來,蹭蹭蹭沖到榻前,直勾勾將白無藥瞅出一身虛汗。
白無藥不解:“蕭三哥,你……”
太子殿下一襲富貴爽烈的錦服大紅袍,點墨般的晶亮眸子對著她調(diào)皮一眨,白無藥尚不及領(lǐng)會其中的意思,蕭子鴻就抓起架子上的外衫往她肩上一搭。
然后,雙臂穿到她腋下和膝彎,一用力,抱起她來,轉(zhuǎn)身,奪門,宛如強盜越戶搶了什么寶貝似的,卷風(fēng)就跑。
邊跑著,嘴里邊叫:“無藥,感謝的話不必說了,咱們都這么熟了,不客氣的?!?p> “啊?”某女懵一臉。
蕭子鴻繼續(xù)道:“放心,放心,一切有我罩著你,看誰敢欺負(fù)你?!?p> 白無藥道:“啊?”
蕭子鴻道:“啊什么???傻了嗎?我告訴你,冷賦雪這個人又霸道又護(hù)短,你殺她徒弟,她豈會輕饒你?沈令云跟她同屬濟(jì)瀾醫(yī)殿,臉上不易鬧得太難看,我不同,愛誰誰!”
太子殿下好歹有些花拳繡腿,負(fù)重跑起步來比文人醫(yī)師果然快的多,能甩沈令云幾條街不止。
他語速也快的離譜,以至于白無藥暈頭暈?zāi)X消化了許久,才明白透其中的意思。
看來,她成功當(dāng)了路萱的替罪羊,百口莫辯了。
而這種關(guān)頭,蕭子鴻此般作為,著實令白無藥哭笑不得之際,油然生出不少感激之情。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肯在危急時候伸手拉一把的,都是值得珍視的人。
白無藥掙了掙,沒能掙開那雙結(jié)實臂膀,心想總不好動粗弄傷了他,還是讓他抱一段再說吧。
片刻,出了泉香苑。
后面的鳶飛見狀不妙,心中悲呼:小爺又要受罰了!跺跺腳,想要追回,奈何被顧長塹一把長刀死死纏住,一時脫不了身,急的哇哇亂叫。
事實證明,白無藥暫時的妥協(xié)是正確的。
悶頭往東跑了半個時辰,蕭子鴻比沈令云多出來的那點力氣也用完了,開始冒汗喘氣,邁不動腿了。
某女回憶起美男大帥哥當(dāng)“車夫”時的情景,沒良心地將此情此景與彼時做了番比較,一耽擱,又由著蕭子鴻跑了一段。
蕭子鴻沒勁歸沒勁,但哥們毅力好,咬牙就是不停下休息休息。
再往東,就要上榮康道。
白無藥終于問道:“蕭三哥,你打算帶我去哪?”
蕭子鴻理所當(dāng)然道:“皇都。”
一開口,憋著的那股犟勁泄了大半,他再也堅持不住了,輕輕放下懷里的人兒,彎腰拄著膝蓋,拼命喘起來。
白無藥整了整的衣衫,等他慢慢恢復(fù)。
氣息差不多平穩(wěn)時,蕭子鴻抬起俊臉解釋道:“我剛從獨路城趕回來,就接到高競微身亡的消息,急忙叫人火速備好了馬車,怎么樣,我機智吧?”他抬手往東一指,“就停在那邊的榮康道旁?!?p> 咽了口干唾沫,太子殿下直起身子,輕輕拍了拍白無藥單薄的肩:“無藥你別怕,我來保護(hù)你,別看我這樣,在皇都,好歹是我家門口,本宮且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敢與太子罩著的人作對。”
“……”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強烈情緒,沖擊的白無藥先是一怔,繼而胸口溫?zé)幔α诵?,“可是,我并沒說過要去皇都啊。”
這下輪到蕭子鴻“???”了。
“啊什么???”白無藥學(xué)了他的語氣,話間散了不少疏離,“我一非東湛人,二非皇都民,為什么要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蕭子鴻俊臉擠出一個尷尬:“不去皇都,那你去哪?這邊醫(yī)藥師試煉已經(jīng)結(jié)束,我和沈令云都是要回皇都的?!?p> “哦,這么說,你要與我辭行了?”白無藥學(xué)著他之前的動作,小手拍拍他的肩,“蕭三哥,后會有期?!?p> “不是吧,你真不去?”蕭子鴻失望道,“我還想著,回皇都之后,讓你帶我偷偷溜到濟(jì)瀾醫(yī)殿,看一看傳說中的八星院呢,你武功那么好,一定可以溜進(jìn)去的。”
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滿滿的游說之意。
白無藥道:“抱歉啦?!?p> “哎!我看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一睹八星院真容了,辛辛苦苦應(yīng)試了幾年,最后只得一個‘蕭三廢’的名號,連濟(jì)瀾醫(yī)殿的門檻都沒邁進(jìn)去?!笔捵峪欕p肩一垂,耷拉下腦袋,居然賣起了可憐。
說起這個,太子殿下暴露身份錯失人生最后一次的醫(yī)藥師試煉,跟白無藥有著莫大的干系,縱使她心堅如鐵,此刻也不免有些愧疚。
可她還是只能道:“抱歉?!?p> “……”見她真的半點沒有去皇都的意思,蕭子鴻一抬臉,換上明烈爽朗的笑容,“不去也好,這樣冷賦雪想找你麻煩都找不到了……”又不死心地作最后的掙扎,“那個,沈令云怎么辦?他總要回濟(jì)瀾醫(yī)殿的啊,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嗯……”分離來的太突然,白無藥還沒想好怎么跟沈令云話別,兩人之間的合作面臨終止,她也沒心理準(zhǔn)備做后面的計劃。
“算了,算了,別管他了,你不跟我走,也不能跟著他,他這人,埋首醫(yī)藥,心無旁騖,根本沒空管你。”白無藥剛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太子殿下就搶著自說自話了一通。
完了,他依依不舍地將眼前少女深深望著,問道:“此番一別,相見無期,你今后會留在杏林村,還是打算去哪?我們還能再見嗎?”
白無藥道:“我……”
“相見無期,就別見了吧?!边@次,白無藥的話被另外一人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