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審問

　　宋逸颶安撫好蘭姨娘后，并未與令夫人一同回到微雨閣，而是獨(dú)自一人回了自己的云颶院。

　　令夫人這些年早已習(xí)慣了宋逸颶的多情，剛開始的時(shí)候還會為他的多情而傷心，后來慢慢的心碎了，就連黯然神傷都顯得矯情了。令夫人無喜無悲的帶著林媽媽等人回了微雨閣，也并未多此一舉的詢問宋逸颶是否晚些會回微雨閣歇息，就一個(gè)人自顧的洗漱歇下了。而這晚宋逸颶也確實(shí)并沒有回到微雨閣。

　　第二日，清晨。

　　令夫人剛用過早飯，宋逸颶的貼身小廝就過來傳話，說是請令夫人一會到蘭颶院主屋，一同審問蘭姨娘。令夫人自然是應(yīng)了下來，讓小廝給宋逸颶回話，等她用過早膳就過去，

　　“夫人，二爺磨蹭了這些日子，都連提都不提過這件事，怎么今日突然又說要審問蘭姨娘了？”翠英等宋逸颶的小廝走后，對令夫人說道。翠英從小就在令夫人身邊服侍的貼身丫鬟，當(dāng)年令夫人嫁入宋府的時(shí)候，翠英也就跟著一起過來了。這些年一直在宋府服侍令夫人，已然早已過了婚配的年齡，但并未婚配。

　　雖然宋逸颶來讓小廝傳話，但令夫人并未著急，還是慢條斯理的用著早膳。等咽下最后一口粥，令夫人開口對翠英說道，“既然他要過問，那就去看看便是。”

　　“是，夫人?！?p>　　等令夫人等人到蘭颶院的時(shí)候，宋逸颶已經(jīng)在正堂里喝著茶了，但卻不見蘭姨娘的蹤影。

　　“二爺，”令夫人對宋逸颶附身行了一禮。

　　“夫人不必多禮?！?p>　　“二爺，蘭姨娘怎么樣了？”令夫人走到宋逸颶下手的位置坐下，一干丫鬟為令夫人端上了茶水點(diǎn)心等物。

　　“我剛剛已經(jīng)派人去叫君芳去了，昨日她大約是驚嚇過度，還未起身吧。”宋逸颶有些尷尬的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昨日蘭姨娘的作為，妾身也是有些被嚇到了。”令夫人對宋逸颶的做派感到可笑，是他張羅的要審問蘭姨娘，到頭來蘭姨娘不還是恃寵而驕的沒有馬上前來嘛。令夫人覺得，怕是此次審問怕是又要無疾而終。

　　宋逸颶也確實(shí)有些尷尬，他自己也知道這些年，他對蘭姨娘是有些寵愛過分了。蘭姨娘不是沒犯過錯(cuò)，也不是沒被抓住過，只不過每次，宋逸颶都重重拿起又輕輕放下罷了，確實(shí)不曾嚴(yán)懲蘭姨娘。要不是還有老夫人在上面壓著，怕是他早就做出了寵妾滅妻之事了。

　　“這次……”宋逸颶和令夫人兩人在正堂等了許久，也不見蘭姨娘前來。令夫人一直坐在那里淡定的喝著茶水，也不曾與宋逸颶說話，或是抬頭看他一眼。宋逸颶對屋內(nèi)越來越安靜的氛圍感覺有點(diǎn)坐立難安，遂開口與令夫人解釋道，“這次，我本來是想等娘回來再處理此事，畢竟是內(nèi)宅中事，娘不在家我也不好獨(dú)斷。”

　　“二爺，這是在與我解釋？”令夫人抬頭問道。

　　“這……蘭姨娘的情況你也知道，這次娘將理家的事情交予了你，我知道你不方便處置君芳。但……”

　　沒等宋逸颶說完，令夫人就打斷了宋逸颶的話，“二爺，你不必與我解釋許多。你怎么處置我聽著便是，是懲或不懲，都是二爺?shù)臎Q斷，雨薇都聽二爺?shù)?。?p>　　令夫人與宋逸颶說話的功夫，就聽門外有小廝回報(bào)，說是蘭姨娘已經(jīng)到了云颶院正門處。

　　令夫人淡淡的撇了宋逸颶一眼，說道，“但憑二爺處置。”

　　宋逸颶無奈的又坐回了主位。就見蘭姨娘穿著一身白衣，頭發(fā)只是簡單的梳了一個(gè)發(fā)髻顯得不那么凌亂而已，而常年來一直粉香撲鼻濃妝艷抹示人的蘭姨娘，這次卻難得的素面朝天。這樣的蘭姨娘，反倒顯現(xiàn)出一副與世無爭清淡雅致的風(fēng)情了。

