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
她俏臉上原本滿是歡欣的笑顏逐漸消失,握在手里的那把短劍瞬間變得冰冷且沉重。
“你在說......什么?”腦中嗡嗡的聲聲作響,她像是聽清又好似聽不清他先前口中吐出的那個“殺”字。
他則依舊平靜地對她重復陳訴,像是要她牢牢記?。骸叭羰俏易?yōu)榱硪粋€妖物,你便用它防備我。必要之時,若見我有任何要傷你之意。那便殺了我......”
“我......為何要殺你?你又怎會傷我呢?我不相信!”將短劍垂落一側,她險些就要握不住它:“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說什么......”之前她還一直沉寂在他縈繞的無限暖意,遐想著他們徜徉的未來。此刻,卻仿若一瞬間便跌入寒澈的冰湖。
“你是又想找借口騙我,像上回在旋香樓回廊里那般......意圖再次將我撇開嗎?”她隨即換為氣惱地質問起他,緊握另一只手里的玉佩:“你為何總是對我如此肆意戲弄?將我呼之而來揮之而去地很有趣嗎?難道這便是你一貫騙取碧璇感情的手段?”她心亂如麻地同時嘴里開始口不擇言,胡亂猜測著他的意圖。
只是那雙早已泛紅的眼眶里,聚滿難過的朦朧水痕。
“不是的。”他對她的一番質問并未置氣,而是淡然自若地上前再貼近她。伸臂摟住全身已經(jīng)顫抖無措的她,反而釋然般地柔聲對她解釋道:“我并未有過再想將你扔下的退卻念頭,如今只是想要告訴你一個事實罷了?!?p> 她的眼淚瞬間因為這個擁抱,片刻就染濕他的白衣肩袖。手里更加地握緊短劍與玉佩。并緊緊地回抱他,埋首在他懷中嗔怪著:“大壞蛋!”
似乎已經(jīng)隱約預感得到,他會向自己坦承一些什么難以令人接受的事實。
是有關他天生異色的眼瞳?還是九尾靈珠的來由?以及他那個容貌不老的師父白鶴童與有著“圣尊大人”名諱的小白狐?
他沉聲笑了幾聲,修長白皙的手順著她面具下一頭柔順的發(fā)絲。間接嗅著她發(fā)間一股清甜誘人的櫻花香味,緩緩說道:“我爹凌肅是凡人,而我娘親白仙兒則是一只魔界青丘的九尾狐?!?p> “而我可想而知,生而為半人半妖的怪物?!闭f罷,他明顯感到懷中人的身子僵了一僵,卻并未立刻掙脫他的懷抱。于是他又穩(wěn)心地再續(xù)言道來:“八年前,僅是一杯溫酒入喉。便在月圓夜下初露丑陋獸形,不慎被娘親身邊的貼身丫鬟目睹致其暴斃而亡。那夜,娘親一并失去蹤跡。而她身上帶著的是凝聚了九尾圣尊九夜的妖丹。也便是我所一直尋找的九尾靈珠,此靈珠有令人重生的靈力。異界鬼族也一直覬覦將它據(jù)為己有......”
“爹尋不見娘親后,情急之下便將這些事實盡數(shù)告知于我。暴怒失控將我刺傷,受傷之后我神志完全被另一個妖魔所控。在霧月山救下碧璇姐弟倆性命。白鶴童隨后現(xiàn)身,幫我制止住初解封印的妖獸再生事端?!?p> “之后的八年間,白鶴童教授我如何抑制體內的妖獸之法。于是,每逢月圓夜間我避之遠走,潛入山中獨處。便是不想再度無端再禍及他人性命......”他的手一直貪戀般順著她柔軟的青絲,用極其好聽的嗓音陳訴著所有一切曾經(jīng)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更像是訴說著一個事不關己的傳聞,只為哄她安心無懼。
反倒將一切事實一一對她陸續(xù)坦然,他竟沒有如預先那般恐慌面對她。
他想要松開她,任憑她用任何眼光看待或是審視自己。
她卻反手更加圈緊他瘦削的腰,好似生怕他逃了。緩緩在他懷中抬起一雙淚濕臉頰的星眸。閃爍無懼地盯著他那副狐貍面具下依舊好看得一塌糊涂的陰柔俊顏。
原來,他并非身懷什么“茅山之術”,也并非身患什么不治之癥。先前就狐疑不已他所受的傷重何以快速痊愈,如今便很明顯地說明他體質實非常人。
他是妖,可那又如何?她對他的喜歡依舊不減反增。
未掙脫她的擁抱,他便從懷中扯出她男裝時束發(fā)的發(fā)帶展現(xiàn)在她眼前:“還你?!?p> 她狐疑盯著那條發(fā)帶,一時實在想不起來何處見過它。
“狐族的血自有治愈能力。你突遇病重三日,已然藥石無醫(yī)。是我將自身狐血混入湯藥中予你服下,你方才安然復原如初。之后可還記得,手還被你包扎成粽子?!彼f罷,忍不住刮一下她的鼻峰。
她頓悟想起,詫異不已。難怪當初昏迷中,隱約嘗到湯藥灌入喉間時有種蜜樣的甜膩味道。
“害怕嗎?”他輕緩掰開她環(huán)在自己腰上的手,將發(fā)帶纏在她握著短劍的一側手腕歸還。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試探她道:“現(xiàn)在逃的話完全來得及?!?p> 即使她當真接二連三得知真相轉身離去,他也決意尊重她的選擇不做任何挽留。
她倔強揚起淚痕未干的下巴反問他:“我為何要逃?”
“若是我不慎突變?yōu)檠Р皇芸刂?,恐會傷及你性命?!彼^續(xù)對她交代般地道:“這把短劍雖說怕是不能完全殺死我,卻能夠暫時于你防身拖延一段時間。因此我才.......”
“你說殺,我就會真殺了你嗎?”她忽然打斷他的話,終于明白他是為她的安危擔憂才出此下策。
他該是下了多少勇氣才能決心與自己在一起。
“況且你這不是好端端的嗎?”她主動再貼近神情逐漸舒展的他一步,鎖定飄落在他面具上的櫻花片片滑落。語氣堅定地道:“我說過,縱使你成妖成魔也休想擺脫我。”
“你是妖又如何?我就是喜歡你......而我也相信你絕對不會傷我?!彼棵孔呓徊?,則帶著無謂的決心。
最后他又被她步步逼退到掛滿紅綢的櫻花樹下,身后已經(jīng)無處可退。他神色雖然淡定自若,但卻被她所說的話心中猶如驚濤駭浪般地翻涌著。
藍汐玥璃
殺人還是殺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