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笙將狼月捂在懷里。
風蟒一頭猛扎進青天派的結界中。
狼月畢竟身為妖族,在此凈化結界里,她妖力全無,渾身乏力,能勉強呼吸已是不錯。
青天門中戒備森嚴,正在校場待命的弟子早已備下伏妖陣法,只待門中長老一聲令下,即刻發(fā)動反攻。
忽然闖入的蛇,女人,懷中的妖狼,讓所有人震驚。
浮空的一輪陣眼,正對著他們,金色的光芒閃爍,一觸即發(fā)。
“我們不是妖!”黎笙匆忙解釋,指著身后的威脅,大聲吼道,“蜘蛛?。?!妖魔就在后面?。?!”
校場高臺上,幾位發(fā)絲斑駁的長者圍坐在銀發(fā)長者身邊,兩兩手掌相對,力量凝聚一處。
青天派上空張開的伏妖結界,正是他們所布施。
能感受到這結界云集著極為深厚的法力,堅實可靠。
再看幾位長老,氣宇軒昂,看起來絕非泛泛之輩。
能得他們的庇佑,自是讓人安心。
如此,黎笙總算是稍稍松了口氣。
“這里很安全,只是你需得忍著些?!崩梵腺N著狼月的耳朵,小聲耳語道。
其中一位長老抬眼端倪,見來人身旁帶著一條靈蟒,徐徐道:“天族..?”
其他幾位長老聽到他的低聲喃語,一個個睜眼像剛破殼兒的小雞。
“天族來幫我們了?”
“果然!那條靈蟒是...”
“能進的了結界,尚能行動自如,自然不是妖魔!”有人分析道。
但其中不免也混雜著迷惑的聲音,那人凝起眉間溝壑,“不對!她懷里抱著的乃是只妖狼?!?p> “你是什么人?”
一波未平,一瀾又起,眾人皆在猜疑闖入者的身份。
屆時,趕來的蛛人已懸浮在結界上空。
他蔑視的雙眼半垂下來。
在牛頭鬼蛛的腹中沉睡了幾十萬年,身子骨尚未完全施展開。
竟不想有人已貼心專門為他安排下了盛大的迎仗。
蛛人放眼青天派正殿處,詭異的笑容如浮水的鬼面,“虛痕…”
他貪婪的舔了舔嘴唇,“吾來了?!?p> 校場上的弟子們面面相覷,雖手執(zhí)利劍,卻是在不經意間,一點點的向后退去。
蛛人手指攪動著耳發(fā),看向這群懦弱的凡人,玩味道:“交出虛痕和小姑娘,吾可留爾等全尸?!?p> “他是誰?”
“怎不是那頭妖獸?”
“來者不善!”
坐在中間的銀發(fā)長老依舊合著掌,法力源源不斷的傳入結界中,他大喊道:“大家小心!集中精力!此妖物比那牛頭鬼蛛更為兇險?!?p> 蛛人不太高興,臉色也陰沉了下來,畢竟像他這么強的魔界中人,說話應是極有分量,可老家伙們竟是一字不聽。
不過正是因為獵物的極力反抗,才會讓狩獵顯得有趣。
“這一切都是爾等逼我的...”蛛人唱著一出走投無路的苦情戲,甚是感動了自己。
纖細修長的小指輕輕撩過耳畔的發(fā)絲,巧手舞動著黑色的光在胸前挽轉,烏黑的秀發(fā)逐漸化作了銀白蛛絲,根根分明。
增長的發(fā)絲很快流向了結界表面。
這場正與邪的較量十分激烈,結界之外雷鳴哄閃,結界之內無形的壓力宛如一座大山,壓得人動彈不得。
布施結界的長老們面色盡失,雖不是被完全被邪魔的力量壓制,但也絕非游刃有余。
自虛痕封印在此以來,多少妖魔相繼來犯。
可從來不曾與這般強勁的力量相抗,可以說是從未見過這樣具有壓倒性的魔氣。
蛛人在上連番施壓,一次較一次的沉重。
兩股相互沖撞的巨大力量,終于失去了平衡。
一股劇烈的氣浪鋪天蓋地的席卷向青天門弟子。
頃刻間,飛沙走石,葉散樹倒,鋪砌的石磚也被掀翻起來。
高臺上的幾位長老,接連噴血倒地。
失去法力支撐的結界,如同夢幻泡影般破滅。
沒有結界的保護,完全暴露在蛛人面前的弟子們,成了待宰的羔羊。
霎時,青天門弟子勇敢拔劍,視死如歸。
呼聲齊天,響徹云霄,“殺了妖孽!”
“殺了妖孽!”
然,奔走在最前方的弟子,中途忽然變了道,竟舉起刀劍向自己的同門揮砍去。
“讓開!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那名弟子只覺得自己忽然被什么奪去了身體,在意識到時,已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同門被自己親手殺害,耳聞昔日一同習武的朋友,在自己刀劍之下,怔忪的慘叫聲。
整個青天派被蛛人攪成了亂麻。
刀光劍影,鮮血迸濺。
世代斬妖除魔的青天派,手中除妖劍,身上青天衣,竟是染上了同門鮮血,簡直是奇恥大辱。
銀發(fā)長老捂著胸口,痛不欲生,“這孽障究竟是何方怪物!”
