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聲音孟曦便已分辨出來者是誰,只是未曾料到來的似乎只有他一人。
人影漸漸從幽暗中走出,二人抬眸望去,正是同樣滿臉怒氣的孟驥,他冰冷的目光正緊緊盯著剛剛才‘肆意豪言’的蕭白。
蕭白亦不甘示弱地回望過去,二人目光在空氣中交接,頓時氛圍變得劍拔弩張,形成一道強烈的氣場屏障。
看這情形即便孟驥有著至高無上的身份,恐怕蕭白照樣會毫不留情的揍他一場,為了防止他們打起來,孟曦趕忙緩解著氣氛,問道:“王上怎么到這里來了?”
“孤來接孤的王后~”對方冷冷答道,目光卻并未有絲毫的變化。
順手摸了摸馬鬃拍了拍,她輕松的回著:“王上怕是誤會了什么,王后現(xiàn)在本宮宮中,怎么會在這兒呢~”
“阿姐~”,孟驥終于轉(zhuǎn)眸望向她,說話聲音低沉含著些許怒氣:“我既然一個人來了這里,你便該知道用不著瞞我,秦晴呢?”
嘆了口氣,她有些無奈,又重復道:“我實話實說,秦晴卻在我羲和宮里絕非虛言,王上若不信,大可回去瞧瞧?!?p> 巡邏的侍衛(wèi)隨時會來,孟驥盯著后面偌大的馬車再三看了看,放棄沖上去打開它查看的想法。
“正好,阿姐回來許久都不曾與弟弟閑談過,恰巧孤今日得空,便陪阿姐去羲和宮坐上一坐,不知阿姐是否介意?”
孟驥都這么說了,她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孟曦只好點點頭道:“行啊~”
“那你......”,說著她轉(zhuǎn)頭看向蕭白:“......就先回?”
蕭白卻冷冷一笑,并沒有要離去的意思,他輕飄飄的說出了個令人窒息的話題:
“只要戰(zhàn)事一日不停,國庫空虛的問題亦是遲早,不知王上想如何處理,總不至于這點小事還得依靠姐姐吧~”
原本還干笑著的孟曦臉色“唰”地便冷了下來,這個蕭白明擺著是踩孟驥的痛腳,仗著王室總要求上他一求,先用話把路堵死了。
除非能有其他方式解決,否則而后他們?nèi)粝胝沂捈規(guī)兔?,便就只有孟驥親自求他一條路,可其他方式又談何容易,更遑論孟曦不能插手了。
果然聽見這話,孟驥的臉色亦是白了幾分,再他看來,這不僅是是踩痛腳,而是一個愛慕者對妻子丈夫的嘲諷,更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挑釁,這場“戰(zhàn)役”他絕不會輸,也絕不能輸。
“不勞您蕭公子費心~”他回道。
“三百萬兩,放人。王上不妨考慮考慮~”蕭白則繼續(xù)道。
三百萬兩,撇開支出,抵得上漢中國庫十年的稅收,整個大陸兩年的稅收啊。一旁的孟曦聽了都不由得有些心動,吞了口唾沫心道,蕭大公子真是好大的手筆啊,秦晴怕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竟然這么值錢~
這話入了孟驥的耳朵,卻是另一番味道。他一忍再忍,挑釁卻不僅沒減,反而更甚,用著最后一絲理智,他咬著牙果決的回道:“不必?!?p> 話畢二人對峙相望,氣氛又開始變得緊張。扶著額孟曦著實有些苦惱,今日她羲和殿中還有一堆事等著她,怎么經(jīng)得住他二人這般磨法。
正在僵持不下時,只聽身后綁著馬車的馬匹突然傳來一聲嘶叫,馬兒竟跟瘋魔了一般脫韁而出,帶著車輛便奔了出去。
迅速反應過來的孟驥與蕭白,同時追了過去,好在二人飛檐走壁,很快便將馬車追上攔停了下來。
駕車的小太監(jiān)連忙驚慌的從車上滾了下來,顫顫巍巍跪倒在地,口中一個勁兒說著:“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此刻卻沒人在意跪在地上討?zhàn)埖乃象K蕭白慌忙打開車輛,查看著里面的情況。里面的女子雖戴著斗笠,卻不難從顫抖的身子看出驚慌之感。二人異口同聲的問道:“你怎么樣?”
不等那女子回答,宮中侍衛(wèi)聽見響動已是重重圍了過來。
攔馬這么大的一番動靜,要想不引來一些人都難,大批侍衛(wèi)瞬間便將他們團團圍住。待看清了孟驥,侍衛(wèi)們才跪倒在地,忙問著王上的安危。
王宮外朝門,入夜的馬車。馬車上還有一戴著斗笠的女子,看情形王上與蕭家公子都對這女子分外上心,就這一幕不知落在了多少雙眼睛里。正在這群侍衛(wèi)想入非非的同時,亦有些個耳朵尖的,聽見了正趴在地上的小太監(jiān)討?zhàn)埖脑挘骸芭旁撍?,傷著了娘娘,奴才該?.....”
