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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料理筆記

第三道菜 橡樹花園(三)

黑暗料理筆記 嫦娥烤月兔 3512 2019-12-29 22:30:00

  “什么小黑?”周瞳在亂七八糟的衣物里抬起頭來,抹了一把眼淚,紅著眼眶,盡量撐起一絲笑容。

  “一只大胖貓,它現(xiàn)在不在,可能是去抓老鼠了?!?p>  “咱們家里哪有貓?”周瞳覺得自己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聲音輕的就像柳絮一樣,一點(diǎn)底氣也沒有了。

  “有啊,很胖的一只大黑貓,每天都陪我玩?!毖狙咎麓?,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張簡筆畫,上面歪歪扭扭的畫著一只貓,看起來胖極了。

  “媽,你看!這就是小黑?!?p>  “喵……”一聲清亮的貓叫聲,像一道霹靂一樣,突然落在了周瞳的心間。

  “喏,它回來了?!毖狙究雌饋砗荛_心,指著門口的方向。

  周瞳一把扶住床尾,不可置信的轉(zhuǎn)過頭,呆呆的望向門口。

  什么也沒有。

  只是那慵懶的貓叫聲,卻真的越來越近了,直到終于停在了女兒的身邊。

  女兒坐了下來,滿意的晃著小腳丫,像是在高興的打量著什么。

  周瞳跌坐在地上,手指緊緊的扯著床笠,驚恐的“盯著”那只根本看不見的貓。

  幾天前,周瞳就見過女兒這個樣子,但是她卻怎么也沒有想到,女兒是在跟一只“貓”玩兒。

  那么自己……沒有生病嗎?

  這棟樓里確實(shí)有不干凈的東西……

  她放下了手里的東西,一把抱起了女兒,不顧一切的往樓下跑去。

  樓梯間上的數(shù)字不停的變化著,從八到七,從七到六……從二到一,卻又從一回到了八。

  周瞳抬頭看著那個數(shù)字,瘋狂的顫抖著……自己明明剛剛已經(jīng)到了一樓!

  為什么?!

  她站在自己家的門前,大口的喘息著,無助的看著空蕩蕩的走廊,重新再一起的朝樓下奔去。

  可是在邁向出口的那一剎那,她又一次的回到了八樓。

  那個虛掩著的,能看到光明和雨幕的出口,將她再一次的帶回到了頂樓。

  她抱著女兒,靠著墻壁,劇烈的喘息著,踉踉蹌蹌的再次往樓下跑去。

  她來到六樓,咬著嘴唇,邊哭邊大力的開始砸門,咚咚的門聲,在廊梯間來回回蕩。

  沒有回應(yīng)。

  她又跑到五樓,再次使出全力開始砸門。

  五樓的門開了,一股陳舊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怎么了?”夫妻兩人一同出現(xiàn)在門口,維持了難得一見的和睦。

  “我……我……”周瞳的牙齒不住的打顫,滿臉都是淚水,她想說話,可是她卻說不出來。

  “先進(jìn)來吧?!蹦兄魅祟D了一下,發(fā)出了邀請。

  周瞳如蒙大赦,來不及換鞋,抱著女兒就擠進(jìn)了玄關(guān)。

  屋內(nèi)的血腥味更重了。

  周瞳的后背突然竄起一陣冰涼,這個房間的一切也在快速的發(fā)生著變化,一張泛黃的舊報紙,躺在地上,忽隱忽現(xiàn)的闖進(jìn)了她的視線。

  打了馬賽克的血腥照片,忽然躍然眼底。

  一種詭異的熟悉感從那一雙死者身上,透紙而出。

  她飛快的朝著標(biāo)題和正文的位置掃去。

  二零零壹年八月三十一日……橡樹花園小區(qū)一單元,五零三……

  她住的小區(qū),不就是橡樹花園嗎?

  五零三……現(xiàn)在自己就在五零三啊……

  周瞳仿佛聽到了自己牙齒互相撞擊的聲音,她抱著女兒,怔怔的朝著那對兒夫妻轉(zhuǎn)回身去。

  這對夫妻竟然同時朝她咧嘴笑了起來,好像被人戳破了什么有趣的秘密。

  那嘴角的角度,幾乎一模一樣,看起來就像兩個詭異的,披著人皮的提線木偶。

  周瞳頓時連呼吸好像也不能了,不顧一切的朝玄關(guān)沖了回去。

  他們一年前就死了……原來他們才是這棟樓里的鬼魂。

  他們才是!

