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用了膳,岑子衿趴在床上讓趙吳氏給她上藥,冰涼的藥膏擦在皮膚上,趙吳氏用溫?zé)岬氖终仆崎_,順著脈絡(luò)按摩涂抹,舒服的她睫毛打架。
“小姐,小萼來了?!卑⑼朐陂T口通報。
岑子衿轉(zhuǎn)過臉,剛要說話就感覺后背肩甲被重重一按,痛的悶哼出聲。
“乳娘……”岑子衿有些委屈。
“輕點你能記???下次還受傷?真是一天都不讓人消停,那丫頭這會兒跑過來,準(zhǔn)沒什么好事兒!”
還真讓趙吳氏說對了,小萼跑進(jìn)來是給岑子衿報信的。
孔姨娘出門上香的時候,在馬車上受了驚嚇,車夫帶著她和丫鬟回到府上請大夫查看,有身孕的事情自然再也瞞不住董氏。
從岑子清出嫁,岑故就基本沒回過正房,董氏幾次借著送湯遞茶的機會示好,都沒給好臉色。
董氏知道自己擅作主張,傷了他的心,也因為清姐兒的事情得罪了戚家,他這是怪的狠了,便一直忍耐著,想著日子還長,總會好的。
白天在老太太跟前侍疾,晚上獨守空房,夜夜神傷,絞盡腦汁想著怎么讓他回心轉(zhuǎn)意,此時才發(fā)現(xiàn)他卻紅帳銷魂,讓一個姨娘又懷了身子!
滔天的妒意和憤怒讓她當(dāng)場甩了孔氏兩巴掌,指著岑故的鼻子大罵不忠不孝,無情無義。
可岑四老爺哪還有心思管她的無理取鬧。
三房的老太爺剛剛?cè)ナ?,孔氏有了身孕的事情要是傳開,還不知道會鬧出什么事兒。
清姐兒出嫁那天他剛到書房,就看見孔氏彎身在整理他的桌案,這些伺候人的活兒她本就是做慣了的,做了姨娘之后也經(jīng)常幫著董氏,清瘦的身姿,柔軟的身段,不知道怎么的,岑故竟一時腦熱去了孔氏的房中。
誰成想竟然一朝有孕。
就算是百般不是,可孔氏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董氏竟然直接動手,這是他不能接受的潑辣,所以直接讓人把董氏趕了出去。
連劉氏過去探望也被堵在了門外。
岑子衿聽完,趴在床上半天沒有出聲。
趙吳氏嘆了一口氣,“是四小姐的表哥董方安排的,原想著等過兩天你身體徹底好了再跟你說的,反正孔氏也沒大事兒?!?p> “乳娘,你不該瞞著我的。這次是僥幸,若是將來有那不可挽回的事情,你也打算瞞著我?”
岑子衿雙臂墊著下巴,眼簾低垂,聲音低沉的說道。
趙吳氏張了幾次嘴,卻一句話也沒說,繼續(xù)給她涂抹化瘀的藥膏。
阿碗去給小萼打賞了一兩銀子讓她回去,岑子衿把臉悶在枕頭下不言不語,像是睡著了。
把房間里的蠟燭熄滅,趙吳氏躡手躡腳地走出了內(nèi)間,留下阿碗值夜。
月朗星稀,正是文人墨客愛好的好夜色。
臨安一處酒樓里,幾個書生打扮的人觥籌交錯。
“你們說的那些個是有些庸脂了,要我說,臨安城最負(fù)盛名的應(yīng)是岑家的三小姐。”
“此話怎講?李兄見過那岑家三小姐?”
“之前跟著家父去岑家祭拜岑家老太爺?shù)臅r候遙遙見過一面,雖是一身縞素,可那綽約身姿,黛眉巍峨,明眸沉水,如墨似畫,在臨安可稱萬里無一。”
“李兄,可有你說的那么好看?我可是聽說這岑三小姐甚少外出,連各家的賞花宴,詩會都很少參加,還以為是個丑的見不了人的呢。”
“是啊,要真是這么漂亮,怎么這么長時間在臨安城都沒聽過?”
“這你們可能有些誤解,之前的時候是她父母過世,在家守喪,除了那學(xué)館,哪兒都很少去,現(xiàn)在她祖父又過世,自然是很少外出走動的?!?p> “呦呦呦,我說李兄,你這般維護(hù)岑三小姐,莫不是……”
“你們別胡說,像她那樣高嶺之花的人物,不可褻瀆?!?p> “嗨呀,這可真是不得了!只可惜,那是個命硬克親的……啊!?。 ?p> 打趣的書生話還沒說完,直接的臉頰一痛,口中一片腥甜,舌頭翻動,牙齒掉落。
地上還有個金色的事物滾動。
“誰?誰暗算我!”
書生吐出血淋淋的牙齒大聲喝問。
不遠(yuǎn)處雅間里傳來嬉笑,“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燈光昏暗,準(zhǔn)頭不好,傷了你這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你!有辱斯文!敢問閣下何人,為何傷我?”
男子推開雅間的窗戶,一直胳膊搭在窗臺上,手中玉扇敲擊另一只手掌,撇嘴道,“斯文這種東西我可從來沒有,何來有辱之說?到時你們,穿著文人的衣服,卻背后論人是非,辱及他人名聲,這才是真正的有辱斯文吧?”
書生手里攥著自己的牙齒,齜牙冷笑,“呵呵,原來是狗拿耗子的人,不知道那岑三小姐是你什么人?連說都不能說,莫不是你相好???!”
最后一個字剛落,沒看見那錦衣公子如何動作,書生門牙脫落,另一側(cè)直接鮮血淋漓,臉上竟然是破了個血洞。
地上兩顆金豆子滴溜溜地打轉(zhuǎn)。
掌柜的跑上來見這情形,又悄悄后退,躲到了樓下,還招呼伙計,樓上客人沒吩咐不準(zhǔn)上去。
這種事情遇見多了,伙計們也駕輕就熟。酒肆這種地方,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從哪冒出來一位大爺,他們店小財薄,實在是不想招惹麻煩。
“嘖嘖嘖,我說你何必呢?讀了這么多年圣人書還真是喂了狗!口出污穢,實在是該好好清理一下?!卞\衣公子沒再看他,只是低頭玩著手里的玉扇。
打開,合上。
合上,打開。
“這位兄臺還請手下留情,我的這位好友也只是酒后醉言,切勿當(dāng)真!若是剛剛無意提及您的親眷,我在這里代他向您致歉?!?p> 剛剛被那群書生稱作李兄的人躬身行禮。
“哼,就你這樣道貌岸然的人,也配被他們稱一聲兄臺?不知道這樣聚眾聊一位女子會傷人名譽,甚至?xí)`人終身么?若是我也和一眾好友在這談?wù)撃慵夷镒咏忝?,你做何感想??p> 李姓書生面色漲紅,再次致歉,轉(zhuǎn)身就招呼一桌子人往樓下走。
其他人已經(jīng)被那兩下子嚇得雙腿發(fā)軟,這會兒巴不得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
被打落了滿口牙齒的書生這會兒已經(jīng)疼的顧不上找回場子,借坡下驢,半推半就地也跟他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