娘娘?王上繼位不滿一年,宮中只有兩位娘娘,一位是受了重傷正在禁閉的覃娘娘,一位便是......王后娘娘。
霎時間這幫人心中的震驚,不下于九天驚雷。
王上一直在宮中,馬車卻是剛從北門入宮,且不說馬車的陪同是蕭家公子,單就王后娘娘出現(xiàn)在王宮外朝門,便足以掀起宮內(nèi)外朝的滔天巨浪來。更莫說王后私會外男,這若是傳出去王上的顏面將會蕩然無存不說,恐怕整個漢中都會淪為大陸的笑柄,屆時軍心不穩(wěn),人心動搖,漢中命脈懸矣......
只是這幫侍衛(wèi)自然是不會想到那么多的,他們能想到的無非是如此一條消息,一旦透露給朝中哪位大臣定然能拿到不少好處,即便拿不到好處,說著這么刺激的八卦過過嘴癮亦是好的。
孟驥黑著臉,一把便將那小太監(jiān)踹了出去,暴怒道:“狗奴才,胡說八道什么~”
翻到在地的小太監(jiān)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驚恐著抽打著自己的臉頰:“是奴才胡說,是奴才胡說了......”
小太監(jiān)翻口便不承認,可如今話已出口,在場之人誰又會信呢~
駕著馬,孟曦緩慢悠閑地踏步而來,不慌不忙的看著熱鬧,她淺淺一笑:“王上莫要惱怒,小維子跟著本宮的日子尚淺,想來是還沒學到本宮的鎮(zhèn)靜,竟會被區(qū)區(qū)一匹馬嚇得失了神志,改日本宮自然會好好訓導他......”
原本兩個人的心還高高的懸著,現(xiàn)下卻見她一副從容不迫,一切盡在意料之中的樣子,孟驥與蕭白頓時明白了什么,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馬車里戴著斗笠的女子。蕭白更是訝異,他明明一整日都同她們在一起,可孟曦究竟是何時動的手腳,他竟全然不知。
只聽她沖著馬車繼續(xù)緩緩說道:“嫻兒姑娘,時候也不早了,看來今日孟曦是無法招待了,不若你便同蕭公子一起出宮吧,也好叫他照應一些,改日得空我再去找你~”
“好~”馬車內(nèi)亦傳來回音,說著那女子探出頭來,伸手揭開一簾綢紗,露出精致的臉龐。
姑娘肌膚雪白,眉目如畫,緋紅的唇妝嬌艷欲滴,她微微一笑,眼睛竟像極了天上的彎月,嘴角淺淺的梨渦,有著桃花的甜膩和梨花的淡雅。那是一張不輸給秦晴的面孔,可絕然不是秦晴。
這張臉孟驥可能不認得,蕭白卻認得,大司馬李胤家最小的妹妹李嫻。那個九歲見了他一面,把他當成女子,從此便放下“豪言壯語”誓要娶他為妻的李嫻。
大驚失色下他仍舊反應靈敏的想到,這姑娘不是立誓第二個月便陪她祖母去了江南了嗎,怎么回來了?什么時候回來的?他怎么又不知道?
隨即孟曦溫柔的笑著說道:“蕭公子,那人便勞煩您替我送送了......”
“自然~”事已至此,蕭白也只能裝作波瀾不驚的答應著。
一番默契的對視,蕭白親自駕著馬車離開了宮,孟驥則將那些侍衛(wèi)都遣散了去,一場鬧劇徹底落幕。
姐弟二人看著仍舊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小太監(jiān),孟驥是滿臉冷若冰霜,孟曦卻是舒展自然,她只覺得有些好笑,這般手段竟也敢到她面前耍弄,可又有些氣憤,氣她背后的主子無知蠻憨,可氣著氣著卻又笑了,笑容中多是無奈。
想著回去還得料理這個地上的,孟曦便同孟驥說著:“得了,我這羲和宮你也莫去了,晴晴這會兒怕是都已睡了,你去了也只會是白跑一趟......”
哪曉得沒等她說完,他竟自顧自的往前走去了,邊走邊回淡漠的回著:“我不過去看一眼,又不做什么......”
看著獨自前行的背影,孟曦不由得輕輕勾了勾嘴角。
孟驥打小便是這個性子,別人越是叫他做什么他便偏不做什么,越叫他不要做什么他卻便偏要嘗試,這份無關(guān)喜好的固執(zhí)別扭,吃虧的不知是別人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