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現(xiàn)在根本不可能是半夜!”高南有些生氣,“但一定是有人不想讓我們知道具體的時間,要不然不會這么巧。”
“有人?你是說有人讓我們同時到這個破地兒來的?”老頭問道
“那是不是跟電影里一樣,我們差不多現(xiàn)在算是被綁架了?”張遠哲這樣推測。
“那如果按照電影里的情節(jié),咱們一定是同時得罪了誰,或者就是咱們中的某人把咱們弄成這樣的!”胡蝶妮說,“所以要不咱們先做個自我介紹,講講咱們之前的經(jīng)歷?”
“等等,等等,你們想什么呢?咱們不可能是被綁架什么的弄過來的,我不知道你們,這輛地鐵我每天放學必坐,而且就算真有人要害咱們,那那些微笑人還有殺人機器是怎么弄出來的?他又是怎么做到讓這輛地鐵無限長的?”高南提出了反駁。
“還真別說嘿,老高,這玩意兒真有可能,電影里不經(jīng)常有這種情節(jié)嗎,其實咱們沒準都被下藥了,看到的都是幻覺,實際上這就是輛普通的地鐵,根本沒那些個事兒!”任生說。
“額,嗯,還真有這種可能,”高南沉默了一會兒,“那咱們也得找出是被誰下藥了。要不……咱們可也可以先自我介紹一下,說說自己之前得罪過誰。”
“哎呀,你們要介紹就自己介紹吧,我是不信那個邪,現(xiàn)在都文明社會了,你們還真信什么下藥的事??!?。空娌恢滥銈冊趺聪氲?,我行的正坐得直,從來就沒得罪過人,哼!”
“咳咳,我叫楊大柳,”那位老爺爺并沒有理會那個大媽,說話干凈利索,“我今天早上出去遛彎,偶然遇上老戰(zhàn)友了,我們走的遠了點,我回來時坐的地鐵。我那站上車的就我一人,車里也一人沒有,我坐了一會兒,突然感覺后脖頸子發(fā)涼,頭頂上的燈突然一下子全憋了,之后我聽見車頭那個方向吧,有人在叫喚,我探頭一看,漆黑的一片里有倆紅燈泡在閃。緊接著我聽見槍響了,我就一邊找掩體一邊往車尾方向跑,我呀,到底是老了,跑不動了,中途我好像感覺有倆人超過我向前跑過去了,其中有一個一只鬼吼鬼叫的,但太黑了,我也沒太看清。等跑到這兒來了,差點被關(guān)在外面!”楊大柳講到這兒,高南又有點不自在,老人喘了口氣,隨后接著說:“我之前當過兵,就是個普通列兵,這輩子也沒當過什么官,就是可惜也沒去過戰(zhàn)場……我在軍隊里一直安分守己,在外面也表現(xiàn)不錯,三十多歲的時候娶妻生子,現(xiàn)在老伴兒走了,也沒有子女,我一人住著當年分給我的房子,鄰里關(guān)系也挺和睦的,除了小時候好打架之外,我這一輩子也沒得罪過什么人。今天早上還碰見以前老戰(zhàn)友了,都幾十年沒見了,還跟當年一樣親!我們聊了好久,邊走邊聊,一直走到……走到那哪兒,就是那個那個,你瞧我這老糊涂,地名兒我給忘了,其實連聊了啥都想不起來了,反正就這么稀里糊涂的上地鐵了。剛才聽見槍響的時候我一下子就來了精神,現(xiàn)在也不知道那個大鐵家伙上哪兒去了!”
“我叫任生!”任生搶著說,他把剛才在地鐵上從攔下高南之后發(fā)生的一切都一邊吐槽一邊詳詳細細的說完了,然后說:“我呢,今年19歲,高中沒畢業(yè)就打工去了,現(xiàn)在在一家飯店當服務(wù)員,家里沒啥特別的,爸媽都好著呢,只不過在外地,昨天就是因為跟他們視頻聊天時間太長了手機才沒電了,我也忘充了,我一開始還以為無所謂呢,因為我們飯店要求上班的時候把手機收走,所以我其實有沒有手機都一樣,誰知道出這么大亂子呵呵!我接著說啊,我在我們飯店表現(xiàn)可好了經(jīng)理啥的都挺喜歡我,我跟那位老爺爺一樣,真沒得罪過啥人,就是今天吧,飯店里好像有啥事兒來著,等我走的時候都已經(jīng)快一點了,老高——他叫高南啊,順便一說——這我就不明白了,你為啥死活就不相信現(xiàn)在是晚上一點呢?我可是親眼看見飯店大堂里的表是十二點四十五我走的,下了地鐵以后,我也是親眼看見站臺上那小電視顯示的是一點呀,至于你說的封站什么的,那保不齊是人家忘了唄,這有啥奇怪的?”