　　宋逸颶已多年未見這樣的蘭姨娘，看見她這樣，也是狠狠的愣了一下。

　　“二爺~~~~”蘭姨娘一進(jìn)正堂，看見宋逸颶，就弱弱的跪倒在宋逸颶腳邊。以衣袖輕輕遮掩臉頰，略帶著哭腔的開口跟宋逸颶回話。而抬頭看向宋逸颶的時(shí)候，眼角恰有一滴淚水劃過，被宋逸颶看個(gè)正著。

　　“來人，快扶姨娘起來。”宋逸颶見不得蘭姨娘這樣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仿佛隨時(shí)要隨風(fēng)而去一樣。

　　一旁隨侍的丫鬟們趕緊將跪在地上的蘭姨娘扶到了令夫人下手的椅子上，令夫人對此并無反應(yīng)，還是照舊喝茶吃點(diǎn)心。

　　“君芳，你身子還沒好，不可情緒波動過大啊。”宋逸颶勸著道。

　　令夫人聽聞此話，慢慢的將茶杯放了下來，此時(shí)物種萬籟俱寂，茶杯與茶盞碰撞的聲音，顯得尤其突兀。

　　宋逸颶也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話也有不合時(shí)宜，他輕咳了兩聲掩飾一下自己的尷尬。

　　“君芳，你平復(fù)一下情緒。華兒的事，你還是要說清楚的！”宋逸颶裝作一副色厲內(nèi)荏的樣子，對蘭姨娘說道。

　　蘭姨娘聽到這話，未曾開口就先掉淚，“二爺，華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我怎可能會害他?。　?p>　　“不是你！那是誰？??！大夫是你找的，補(bǔ)品是你派人買的！”宋逸颶也曾想過，宋云華是蘭姨娘在這府里最大的依仗，但種種跡象都指向了此事就是蘭姨娘所為。

　　“二爺可要明察啊……”蘭姨娘說著說著又哭著跪到了宋逸颶的腳邊，抱著宋逸颶的大腿就不松手，說道，“那蔣大夫多年來一直為我看病，我也不曾想他會有害華兒之心??！二爺！我是被人陷害的??！”

　　“哦？那你覺得陷害你的人是誰？”

　　“這……”蘭姨娘吞吞吐吐一副不敢說的樣子。

　　“你直說就是?！彼我蒿Z剛開始是對蘭姨娘有些憐惜之情，但蘭姨娘實(shí)在哭的過分了，宋逸颶也略感膩歪，想盡快結(jié)束此事。

　　“這……妾身真的不敢說?！?p>　　“蘭姨娘怕是覺得是我所為吧?！绷罘蛉朔畔铝耸诌叺牟璞?，終是加入到了戰(zhàn)局中。

　　“這……二夫人??！妾身絕無此意?。。　?p>　　“罷了，二爺想來也應(yīng)該知道了。再您回府前，蘭姨娘已經(jīng)到微雨閣指責(zé)過我一番，要不是華兒情況確實(shí)不好，再加上董大夫及時(shí)醫(yī)治了華兒，怕是這個(gè)無頭官司，怕是就要那么扣在我頭上了?！绷罘蛉酥捞m姨娘的計(jì)量，無非就還是想嫁禍于自己罷了，“我想二爺還是找來王二、明月、翠英等人來說明才好。省的蘭姨娘總以為我要害她才好。”

　　宋逸颶一直拖著沒管這件事，就是知道對峙其實(shí)也對不出來什么，他已然查出一些東西，但也不愿意理家里這些爛賬，本想等老夫人回來決斷就好。

　　不想那龍山寺不知為何封了山，近期都不得上山進(jìn)廟，所以到現(xiàn)在還沒聯(lián)系到老夫人。而蘭姨娘昨天那一番鬧騰，逼得宋逸颶今日不得不將此事做一個(gè)了斷。

　　“好了，將王二等人帶過來。”宋逸颶揉了揉發(fā)痛的額角。

　　不一會，事發(fā)后被關(guān)在柴房的王二，以及還在宋云華房里服侍的明月就被帶到了宋逸颶面前。

　　不等宋逸颶發(fā)問，王二就噼里啪啦的將當(dāng)日蘭姨娘委托明月姑娘讓他去蔣大夫家采買鹿胎的事情又說了一遍。而明月、翠英等人也就當(dāng)天自己所做之事陳述了一遍，并找到了相關(guān)可以證明他們所說之事的人證。

　　“好了，這些事我都已知曉?！彼我蒿Z對家中之事，乃至蔣大夫因何而死都已知曉，他沉吟了片刻，才說道，“王二你等，采買之事不報(bào)二夫人，就敢私自做主，王二明月杖責(zé)20大板，以儆效尤。王二身為外門管事，不僅不能盡到職責(zé)，居然還敢私自與內(nèi)宅聯(lián)系，將這王二趕出府去。明月，念在你照顧華兒還算盡心的份兒，此次就讓你受些皮肉之苦，下次如有再犯，就與那王二一樣下場！！至于……蘭姨娘……”