“亂了...全亂了....”另一位長老臉色煞白。
“切莫要自亂陣腳!”幸得還有長老能在這一片亂局中尚保冷靜。
看著自己門下弟子,一個個接連被自己人割斷了脖子,應聲倒下,心中痛悔不由言說。
他們縱身沒入眾弟子混戰(zhàn)之中,盡力阻止著他們互相廝殺。
此時,手臂粗細的蛛絲如同一支長矛,頓然插在高臺上。
蛛人邁著足尖,沿著蛛絲輕緩走了下來,他拔高了嗓音,與慘叫連天的青天派,自信介紹道:“吾乃蛛鬼,虛痕主人是也?!?p> “絕不能讓他得到虛痕?。?!”
“妖人,休得口出狂言!”一位年邁的長老嗔目怒道,正在混戰(zhàn)中的他,執(zhí)劍登上那條蛛絲,小步快跑迎向蛛鬼。
蛛鬼仿著那長者的劍,以蛛絲復刻了一把一模一樣的劍握在手中,“吾不太擅于劍術,倒是愿意與汝過過招?!?p> 長老劍術不凡,人劍合一,宛如游龍,他雖法力尚不及蛛鬼,但論劍術,幾招之下仍是奪了上風。
只是,這蛛絲太過細滑,長老腳下難以穩(wěn)住身行。
他的劍幾次三番差點命中蛛鬼。
奈何蛛絲乃是蛛鬼的地盤,行動靈巧更甚地面,穩(wěn)如一個不倒翁。
長老氣急敗壞,向后飛身躍起,揮劍劃出一道恢宏劍氣。
蛛鬼勾了勾手指,十幾個青天山弟子從四面八方飛躥而來,疊成肉盾擋在他的面前。
“不!”長老撕心裂肺的吶喊,也無法阻止由自己揮出劍氣。
被撕碎的衣袍飄然落下,如一朵殘敗凋零的花朵。
在那飽含怨憤的劍氣前,凡胎肉體如同腐朽枯枝,一折即斷。
不過半刻。
青天門中已是死傷慘重,然而那個他們最想殺掉的人,卻是毫發(fā)無損。
“可惡!”長老咬破了嘴唇。
校場上伏尸堆積,活著的弟子越來越少。
黎笙躲在門派大殿的石像后,看著一個個死去的人,于心不忍。
“風蟒,快把殿下找來?。?!”
風蟒搖了搖頭,沒有聽從她的命令,寸步不離護在她的身邊。
想來也是,風蟒是奉玄夙之令留下來保護她的,眼前蛛鬼正在青天山大開殺戒,定然是沒法輕易調動。
可是校場上幾乎所有人都在蛛鬼的掌控之中,如果風神再不來,恐怕青天山將會遭到滅門之災。
蛛鬼的注意力正集中在與幾位長老的番斗中,如若此時讓風蟒帶著她竄逃出去的話,興許能夠成功。
正欲行動。
懷里半昏迷的狼月,嘴里糊糊念叨:“刀...妖刀...”
虛痕?
黎笙又止住了腳步。
如果她現(xiàn)在逃了,也只是她一人暫且安全。
青天山沒了鎮(zhèn)守住虛痕的人,妖刀必然落在蛛鬼手里。
一旦讓他得到虛痕,力量繁增,麻煩可就更大了。
但是...但是他那么強,就算留下來,她也不是他的對手。
“嘶...”
守護她的風蟒忽然向著自己張開大口,頓時將她嚇出一身冷汗。
“找到你嘍!”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后的蛛鬼,張手便要抱住她。
風蟒從口中立即飛射出數(shù)根風針。
蛇尾將黎笙卷到了身后。
只是,風針打在蛛鬼身上,如同墜落的零星細雨,一觸及沒。
“絕對防御?”黎笙驚道。
他不似牛頭鬼蛛,將魔神之力匯聚手臂處格擋。
而是比它更加厲害的全身防御。
蛛鬼的面容越發(fā)猙獰,嘴角裂到了耳根,張著血盆大口的他,興奮道:“你竟知絕對防御?!?p> 他的十指變成了尖爪,如洪水猛獸般撲面而來。
此地不能再留,風蟒帶著黎笙想要逃離青天山。
可剛一入校場,它便停了下來,一步也不敢再向前挪動。
黎笙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校場一片寂靜,濃烈的腥臭竄入鼻腔,遍地尸體大多都不完整。
而離黎笙不過一指距離,橫在她脖子前晶瑩剔透的蛛絲,看似與普通蛛絲無異,實是比鋒刃還銳利的東西,只要風蟒再往前一步,便能削去她的腦袋。
再放眼望去,青天門已被這種蛛絲編織的網(wǎng)罩在里面。
銀發(fā)長老尚且還有一息殘留,他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來,“妖孽!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