“啊呦,是你看錯了吧,現(xiàn)在確實是一點多,快兩點了,但是中午一點多!”大媽說道。
“不對吧,阿姨,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是晚上六點多了嗎?我五點鐘放的學,絕對不會有錯的!”大媽和小女孩的話讓一直仔細思索的高南更加一頭霧水了,小女孩接著說:“我叫胡蝶妮,今年14歲,上初二了,我在學校里一直是班干部,成績保持在前二十,班里和學校里所有學生組織的事的事一般都是我負責,我還參加了好多課外班,獲得過……”
“行了,現(xiàn)在不是自建評選,你說那個干嘛?!咱們的當務(wù)之急是趕緊了解為什么是咱們幾個被困在了這兒,你要是沒記得有得罪過什么人就過,沒人想聽你有多優(yōu)秀!”高南再次不耐煩地打斷了,不只是因為他對胡蝶妮的印象不好,而且胡蝶妮的口氣還讓他想起了學校里討厭至極的班長?!翱磥韺W習好的混蛋還真不少!”高南心里想。
“額,我好像有得罪過人……”張遠哲一邊擦著眼睛一邊說,“我,那個,啊,對了,我先說名字吧,我叫張遠哲,我今年43歲,我在一家高企里上班。我是大學本科畢業(yè)的,在我那個年代就算是高學歷,還沒畢業(yè)就結(jié)婚生子了,之后進了我現(xiàn)在這家公司,表面上一帆風順,也沒得罪過別人,但實際上我最近干了件不太光彩的事,被其中一個新來的員工發(fā)現(xiàn)了,雖然我到現(xiàn)在也不是啥大領(lǐng)導,但畢竟干了這么多年了,手上還有點小權(quán)利,我就借機把他給炒魷魚了……但那孩子是外地過來的,研究生剛畢業(yè),也沒什么錢,我覺得他不可能設(shè)這么一個局來報復我呀?!?p> “什么?!你怎么能這樣?!你也知道外地過來的不容易啊,你憑什么因為你自己的錯就把人家開了?!”任生義憤填膺的說,顯然他對那個小員工感同身受。
高南眉頭緊鎖,“我也覺得那個小員工確實不可能,但他是到目前為止這里面唯一跟我們幾個其中之一有過節(jié)的……但誰知道呢?要說像胡蝶妮和那位大媽那種人沒有得罪過人誰會相信?”他心里這樣想著。
“哎呀哎呀,開了就開了吧,那個人根本不可能是把我們弄成這樣的人,你們趕緊再想想啊,唉,那小孩,你趕緊說一下自己呀!”大媽說的是高南。
高難強壓著火氣,說道:“這位阿姨,您剛開始不是還不同意自我介紹嗎?怎么這么快就開始催我了?您不會有健忘癥吧?”高南在說這句話時,旁邊的胡蝶妮和任生突然不自然的愣了一下,隨后皺起了眉頭,張遠哲也不安的擦著眼鏡。
氣氛尷尬了一小會兒,高南才接著說:“我叫高南,今年高二,我其實沒什么可說的,在學校里我就是一普通學生,跟同學老師沒怎么發(fā)生過矛盾,遇上看不慣的我基本上也忍著,更沒在校外得罪過人,就算想得罪也沒機會。今天我是八點放學,我手機也沒電了,也沒帶手表,不知道上車是什么時候,我估計大概八點十五左右吧,之后我就遇上那群微笑人了,具體的經(jīng)過任生剛才已經(jīng)跟大家說了。”
“那咱們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誰把咱困在這兒的呀哥們兒,”任生說,“我覺得還有一種可能,你說會不會咱們都在夢里?現(xiàn)實生活中咱們其實都在很安全的睡大覺呢?因為這些事兒也太奇怪了!”
“不可能,你以為真是電影???現(xiàn)實生活中各不相干的幾個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同一場夢里?還能擁有自我意識?”
“我聽說同時把幾個人催眠是可以做到的?!焙菡f。
“那問題不就又回來了嗎,咱們還是得找出一個幕后黑手,不管是催眠還是下藥什么的,總之是有人或我們中的一個人把咱們弄到這兒的!”高南停頓了一下,看向那位大媽:“阿姨,現(xiàn)在不管您愿不愿意,您是不是該說點什么了?”
大媽翻了個白眼,不情愿地說:“哎呀,好吧,我叫李翠,現(xiàn)在也沒個事兒干,就是每天跟人打打麻將什么的,除了欠了我們一姐們兒五百塊錢,我還真沒跟誰有過過節(jié)!我們家拆遷分了五套房,現(xiàn)在我靠收租子過日子?!?p> 大媽也說完了,眾人再次陷入了沉思,目前看來,好像地鐵上的六個人并無交集,各自似乎也沒什么仇家,那真是奇了怪了,這樣不就解釋不通了嗎?除非有人還在隱瞞著什么!
