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老一行并非是要掐著顧家家宴的時候到來，但既然來了，顧淮安只得一聲令下，晚上的家宴權(quán)作為各位貴客接風(fēng)洗塵。
早在顧長清在門外教訓(xùn)完顧意安和顧嬌人之后，凌北路就得到顧淮安的暗示，派人去通知家中各位老爺夫人趕來赴宴。
還有外院住著的其他幾個少爺們，也都盡快過來。
而言老和一眾北辰家的少年們見過顧長清之后，便被引到后院的客房里稍作休息，等稍后宴席開始再著人去請。
北辰冉月卻站起身來，請示顧淮安說要前去拜見姑姑，也就是顧長清的母親北辰雪凝。
顧淮安自然不會不許，但想來北辰雪凝這些年閉門不見外客的事，北辰家的人都是聽說過的。
北辰冉月以眼神制止了那兩個意圖跟隨的嫡系少年，唯獨對顧長清提出同去沒有什么異議。
顧長清知道，顧淮安也知道，北辰雪凝雖不見客，想來卻不會不見北辰冉月這個本家侄子。
同時應(yīng)該也不會當(dāng)著親侄子的面，再一次將自己的女兒拒之門外。
顧長清她已經(jīng)太久沒見過她母親了，所以對于現(xiàn)在的長清來說，她不應(yīng)該考慮想不想一起去的問題，而是“她”應(yīng)該是很想要同去的。
一路沉默。
北辰冉月本就不是多話之人，而長清更是沒打算和她這位“不熟”的表兄有什么交集。
原主熟悉的那些人還沒應(yīng)付完全呢。
……
顧長清被帶到偏廳喝茶的時候，她沒想到剛剛路上想的該如何面對北辰氏的打算，竟全然沒用上。
——北辰雪凝竟真的當(dāng)著親侄子的面，將自己的女兒拒之門外了。
美其名曰“姑侄間有體己話要說”。
顧長清對此沒有異議，做了個神傷的樣子后，就跟著丫鬟到偏廳等著了。
顧長清一邊想事情，一邊喝下了一壺茶，再一抬頭便是北辰冉月站到她身前，來找她一起回前院赴宴。
……
回去的路上，北辰冉月似乎是和她說話，又似乎是自言自語：“我記得姑姑還未出嫁時，對我們這些孩子總是很有耐心。其他叔伯們都忙于修煉，只有姑姑經(jīng)常愿意坐下來，陪我玩上許久?！?p> “后來，姑姑對我們說，她有了心上人。我記得那時候姑姑是很開心的?！?p> “再后來，姑姑便出嫁了。她出嫁的時候也很開心。”
……
“卻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似乎是在我為突破靈師閉關(guān)修煉的時候，姑姑與家里幾乎斷了往來?！?p> “后來聽伯祖父派來探望的人說，姑姑在顧家閉門不出，也不再見外客?！?p> “就連后來我偷偷跑過來，姑姑也沒有見我。”
……
顧長清走在北辰冉月身邊，刻意落后半步。此時聽著他說這些話，也唯有沉默以對。
好在北辰冉月也未指望顧長清會對他說的這些有所回應(yīng)。
說什么呢——不管是顧長清可能知道的什么事，還是其他，為人兒女，又能說些什么呢？
他甚至不知道這些話應(yīng)不應(yīng)該對顧長清講出，只是除了她，他也不知道還能再同誰說了。
北辰冉月在原地略一停頓，然后與顧長清并排往前走，淡淡道：“其實你小的時候，我是見過你的。”
不等顧長清回話，又繼續(xù)道：
“就是我偷偷跑來想見姑姑的那一次。我在后院看到你了，只是還沒來得及上前打招呼，就被姑姑派來找我的人帶走，送回家里了?！?p> 北辰冉月還記得，那時的顧長清只是個五六歲大的小丫頭，那天日頭很大，顧長清一個人坐在比她大上許多的大石頭上面，身邊也沒有人跟隨。
脖子上戴的是北辰家小輩們都有的護身法器，一雙大眼睛眨了又眨，水汪汪的，遠遠的望著對面湖邊的其他幾個孩子一起打鬧一起撲蝴蝶。
他覺得顧長清很可愛，很想上前去和她說會兒話，同她玩一會。
但沒來得及。
后來他回到家中，偶然碰到其他一起結(jié)伴玩耍的弟弟妹妹們時，腦海里偶爾會浮現(xiàn)出那天的顧長清，他的小表妹。
她那雙大眼睛水汪汪的，他當(dāng)時只覺得可愛，但后來才覺得，她可能是在傷心。
傷心不能與其他孩子們一起玩耍嗎？
……
縱使已經(jīng)是晚上，但顧家后院依舊燭火通明。
顧長清看了看北辰冉月，張了張嘴，沒有再說其他。
北辰冉月也不做他想，他固然記住了他這個小表妹，但顧長清不能修煉，此生也就是在內(nèi)宅之中做一個比較尊貴的大小姐，將來嫁人生子，安安穩(wěn)穩(wěn)地度過這一生罷了。
畢竟仙凡有別。
北辰冉月看著顧長清，遲疑道：“你……不要怪你母親?！?p> 顧長清微微提起嘴角：“怎么會？”
顧長清見北辰冉月似乎欲言又止，但她也不能主動問。
此時的顧長清還以為北辰冉月指的是她母親這些年來對她不聞不問，但許久之后才知道，北辰冉月說的，是另一件事。
眼見前方就回到了主院處，二人不再說話，在小丫頭的引路下，并排往后院宴席處走去。
因為有北辰家的人在，一場宴席可謂是風(fēng)平浪靜，除了被折斷手指的顧嬌人不在，還有在外修煉的人，顧家上上下下都到齊了。
坐在最下首的顧意安的臉腫的老高，但所有人都只當(dāng)沒有看到，只有顧長清的父親顧長澤進來時瞪了她一眼——顧意安特意不去上藥，為的是什么，這點心思誰看不出來？
可是有誰在意？有誰敢在這個時候在意？
顧長清坐在桌前，聽著幾個叔叔嬸娘在一旁對她各種關(guān)懷，夸贊不停，不禁感嘆自己今天運氣不錯。
如果今天北辰家的人沒來，因為之前發(fā)生的事，按照以往來看，家宴上顧長清少不得要被數(shù)落為難幾句。
到時候她一個小輩，又連誰是誰都還不知道，一個不小心就會答錯話。
她之前在門口與顧意安幾人為難，未必沒有存了犯些錯處，她們幾個干脆都被丟去跪祠堂或禁足的心。
反正她現(xiàn)在也養(yǎng)好身體了，日后找機會引氣入體突破靈者才是關(guān)鍵。
其他的事再一點一點來比較好。
不過北辰家的人這個時候來，雖然不在她的計劃之中，但到底在目的上也算殊途同歸。
這不，一群人在她面前你一句我一句，互相為對方邀功，說嬸娘叔叔平日里怎么對大小姐好關(guān)心她。飯還沒開始吃，人就已經(jīng)認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