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畫踏進(jìn)門檻時,便聽了一耳朵白玉姎的低語,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又想了想,心道用送錢的來形容此時的自己,果然還……挺貼切的。
蘇瑾瑾見著她,登時眼眸發(fā)亮,要不是手里捧著嫁衣,怕弄壞了,她肯定要撲上去給華畫一個熊抱!
她的金子誒!
蘇瑾瑾可記起來了,上回華畫同她打賭,十日為期她若醫(yī)不好蘇瑾瑾的老花眼,就要奉上黃金萬兩。
但……那時候華畫是什么時候走的?好像她給她看眼疾還沒到十日吧……
那這金子……
蘇瑾瑾一瞬不瞬地看著華畫,生怕從她臉上找出什么反悔的意思來。
華畫甫一進(jìn)來就遭受了這般打量,蘇瑾瑾的目光直白,她自然看得懂,登時又覺得好笑。
“你這是怕我不給你銀錢不成?”
蘇瑾瑾立馬乖巧地?fù)u著頭,故作為難地道:“不不不,我只是在想,十日之期還未如約,您卻按照賭約要給我萬兩黃金,是不是……有些不妥呀?”
小姑娘面上作為難之態(tài),可那雙眸子里卻眼巴巴的,飽含著渴望的神態(tài),似乎怕她真的不給了。
華畫淡然地笑了,她揮手讓身后的藥奴將東西呈上來,是只別致又小巧的箱篋,約摸兩只手掌那樣大小。
藥奴打開箱篋,露出里面的物什,蘇瑾瑾探頭看去,她“咦”了一聲,問道:“這是銀票?”
華畫好笑地?fù)u頭:“是南城的地契房契?!?p> 在一眾兒驚詫的目光下,她緩緩道:“本想兌給你金子,可我出門在外,倒是沒帶那么多現(xiàn)銀,遑論你個姑娘家家的,萬兩黃金可是重得很,即便你搬得動,在這宮里也難免太過顯眼?!?p> “索性,我就把錢折換成地契,這些鋪?zhàn)釉谀铣嵌际巧虾玫牡囟危灿惺碎g,還有幾處宅院也都給你了,你可以去瞧瞧地兒?!?p> “要知道,我們身為女子,尤其是嫁了人,更應(yīng)當(dāng)有錢財傍身才是,否則……容易被夫家嫌,雖然白家那小子不是那種人……”華畫高冷人設(shè)險些維持不住,她還在吧啦吧啦地說著,似乎停不下來了一般。
蘇瑾瑾聽得再次目瞪口呆,我的天!一下子她就成了小富婆了!
……
成親那日,天空萬里無云,寒風(fēng)都好似不那么凜冽了。
這些欽天監(jiān)的天氣預(yù)報倒還挺準(zhǔn)的,蘇瑾瑾被人蓋上紅蓋頭時,抬頭看了眼蔚藍(lán)的天,不由地想。
蘇瑾瑾的身份不敢大張旗鼓地廣而告之,在宮里頭她又已經(jīng)和謝清歡決裂了,所以今日她是從白玉姎的萬東宮出嫁的。
領(lǐng)著她走的向花轎的,也是白玉姎。
耳邊聲音嘈雜,大部分是人聲。蘇瑾瑾打了個哈欠覺得有些發(fā)困,她昨夜有些激動忐忑,一晚上都沒睡好。
“堇色,她們話可真多……”
白玉姎壓著聲,湊近了些,偷偷同蘇瑾瑾聊天。
禮官還在唱著頌詞,周邊的妃嬪宮人口中的祝詞也紛紛拋了出來。
這可是國師非要迎娶的人啊,即便只是小小的宮女又如何?好歹得了國師大人的青睞,就此就要飛上枝頭了,如今不巴結(jié)討好著,等以后可怎么攀得上?
“蘇姑娘真是儀態(tài)嫻靜,就那么站那兒都是一幅畫似的!”