“我想問一下這位年輕人,”楊大柳老爺爺對張遠哲說:“你說你是做了些不光彩的事,具體是什么?你能說說嗎?”
張遠哲再次擦了擦鏡片,想了想,伸手從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都到這份上了,其實也沒啥不能說的,我最近一直偷偷把我們公司的機密文件到賣給對手公司??矗褪沁@個,這份我還沒來得及給出去呢,那天我們通電話的時候不小心被一個小員工聽見了,我就使了點手段讓領(lǐng)導把他開了?!?p> “唉?小伙子,我好像在哪兒看見過你!哎呀,我想起來了,我去你們飯店吃過飯,你們飯店有一個服務(wù)員租的就是我房子!哎呦媽呀,那小孩臟死了,把我的房子弄得亂七八糟!要不是我給他停水讓他打掃他都不聽我的!”
“什么?!你怎么能這樣?!我雖然不知道你說的是誰,但你怎能這么欺負人呢?!人家給你房租,你的房子就是人家的家,人家臟點自己會打掃的,你憑什么停人家水?!”人生聽了李翠的話,再次義憤填膺地說。
“你不能這么說呀,那房子我以后還要租給別人呢,哎呀呀,你是不知道,他給我弄得有多……”
“停停停!咱們能先回到正題嗎?!”高南瞪了李翠一眼,轉(zhuǎn)頭問胡蝶妮:“你是不是四零四中的?”
“對呀,你怎么知道的?”
“今天是星期五,你剛說你是放學回來,一般學校是要求必須穿校服的,但你今天穿的是自己的衣服,據(jù)我所知只有四零四才可以這么做。我表弟就是四零四中的,他今年剛?cè)雽W,所以我印象很深。”
“今天是周五?!不是周四嗎?”“開什么玩笑?今天哪是周五?”張遠哲和李翠同時說道。
“今天就是周五呀,絕對錯不了!”胡蝶妮瞪大眼睛,驚訝于他們說今天是周四。
“對呀,我記性不靈了,但今天確實應(yīng)該是星期五?!睏畲罅f。
“可我清楚的記著是周四??!剛才你們?nèi)齻€沒來的時候這倆小子就說是周五,鬧半天你們也覺得是周五?!”張遠哲也一臉難以置信。
“對,我記得大叔之前好像是說過一句,他的門卡明天還得還給領(lǐng)導,我們一開始就爭論了半天?!备吣戏治稣f。
“唉?那這就有意思了,難不成是他們昨天就被催眠或下藥了?”任生說,“哦,對了,我的時間是周五,但其實我要說周四也行,因為理論上過了十二點就是第二天了嘛,但我其實是周四十一點多下的班,我現(xiàn)在是周五?!?p> 這個發(fā)現(xiàn)使高南再次汗毛倒豎,難道眾人真是在不同時間被催眠或下藥的?那這必定是一次預(yù)謀已久的“綁架”,但到目前為止,幾個人間只有零星的交集,根本想不出任何有價值的答案。
高南想了一會兒,然后對其他人說:“那咱們就把各自的‘今天’詳細的說一下吧,什么時間、在哪、跟誰、做了什么,都盡量說清楚?!?p> “我剛才都說了,我記性不好,基本上想起來的都說了,剩下的真給忘了。”楊大柳先答道。
“唉,對,我也是,今天不知道咋了腦子犯糊涂,我剛不是說了嗎,我就記得有啥事來著,但怎么也想不起來了,但下班時間我可沒忘,嘿嘿,我平常都晚上十點準時下班,今天那事兒耽誤了我半天呢!”任生說。
緊接著是一陣沉默。
“那其他人呢?你們說說呀!”高南催促道。
“我好像也跟失憶了一樣,我只記得我放了學就進地鐵了,今天在學校的事我什么都不記得了……”胡蝶妮說,“我覺得張叔叔和李阿姨也一樣吧,是不是有關(guān)今天的事什么都不記得了?”張遠哲和李翠默默點了點頭。
“那你呢?高哥哥?”胡蝶妮問高南。
高南還在震驚于其他人都失憶的事,但自己還真記得很清楚今天發(fā)生的每一件事,他便把自己今天所發(fā)生的所有事都詳盡的講了一遍,其實他并不那么愿意回憶,畢竟就算沒發(fā)生這些怪事,今天對于他也是糟糕的一天,但哪天又不是呢?
其他人覺得唯一沒有失憶的高南的一天也沒有什么特別的,討論也就此陷入了僵局。這時任生打著哈欠提議要睡一會兒,畢竟對于他來說,現(xiàn)在還是深夜。其他人也都身心俱疲,紛紛不再說話了。高南最后走到連分隔著他們與黑暗車廂的地鐵門前,透過玻璃向外望了望,前方的所有車廂仍是一片黑暗,他的視線消失在這看似無際的黑洞中,并沒有什么異常。于是高南也躺在了地鐵的椅子上,把眼睛閉上了。眾人紛紛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