  周瞳緊緊的抱著女兒,猩紅著雙眼,頭也不回的奔向二樓!

  她使出全身的力氣去拍打那對兒兄妹的門。

  萬幸,門開了。

  開門的是那個依舊染著五顏六色頭發(fā)的哥哥。

  他玩味的沖著周瞳笑了笑。周瞳往身后看了一眼,也不等他邀請,直接抱著女兒沖了屋里。

  “鬼!樓里有……”周瞳的話說了一半,忽然咽了下去。

  她的目光落在了五斗櫥上的那張遺像上面。

  遺像前的香爐里,是滿滿的香灰,里面的香已經(jīng)燒完了,只露出短短的一截,似乎每天都有人在祭拜。

  周瞳不可置信的回過頭,雙手死死的攥著女兒后背的衣襟。

  遺像里的人是他,黑頭發(fā)的他。

  怎么可能?!

  都是鬼?!都是鬼!怎么可能都是鬼?!

  周瞳這次幾乎是發(fā)起狠來,她一頭朝著那個年輕人撞了過去。

  那人輕輕一躲便閃開了,搖著頭無奈的笑了笑,安靜的目送著她倉皇的逃跑。

  而那房門,就在他的視線里,慢慢的自己關(guān)上了。

  周瞳再一次跑到了一樓,她無助驚恐的顧盼著,不知該何去何從。

  她既不敢再去推那扇銹跡斑斑,阻隔著光明的大門,也不敢再去敲任何一戶的房門。

  幸好這次,門口似乎有人在避雨。有交談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透過門傳進(jìn)來。

  周瞳幾乎喜極而泣,她好像突然打了雞血一樣的抱著女兒撲了過去,拼命的敲擊著大門。

  也許,也許只要外面的人將門打開,她就可以出去了!

  只要他們聽到自己的呼救,打開門,一切噩夢就結(jié)束了!一定是這樣的!

  可是無論周瞳怎么拍打,門外的人卻都好像聽不見一樣,只是自顧自的聊著天。周瞳痛哭著,瑟縮著,希冀著,慢慢的停下了拍打,順著門,無助的滑坐下來。

  “哥,煙抽完了,這雨要是還沒停,咱就回吧?!?p>  “嗯,不回還能咋辦,陰成這樣,誰敢緊去?真倒霉,又特么輪到我收這棟樓的水費(fèi)!”

  “哥……我聽說這棟樓,不太干凈……”

  “嗯呢唄,沒看這橡樹花園的二期到現(xiàn)在都沒蓋起來么?都是被這一期給方的!”

  “咋回事啊,我跟別人打聽,他們非說等我回來再告訴我,說要不然我該不敢去了,你說他們都這么說了,我不知道,心里不是更害怕么?要不您先提前告訴我吧,讓我也有個心理準(zhǔn)備?!?p>  “這棟樓邪性,聽里面的住戶說,常常能看到死去的人?!?p>  “這里面死過人吶?!”

  “嗯,還不止死了一戶?!?p>  “來,您再抽一根,慢慢說?!?p>  “嗯?!遍T外的男子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音調(diào)幽沉,“以前這五樓有一家回遷戶,剛?cè)胱]多久,就讓自己的兒子給砍死了,聽說是兒子受不了他們天天吵架,天天有人追債。不如全都死了痛快,兒子剛滿十八歲,法院說情節(jié)惡劣,直接給判的死刑?!?p>  “?。∵@得算滅門啊!”

  “是啊!緊接著三樓的一個老爺子也給自己吊死在屋里頭了。留了封遺書,說是自己歲數(shù)太大了,照顧不了自己了,膝下無子,沒人送喪,趁著樓里有喪事,也就一起走了,就算是乘風(fēng)喪,意思就是借光,就也算是自己的喪事了!”

  “這玩意兒還能借光呢?!”

  “誰說不是呢?!”

  “沒過幾天,二樓的一個社會小青年也死了。聽說他平時不務(wù)正業(yè),傍上了個四十多歲的富婆,才買的這個房子,那天他回家正看到有人想要欺負(fù)他妹妹,他讓妹妹先跑,然后就跟人打了起來,那邊下手重了,直接一刀扎到要害上,他當(dāng)時捂著腸子就往回跑,結(jié)果死在樓道里了!”

