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飛入尋常百姓家
石偉把戚萋搜集來的材料一把夾在胳肢窩下，不情不愿地跟著她落座。
“首先裁出來一個正方形，對角折起來，展開后得到兩條對角線，用小刀分別沿著對角線劃開，分別距中心一厘米，不裁斷?！?p> 戚萋抽空看石偉一眼確保他跟上了，放下心來繼續(xù)示范：“然后四角各取一角依次虛折至中心，用大頭釘穿過中心固定到小木棍上?！?p> 戚萋完工后高高舉起自己的成品，得意洋洋看著石偉：“怎么樣是不是特別簡單！”
石偉先是裁斷了后是裁歪了好幾張，現(xiàn)在還是在小心翼翼重新折紙階段。
戚萋憋住笑也不催，只是幫他折好紙，一遍又一遍重復(fù)制作步驟。
她不知道自己折了多少個，石偉才舉起了一個歪歪扭扭勉強可以稱的上是成品的作品。
“老妹手還挺巧的！”石偉掃了一眼滿桌的成品，一只手把自己作廢的垃圾偷偷掃下桌，戚萋只當沒看到。
“我的手才不巧呢，你是沒見過葉汀，她才是真真心靈手巧。”
石偉看著戚萋的眼神有些飄，猜想她可能回憶起了往事。忙岔開話題：“干啥玩意又提那個壞女人？”
戚萋沉浸在自己的童年里，并不與他爭辯：“那時候我倆可能還在學前班，葉汀就能折出來八扇的風車?！?p> “這有啥厲害滴！”石偉叼著做風車的小木棍，臉上明顯不服氣。
“我到二十多歲還是只會折四扇的風車，她那么小就能看著雜志模仿出來八扇的風車。你肯定不知道我們的事，我告訴你??！”戚萋眼里閃著光，嘴角掛著笑。
低下頭，很幸福地笑了下，稍稍一頓，止了笑又補充道：“那天我舉著我老娘給我折的紙風車去學校交手工作業(yè)，剛出門就撞上了葉汀，她非要拿自己的八扇風車換我的四扇風車，我想都沒想就和她交換了。”
她換個姿勢一只手托腮，臉上的笑意沒變：“大多數(shù)同學的手工作業(yè)都是家長代勞的，糊弄了事。這只獨具匠心的風車果然萬眾矚目，被老師大加贊賞。一下課所有的小朋友都聚到我的課桌前，追捧這只風車。誰小時候不虛榮呢？你都不能想象眾星捧月的我有多開心，稍長大一些才想明白是她把這份殊榮轉(zhuǎn)送給我的?！?p> “那她咋不折兩只？”石偉因不解而發(fā)問。
“這種東西一定要獨一無二才稀罕，也正是因為這她也越發(fā)顯得偉大，不是嗎？她也曾想教過我，我都任性地拒絕了，時至如今，我也沒學會折八扇的風車，我以為她能替我折一輩子紙風車呢！”戚萋說到情深處有些哽咽，眼里也好像又盈一汪水。
“想不到那壞女人也對你還挺夠意了思滴?！笔瘋ビ檬终贫底∠掳?，若有所思地開口。
“當然了，要不然僅憑她一個電話，我能風風火火拿著菜刀替她拼命，惹上杜一茗這個老貍嗎？我才不傻，我們真的是兩小無猜。對了！我老爹也特別喜歡她，天天念叨著自己有三個姑娘，我想他也把葉汀當自己半個女兒了吧！”石偉偏著頭，戚萋臉上不帶昨日怨念，反而是一絲炫耀的淺笑。
“行啦，我宣布以后你最好朋友這個位子承包給老哥我啦！”石偉笑得沒心沒肺，比戚萋還開懷。
“就你，本姑娘才不稀罕。”她輕嗤一聲，心里卻對他說了聲謝謝。
“很抱歉，打擾了，戚小姐，石先生。聽聞你們在此相談甚歡，所以自作主張送些茶水點心，還望海涵笑納。”唐管家鞠了一個很標準的躬。
作為后輩的戚萋很難心安理得，慌忙起身還禮，石偉也緊隨其后匆匆忙忙效仿。
“您總是那么太客氣。”戚萋起身后寒暄。
唐管家客氣地微笑，眼卻被桌上胡亂擺放的風車吸引過去?！岸嗌倌隂]見過這些東西了，我小時候這可是人人必備的寶貝呢！戚小姐真是巧手?！?p> “您過贊了，只是現(xiàn)在沒什么人肯動手做這些手工的小玩意了，我也是閑來無事。你若是喜歡，可以帶走一只，這是我的榮幸。”戚萋雙手捧著風車，笑著遞過去。
唐管家連忙接了：“謝謝了，戚小姐，我就卻之不恭了。說實話，我心里的確想為家中小女向你討要一只，她見了必然歡喜?！碧乒芗仪Ф魅f謝才離開，戚萋看著他因欣喜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嘖嘖嘖，這就是贈人玫瑰手留余香吧！”戚萋面向著石偉自夸道。
才二十出頭的姑娘含羞帶怯地站站在原地，戚萋抬眼她就匆匆低頭，俏臉升上一片霞。
她認出這是個熟面孔，是隸屬廚房的幫傭，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樣子，昨天她為自己收過碗筷?！澳阋残枰@只風車嗎嗎？”戚萋舉著風車，友好地沖姑娘問到。
姑娘抬了一下頭，又重重點了好多下?？觳阶哌M，深深垂著腦袋，聲音也越來越低：“我這個做姐姐的沒用，掙不了打錢，買不起什么玩具?！?p> “那你把這個拿去吧！別客氣嘛！”戚萋捧著一只紙風車推到她手前，姑娘剛想抬手接，又背過手在狠狠抹了兩下才收下，“謝謝.....謝謝??！”接著飛步離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派發(fā)小風車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戚萋和石偉的小桌前源源不斷來人。
石偉面露不耐，戚萋打斷了他的低聲抱怨，對來人有求必應(yīng)。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石偉才又放聲抱怨，“老哥我都累麻爪了！”
“還不是你個大老爺們磨磨唧唧，要不然早完工了?！苯?著戚萋嘿嘿一笑：“我還給咱倆留了一支呢！”
杜一茗正撞上老唐清點人數(shù)，幾乎人人都手拿一只風車，排著隊上了回程的車，最后唐管家向他致意離開，他也頷首回意。
又往深處走，是戚萋正舉著紙風車笑迎微風，追趕夕陽，他站在原地出神許久，轉(zhuǎn)眼戚萋又坐回原處，聚精為石偉補做一支。
杜一茗伸出食指戳一戳戚萋手背，她看清來人后，轉(zhuǎn)了一下腦筋，許是看見滿院的風車來興師問罪了，隨即開口譏諷：“都是白紙，你若不信大可攔下他們，一一查驗?！?p> “收拾一下進屋吧，天涼了?！倍乓卉従忛_口，抬頭看天，不看她。
總之一定是個美好的夜，因為數(shù)不清的人家，窗口都扎上了一只快樂的風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