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擲果盈車
最后,云莞答應(yīng)吳掌柜,從后天開始,便來鎮(zhèn)上教陵陽第一面的師傅們做面的手藝。
自家開面館的事情沒那么快走上日程,為了省錢,除了鍋碗瓢盆灶爐,云家都不打算買現(xiàn)成的,大伯今早便進(jìn)山砍樹自己做桌椅了,至于灶爐,有了今日從吳掌柜那兒得來的定金,云莞是打算定做的。
一口好鍋,可太重要了。
還有牛車或者馬車也是需要籌備的,這些問題,也剛好都解決了。
她心下一片輕松,而云懷誠卻似乎還沒有從云莞一天之內(nèi),又從此前都不敢踏足的陵陽第一面掙了七十兩銀子的事實中回過神來。
七十兩銀子啊,他此前想都不敢想。
“阿莞,我們不是要開面攤么,你怎么一點也不藏地去教人家做面?”云懷誠不解。
云莞笑道:“二哥,這并沒有什么沖突,我們開我們的面攤,陵陽第一面做他的生意,就算個人做面的口味不同,影響不了我們?!?p> 最重要的是,云莞在集市上開個小面攤,以一般的老百姓為主要客群,而陵陽第一面面向的卻是稍富足一些的老百姓,兩個的客源也不會有大幅度的沖撞。
云懷誠本就是個心思活絡(luò)的人,經(jīng)云莞這么一提醒知道是自己擔(dān)心過度了,當(dāng)下拊掌道:“是我多慮了,還是阿莞有本事,二哥都想不到咱們能在一天之內(nèi)賺到這么多銀子?!?p> “二哥,現(xiàn)在這些算什么,以后,還有更多呢。”云莞俏皮一笑。
初冬的日頭,掛在西邊的山頭上,大地上的余溫也不剩多少。
云懷誠心中激動,“阿莞,太晚了,咱們?nèi)プ鈧€馬車回村吧?!?p> 云莞自然無異議,順便跟著云懷誠去看租車市,馬車或者牛車的價錢。
等云莞有所了解之后,再從租車市出來,日頭僅有小半張臉掛在山頭,集市上行人少了許多。
云莞坐在馬車?yán)铮惶斓膭诶壑?,終于覺得有所舒緩。
到底年紀(jì)小,原本還在跟云懷誠說話的她,沒一會兒,就隨著馬車的搖晃,漸漸靠在車壁上睡著了。
半睡半醒之間,她是被突然停下的馬車和馬車外喧鬧的聲音給驚醒的。
“二哥,怎么了?”
云莞迷迷蒙蒙,一邊問,一邊揉著眼睛掀開馬車的的簾子。
車子已經(jīng)停靠在路邊,夕陽已經(jīng)沒有什么熱度,云莞一掀開簾子,看到的便是一群錦衣少年,打馬從街道上走過,少年們大約十七八歲的模樣,或穿著窄袖長衫、或手持玉扇、或肩背長弓,面上一派洋溢,馬邊還掛著獵物,正打馬笑著從鬧市里走過。
但云莞的目光,還是當(dāng)先被那為首的少年給吸引住了。
少年面如冠玉,眼若桃花,穿著一身矜貴的藍(lán)色窄袖長衫,臉上笑意飛揚,分明是初冬寒冷的天氣里,讓人看著,卻如同一只小火爐一般。
云莞第一眼便認(rèn)出了,這便是當(dāng)日去蕭家探望大哥的時候在門口被為難時,替他們解圍的蕭家大公子。
可這熱鬧,卻并不僅僅是幾位打馬而過的少年發(fā)出的。
而是沿街的少女,還有從閣樓的窗戶上探出頭來的少女們發(fā)出的。
一聲聲嬌俏的“蕭大公子”清清楚楚地傳入云莞的耳中。
場面相當(dāng)壯觀,有人扔著花兒,有人扔著繡帕、香包,甚至還有人扔著小果兒投擲向打馬走過的少年們。
分明本來散市的時候,如今卻比先前云莞去車馬市還要熱鬧一些。
“蕭大公子……”
“蕭公子……”
“扶疏公子……”
這么個壯觀的場面,看得云莞云里霧里。
“二哥……這是怎么了?”
云懷誠沒有回答,倒是馬車外趕車的車夫笑道:“姑娘竟然還不知道,這是蕭大公子和城中幾位公子們打獵歸來,路過集市,姑娘們爭相出來圍觀呢。”
“圍觀?為什么要圍觀?”云莞也探出頭去看,笑道,“難不成大家都想把這位蕭大公子帶回家去不成?”
她這話說得著實大膽,東瀾國對女子的約束不多,較為開放,但云懷誠聽到云莞這話,還是嚴(yán)肅地斥了一聲:“阿莞,你一個女孩子家,怎的這樣不矜持?!?p> 車夫樂呵呵地笑道:“蕭家大公子一表人才,莫說在陵陽城,便是西江南岸六州十八城,那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俊美的人物,誰家姑娘不想嫁給蕭公子,便是得蕭公子一眼,也是此生無憾呢!”