  “哥!這也太慘了!”

  “可不是,聽說打架的地方是監(jiān)控死角,人至今都沒抓著。他妹妹一個人現(xiàn)在還住在這個房子里,沒處去,也是夠可憐的。”

  “連著死三戶,難怪大家都搬走了。”

  “哪是三戶??!”

  “啥?還有?!”

  “嗯呢,最后那個是抑郁癥,正好死在那對夫妻的頭七里了。哎,犯起病來給她女兒活活按在被子里悶死了,自己也從窗戶翻下去了。八樓啊,聽說滿地都是血,人都拍扁了?!蹦锹曇袈犉饋硭剖峭锵?,重重的嘆了一口,“哎,那小女孩我見過一次,別提多可愛了。粉嘟嘟的,死的時候才這么高,四歲?!?p>  周瞳圓圓的大睜著眼睛,眼珠仿佛要眥出眼眶一樣??謶值臏I光干涸了,只剩下深深的疑惑和不解。

  八樓,四歲……悶死在被子里?

  八樓從最開始,就只有一家有孩子啊,就是自己家啊……

  他們……是不是搞錯了?

  周瞳如避瘟疫一樣躲開那扇阻隔著光明的大門。

  慢慢的退后著,絆倒在第一階臺階上。

  整個人仿佛好像被什么徹底擊垮了,拎也拎不起來。

  一些凌亂不堪的畫面,突然涌進(jìn)了她的大腦。

  懷里的孩子突然變得冰冷極了。

  周瞳滿臉是淚,顫抖的喘息著,僵硬的低下頭去。

  懷中那小小軟軟的身體,竟然突然變成了正在燃燒的紙灰。

  “丫丫……”

  “媽媽,丫丫永遠(yuǎn)跟你在一起,媽媽在哪里,丫丫在哪里。”零星的火光黑紅交錯,卻在快速的蔓延著,那已經(jīng)被燒的殘破不堪的嘴唇里,仍舊綻放著甜甜的笑容,一開一合……

  周瞳呆愣愣的盯著懷里的一切,噩夢……這個噩夢為什么還不醒來。

  ……明明是自己家鬧鬼,怎么會……怎么會是這樣……

  “自從連續(xù)出了這些事,樓里的人就陸陸續(xù)續(xù)的搬走了,都說這棟樓不干凈。總能看見死人?!?p>  “那咋還有人敢住呢?!?p>  “自然都是些沒辦法的,六樓那戶,孩子丟了。還盼著找回來呢。不過也真有膽大的,聽說八樓跳樓的那家,居然還新搬進(jìn)來了一戶。這不,咱這次收的,一共是四戶?!?p>  “還有人敢往里搬……”

  “嗯,聽物業(yè)說,還帶著只黑貓,有點(diǎn)道行的,以陰養(yǎng)氣,養(yǎng)小鬼的,在道觀里還有法場,在物業(yè)還發(fā)了名片呢?!?p>  “啊……”周瞳大聲的哀嚎起來,她使勁的將頭往身側(cè)的墻上狠狠撞去。

  卻發(fā)現(xiàn)四肢百骸都已經(jīng)殘破不堪了,每一節(jié)骨頭都好像摔得粉碎的瓦片,一動全是嘎吱嘎吱的聲音。

  整個樓洞,開始無休止的旋轉(zhuǎn)起來。周瞳感覺一輩子聽到過的所有聲音,在此刻泰山壓頂一般,一股腦的全涌了過來。

  嘈嘈切切,好像永無止境的天罰,在哭泣,在宣判。沒有盡頭,也沒有出路。

  周瞳睡的迷迷糊糊,如同從一場天旋地轉(zhuǎn)的噩夢中醒來。

  她強(qiáng)忍著頭痛欲裂,伸手拿起了床邊帶日期的小鬧鐘,上面的光標(biāo)在凌晨微弱的光線中,安靜的閃爍著。

  二零零壹年九月八日。

  又是全新的一天到來了。

嫦娥烤月兔

看鬼故事,還敢不交糧票,你說我該威脅點(diǎn)啥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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