“蘇姑娘看著便同國師大人有夫妻相啊,瞧這安靜的性子,當(dāng)真惹人憐愛……”
“蘇姑娘……”
不要錢的祝福夸耀,如同流水一般,一波比一波聲高,簡直要把禮官的話給淹沒了。
她們口中的蘇姑娘:“……”
她都沒露臉,是怎么看出嫻靜溫和,還和白寧之配一臉的??
陷入自我懷疑間,身邊的白玉姎似乎挪開了步子,禮官的言辭也在這時停下,蘇瑾瑾以為是白寧之來了。
可緊接著,接替白玉姎位子的人,卻是攙扶她繼續(xù)前行,指腹不經(jīng)意觸碰到蘇瑾瑾的手腕時,她能感覺到那片肌膚有些稍稍硌人。
那是用刀耍劍后、也可能是常年服侍人留下的繭子。
一點(diǎn)都不似白玉姎的手,柔軟白皙,一碰就能察覺出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蘇瑾瑾垂斂下眉目,蓋頭遮掩著她的視線,她一低頭卻依舊能看見,赤色的嫁衣層疊迤邐,上面用金銀二線繡織的暗紋精致無比,就連自己腳上的那雙繡花鞋,上頭嵌著一顆明珠,配著一色兒的紅,也很是好看。
她并沒有掙脫開手來。
直至謝清歡將她送上了十二抬的花轎上,蓋頭下的人至始沒有言語,更沒有甩開她的手。
謝清歡的眼淚盈滿眼眶,這一次卻沒再輕易掉下來。
在蘇瑾瑾踩入花轎時,她松開手,輕聲道了一句。
“公主殿下,愿請萬安。”
……
等出了王宮,嗩吶鑼鼓終于齊齊奏響,綿延不絕的送嫁隊(duì)伍,圍著南城繞了長長的一圈兒,這才轉(zhuǎn)回國師府。
周邊圍著看的百姓都瘋了似的,幸好有護(hù)衛(wèi)軍攔著,否則他們能沖出來,一掀花轎的轎簾來看新娘子的真容……
蘇瑾瑾坐在有些硌人的床榻上,聽著身邊的丫鬟桃花把一路上的情形說與她聽,桃花是白玉姎送給她的隨嫁丫頭,什么都好,就是太聒噪了些……
見她有些煩躁地動來動去,桃花連忙湊上前來問:“夫人,是這花生太硌人了么?”不等蘇瑾瑾說話,她又勸道,“您且忍忍,這不能拿走,得等大人來……”
蘇瑾瑾惱怒地一掀蓋頭,抓了顆花生,嘎嘣嘎嘣兩下咬了殼,給咽到肚子里去了。
桃花看得目瞪口呆,她結(jié)巴著:“這這這、您……”
恰時,門外傳來一陣響動,桃花嚇得連忙給蘇瑾瑾重新蓋上蓋頭。
蘇瑾瑾還在回味那顆花生,她實(shí)在是太餓了,餓得前胸貼后背,要是白寧之給她掀了蓋頭,能賞一頓飯給她……她一定……
念頭還沒想完,眼前就突現(xiàn)一片明亮,接著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去。
眼前的人著了一身赤赭色的喜服,腰間常帶的銀鈴被取下,發(fā)絲也用玉冠端正地束起,這是蘇瑾瑾從未見過的扮相。
可明明這衣服,與她在電視上瞧過的那些喜服沒什么不同,放在他身上卻是顯得格外身姿欣長,襯得面容溫潤如玉。
也不知是衣服還是紅燭燭火的緣故,就連他平日里常端著的清冷姿態(tài),都柔和了許多。
蘇瑾瑾目光不錯地看著他,眼珠子直勾勾地不愿挪開。
腦海里的念頭開始拐彎,她想,這個世界同這么個人一起度過,好像……也還挺不錯的。
于是她咧開了嘴,沒羞沒臊:“夫君!我餓啦!能不能給點(diǎn)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