　　王二哭喊著求宋逸颶、令夫人、蘭姨娘等人放過自己，但王二注定是要成為炮灰的存在，也沒人在意炮灰的生死，王二就被硬生生的拖了出去。不一會，外面就傳來了王二痛呼求饒的聲音，慢慢的，這個(gè)聲音越來越弱……

　　宋逸颶知道，這一切的根源還是在蘭姨娘私自與府外聯(lián)系，讓人鉆了空子，如果不能懲戒蘭姨娘，實(shí)在說不過去。

　　不過，還沒等宋逸颶想好如何懲戒蘭姨娘，令夫人開口道，“二爺，蘭姨娘畢竟是華兒的親生母親，此事斷不是姨娘有意為之，蘭姨娘也是愛子心切，被人鉆了空子罷了，我看就不要責(zé)罰姨娘了吧。而且看姨娘這形容憔悴的樣子，看來已是反省了自己了呢。就算了吧?！?p>　　令夫人給宋逸颶遞了一個(gè)臺階出去。

　　“……不行，蘭姨娘雖然是愛子心切，但是還是得罰！！要讓人知道，我宋府的家規(guī)不是擺著好看的！”宋逸颶狠下心來，畢竟宋云華作為宋家獨(dú)苗的價(jià)值，遠(yuǎn)非一個(gè)親生母親可比，“蘭姨娘就在宗祠里對著祖先靈位好好懺悔自身罪過吧，順便也是為華兒祈求祖宗庇佑。等老夫人回來再行定奪?。　?p>　　“二爺?。?！”蘭姨娘聽聞此話，這次她是真的被嚇哭了，直接撲到了宋逸颶身上。

　　宋逸颶扯下了蘭姨娘，命府里的幾個(gè)粗使嬤嬤架著蘭姨娘，拖去了后院宗祠處。

　　“二爺……您這是何必呢……”令夫人無奈的看著宋逸颶，還想勸上幾句。

　　“夫人不必再說，我意已決?！?p>　　“好吧……那妾身也先告退了?！闭f著令夫人起身告退，帶著自己的一眾仆役離開了蘭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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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微雨閣，翠英為令夫人寬衣，并甚是不解的問道，“夫人，您為何剛剛要為蘭姨娘求情？”

　　“傻丫頭！”林媽媽端著一碗蓮子羹走了進(jìn)來，對著翠英說道。“你啊，這么多年都還沒看懂二爺是個(gè)什么樣的人嗎？”

　　“不懂?！?p>　　“好了，林媽你就不要逗翠英了?！绷罘蛉四弥謰寢専岷玫拿矸罅讼履槪捌鋵?shí)，我并不是為蘭姨娘求情，而是落井下石?！?p>　　“落井下石？”

　　“對，如果當(dāng)時(shí)我不那樣說，宋逸颶就快忘了被下毒的是他的兒子了，而蘭姨娘又是他兒子的親生母親，有這樣一個(gè)行事沖動，容易被人利用的母親，怕不是宋云華最大的軟肋吧。而作為獨(dú)苗，宋逸颶是不會允許他兒子存在這樣的軟肋的?！?p>　　“但，一直以來都是蘭姨娘在教養(yǎng)二少爺啊，以前老夫人還提過要將二少爺放到您身旁養(yǎng)育，但是二爺也沒同意啊?？梢姸斶€是信任蘭姨娘的吧，而且二爺一直以來看起來就更喜歡蘭姨娘呢……”翠英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怕觸及令夫人的傷心處。

　　“傻丫頭！此一時(shí)彼一時(shí)。老夫人之前提的時(shí)候，府里還有嫡長孫五少爺，他一個(gè)庶長孫算的了什么，是以老夫人也沒有強(qiáng)求此事?，F(xiàn)在不一樣了，這宋府目前只有宋云華一根獨(dú)苗，可不能出事，不止不能出事還得成材為好?！?p>　　令夫人聽到了翠英最后小聲說的那句話，沒在意的笑著搖了搖頭，繼續(xù)說道，“如果我當(dāng)時(shí)不為蘭姨娘求情，宋逸颶怕是要在懲罰完那幾個(gè)無關(guān)緊要的下人后，就要放蘭姨娘回去吧。而我又不能直接跟宋逸颶說，蘭姨娘必須要罰，那我不是自找麻煩嘛，而我又沒心善到對方犯了這么大一個(gè)錯(cuò)，送到我面前，而我卻能視而不見的地步?！?p>　　“夫人，您真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