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頎沒有出門。
從上午到下午,除開吃喝拉撒之外一直都在坐在窯洞的涼棚下面,一手拿著一根鵝毛筆,一手拿著一根簡陋的竹尺坐在竹桌前面寫寫畫畫,時而還捏著下巴沉思許久。
桌子上擺放著一杯茶,不過茶水早已溫涼,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茶香和墨香。
小竹雙手托著下巴趴在桌子邊緣看著趙頎,小臉和眼神帶著極度的崇拜神情。
因為趙頎畫出來的各種圖案復(fù)雜無比,她一點兒都看不懂。
而蘇老太也沒打擾,杵著拐杖和阿蓮兩人在外面的菜地里面栽一些蔥姜蒜,讓小竹就在旁邊端茶遞水的伺候。
趙頎自從清醒過來之后一天比一天表現(xiàn)的令人驚訝,小竹不明所以,只以為自家少爺病好了而已,但蘇老太卻明顯能夠感覺到自己這個孫兒變化大的令人完全無法相信,說山神顯靈毫不為過,甚至說是神仙下凡附體都完全說的過去。
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不是正常人能夠做到的。
兩萬貫錢,雖然在她看來并不是什么了不得財富。
但就這短短十多天就弄回來這么大一筆錢,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
眼下不光楊大元等人對他言聽計從,而且結(jié)識的兩個舉子言語神情都對他敬服不已。
孫兒的變化他自然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中,但趙頎干什么蘇老太卻從不插手,甚至基本上問都不問。
無論趙頎發(fā)生了什么變化,蘇老太堅信他就是自己的孫兒。
一個在她心中心中深藏了三十多年的秘密,似乎都隨著趙頎的清醒變得越來越光明,或許終有一天將會大白于天下。
“頎哥兒頎哥兒……”二毛風(fēng)風(fēng)火火滿頭大汗的從遠處狂奔而來,如同脫韁的野狗沖入窯洞之中。
“啥事?”趙頎慢條斯理的抬起頭。
“哈哈,好消息,劉東回話了,豬大腸同意把那塊地賣給了我們?”二毛沖到?jīng)雠锵旅?,端起茶杯咕咚一口就喝的精光?p> “這么快!”趙頎一聽興奮的把鵝毛筆丟在了一個當(dāng)做硯臺的破陶碗之中。
“呸,又苦又澀,還不如涼水好喝!”二毛興奮的放下茶杯一邊吐口水一邊使勁兒點頭,“劉東剛剛找我說的,問我們什么時候去簽契約!”
哈哈,好,好,看來大功告成,你趕緊去找大元叔和大虎叔,讓他們?nèi)フ胰隣?,我們?nèi)ズ蛣|匯合商量一下,盡快去把地買下來。”趙頎高興的站起來。
“我這就去!”二毛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轉(zhuǎn)身。
“等等,劉東有沒有說那塊地多少錢一畝?”趙頎一把抓住二毛的衣服。
“這個我倒是沒問,不過那塊荒地我們都知道,除開石頭沙子啥都沒有,草都長不起來,眼下鎮(zhèn)上的好田才十多貫一畝,荒地最多不過兩三貫,大灣村那塊荒灘,怕是給一貫都嫌多,劉東并沒有細說,只說價格便宜,讓我們趕緊準(zhǔn)備!”二毛急吼吼的說。
“那就好,你先去找大元叔他們,等會我們?nèi)|家匯合!”趙頎笑著松手。
“好!”二毛拔腿就走,很快便消失在窯洞門口。
趙頎把桌子上的圖紙選了兩張塞進懷里,剩下的吩咐小竹都仔細收好,然后去儲物間取了足足兩千兩的銀會揣在身上,翻出一個寫著德幫貨倉的賬本,在上面仔細寫下某月某日,預(yù)支兩千貫買地的記錄。
揣著銀票走出窯洞,蘇老太和阿蓮二人正在趙頎平整出來的那塊小菜地上忙活,兩人一邊栽種一邊還在輕聲聊天,寶兒則在旁邊玩耍。
“小頎哥哥!”看見趙頎出來,寶兒高興的跑上來。
“寶兒乖!”趙頎也不管有沒有土,彎腰將寶兒抱起來。
“小頎!”阿蓮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幾道淺淺的泥痕粘在清秀的臉頰上,看起來多了一些平日不見的嫵媚。
“頎兒你忙完了?”蘇老太也直起身來。
“太婆,我們昨天說的那塊地大灣村答應(yīng)賣給我們了,我等會兒去看看,要是能夠買下來,我們開貨倉的事就算差不多完成一半了!”趙頎笑著點頭說。
“孫兒啊,開貨倉的事你們自己拿主意,但碼頭上人多,情形也復(fù)雜,你們一定要小心在意,不過做買賣有虧有賺,也別擔(dān)心太多!”蘇老太點點頭提醒說。
“太婆,我知道,不過要是貨倉開起來了,我肯定就比較忙,時常不能在家陪您,您和小竹在家小心仔細一些。”
“干大事哪兒能這么婆婆媽媽,以前你瘋瘋癲癲到處跑,吃了上頓沒下頓,老婆子我還不是好好的,何況還有阿蓮和張?zhí)判∶锥荚诩?,我們不會有事,你該忙啥忙啥,不用管我們!”蘇老太拄著拐杖認(rèn)真的說。
“小頎放心,我每天都在家,會幫忙看好蘇婆婆和小竹!”阿蓮輕聲說。
“那就謝謝阿蓮姐了,最近阿安沒有再打你了吧?”趙頎問。
“爹好幾天都沒回家了,我們都快沒米吃飯了!”寶兒摟著趙頎的脖子小聲說。
“過分,實在是太過分了,掙錢不養(yǎng)家,丟下孤兒寡母在家算什么事!”蘇老太氣的只跺拐杖。
“太婆,一會兒您拿些錢給阿蓮姐先用著,我這幾天比較忙,也沒去貨倉,不知道阿安的情況,等我把貨倉的事安排好了找阿安好好說說!”趙頎也臉色有些難看的安慰。
“是要找他好好說道說道……”
老太婆嘀咕著杵著拐杖回窯洞去取錢,趙頎還未開口,阿蓮兩行眼淚就流了下來,用胳膊掩著嘴巴蹲在地上抽泣。
“阿蓮姐,阿安的事我也只能說說,你也知道他和我有些矛盾……”趙頎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勸說。
所謂清官難斷家務(wù)事,阿蓮的婚姻不美滿,但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個南宋末期的人已經(jīng)開始接受理學(xué)的熏陶,很多人認(rèn)為女人三從四德才是最守婦道的表現(xiàn)。
自己已經(jīng)勸過她實在忍受不了就離婚,但這種事總不能一直掛在嘴上,何況阿蓮離婚后會忍受更多人的私下議論和背后指責(zé),生活也不一定會比現(xiàn)在過的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