云莞掩唇失笑,雙臂趴著馬車看窗外的場景,杏眼炯炯有神:“哪有這么夸張,我看誰家姑娘嫁給蕭公子,那才是一輩子的不安呢,光是給蕭公子斬桃花便能累死人?!?p> 車夫先是一愣,繼而大笑:“姑娘這話說得有意思。”
云莞話才剛說完,前面即將走到她馬車這里的藍(lán)衣少年,慵慵懶懶抬眼朝她這兒看過來一眼,少年風(fēng)流矜貴,俊逸無雙,看得云莞不由得癡呆了一下。
沒辦法,她是個資深顏控。
見過不少美男子,唯覺得蕭韞之的臉,能應(yīng)了那句“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上次若不是在蕭府的事發(fā)突然,只怕她還要好好欣賞美少年。
就這么恍惚了一會兒,覺察到對方睇過來的一眼,臉頰發(fā)燙。
畢竟才剛剛編排過人家這會兒被對方看了一眼,便有些心虛了。
但她也沒說錯什么,向來是個大膽厚臉皮的,只是臉熱了一下,便靠著車窗,撐著下巴,大膽地看過去。
云莞第一次見到這般傳說中擲果盈車的畫面,覺得新奇不已。
何況,還有這般美男子,不看白不看呢。
十七八歲的少年,風(fēng)流而飛揚。
怪不得古人說“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fēng)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v被無情棄,不能羞?!?p> 云莞看到其中一個青衣少年打馬走上前,含笑道:“扶疏兄,分明你馬上一條獵物也無,這風(fēng)頭倒被你搶光了!”
藍(lán)衣少年斜斜看了對方一眼,分明一副矜貴風(fēng)流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非常欠扁:“你長得對不住人,還怪爺搶你風(fēng)頭?”
“喂!扶疏兄,你這話說得過分了!”
云莞噗嗤一聲笑出來。
少年美則美矣,還是不說話的時候最美。
她這噗嗤一笑的聲音原本很小,不知是不是錯覺,只覺得藍(lán)衣少年往自己這兒看了一眼。
云莞眨了眨眼,視線頭上的茶樓上,正在投花的少女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花兒一朵也沒有掉在少年的身上。
云莞正看得新奇,不妨迎面什么東西快速地朝著自己飛過來,她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只覺得眼前一紅,而后“咻”的什么聲音飄過耳邊,“噗嗤”一聲,再“哐啷”一聲,什么東西砸落在了地上。
云莞下意識低頭一看,是一只小蘋果。
她頓時無語,難道是別人扔給這幾位打馬歸來的少年的果兒,失了力道,丟到了自己的面前。
云懷誠嚇了一跳:“阿莞,沒事吧?”
“沒事。”
云莞再抬頭時,一眾少年已經(jīng)從她的馬車前面打馬飛過。
忽然大家好像都沸騰了起來似的,個個叫著“蕭大公子”“扶疏公子”,不少人還往她這兒看,眸光里羨慕不少。
車夫松了一口氣,“嚇?biāo)牢伊斯媚?,幸好蕭大公子出手快,不然那果子砸到你臉上,非得淤青不可。?p> 云莞一愣,視線追向那為首的少年。
走過了人群密集之處,原本慢悠悠打馬的少年卻高呼一聲,矯健的紅棕馬兒瞬間揚蹄,快速地駕離而去了,遠(yuǎn)遠(yuǎn)的,只見冬日里最后的夕陽,打在他藍(lán)色的錦袍上,少年即便只有一個背影,也見其意氣風(fēng)發(fā),隨著馬蹄奔去,風(fēng)兒吹起少年的衣袍,衣角在風(fēng)中獵獵翻飛。
滿街少女們的高呼聲一點也不矜持。
云莞笑了,探著頭看向車窗外,視線追著少年的身影:“當(dāng)時年少青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真是讓人大開眼界?!?p> 富貴公子打馬過去了,云莞的馬車也慢慢往前走。
云懷誠疑惑道:“阿莞,你什么時候會念詩了?”
云莞笑道:“我聽別人念的,記下的這一句,這位蕭大公子,怎么排面這么大?”
云懷誠沒有給出解釋,倒是趕車的車夫傾訴欲比較強,“姑娘有所不知啊,這蕭家在咱們太平鎮(zhèn),那可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拇髴羧思?,蕭老爺子和老夫人還喜結(jié)善緣,每月初一都開善粥,這蕭大公子更是長得跟神仙似的的人物,便是十月懷胎的婦人,也希望能在街上走走,偶遇蕭大公子,期望將來生出來的孩子能有蕭大公子一分的美貌呢?!?p> 云莞聽得失笑不已,這也能行?
車夫的話閘子打開了,這一路便停不下來,說了不少鎮(zhèn)上流傳的蕭家大公子的許多事兒。
比如東街誰家的姑娘苦戀蕭大公子至今沒有嫁人,比如隔壁鎮(zhèn)上,某個大商戶家的小姐一心想要加給蕭大公子,屢次被拒絕而不放棄,甚至傳奇的,說到了蕭大公子出生的時候,蕭家大夫人當(dāng)夜便有天神騎著白馬入夢,越說越跟說書似的。
云莞聽著,覺得有趣。
直到馬車停在了村口,天也即將黑了下來,車夫還覺沒有說夠,“咱們西江南岸,六州十八城,誰人不知,太平鎮(zhèn)蕭家的郎君,美得跟天上的神仙似的?!?p> 云莞噗嗤一聲笑出來。
將來誰嫁給這位蕭大公子,那可不知要吃多少醋呢。
西青先生
阿莞:美少年是拿來看的,不能嫁,斬桃花太累。 某人:嗯? 阿莞:咦?我是誰我在哪我剛剛說了什么? * 來,記筆記,怎么形容美少年們【狗頭】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ㄋ未┕?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fēng)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v被無情棄,不能羞?!ㄌ拼╉f莊 當(dāng)時年少青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唐代)韋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