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希堯看著桌子上的這一個個名字,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想著趙勝給他說的話,“既要除惡務(wù)盡,又不能冤枉一個好人!”。
牛秉忠最終是退走了,盡管他在孫授排好陣勢之后,不惜一切代價的進攻了兩次,第二次差一點就將孫授臨時歸攏在一起的這六七百人馬擊潰。
在最后的危機關(guān)頭,孫授領(lǐng)著人沖殺在第一線,靠著個人的武勇鼓勵著眾人,最后終究是擋住了牛秉忠的進攻。
牛秉忠還想再來一次進攻,可惜舒勇領(lǐng)著大隊人馬已經(jīng)到了那處平平無奇的山丘下。
后世的史官考證,這是趙勝征戰(zhàn)的一生里,離死亡最近的一次,趙勝回到營中后,沒有去處理許汝繼的叛亂,也沒有去管葉向忠的猶疑,趙勝只是在帳中蒙頭睡了一覺!
關(guān)于許汝繼如何處理,趙勝沒有征求任何一個人的意見,便直接下令將許汝繼五馬分尸,至于葉顯忠趙勝但是沒有動他。
許汝繼雖然死了,但是這件事的影響卻沒有過去,趙勝已經(jīng)下令將右營之中的無個指揮使全部下獄問罪了,至于問什么罪,卻是要靠劉希堯去查了,趙勝沒有什么指示,只是一句,“既要除惡務(wù)盡,又不能冤枉一個好人!”。
劉希堯因為在這次敗局中的杰出表現(xiàn),已經(jīng)當(dāng)之無愧的成為趙勝跟前最l紅的人了。
若沒有劉希堯,說不定舒勇不能及時的出兵援救趙勝,若沒有劉希堯,說不定許汝繼已經(jīng)伙同葉顯忠?guī)е送督倒佘娏恕?p> 更不要說劉希堯還有個在米脂撫慰全軍后勤的父親,在旁人看來,無論如何劉希堯都是趙勝麾下最得看重的人物了。
劉希堯本人卻是沒有什么得到看重的感覺,趙勝把審問許汝繼同黨的案子交到了他的手里,在別人看來這是一種重用。
這件事對于劉希堯本人而言,卻是如坐針氈般的難受,趙勝一方面要除惡務(wù)盡,一方面又不對葉顯忠這樣的人動手,還說不要冤枉一個好人,這讓劉希堯很是為難。
經(jīng)過一夜的思考,劉希堯向趙勝提交了一個處理方案,在他的方案中,凡是與許汝繼有過聯(lián)系的人,全都被他牽連其中,按照劉希堯的方案來處理,基本上右營中十將之上的將官全都要被處理。
趙勝看著紙上那長長的一串名單,他在其中看到了孫授的名字,也看到了其他的在此戰(zhàn)中為他赴死的一些將官。
“劉先生,不知你說的處理,到底是什么辦法?”趙勝看著劉希堯問道。
劉希堯聽了趙勝的話,他有些猶豫,最后還是說道:“許汝繼兵敗欲投官軍一事,影響之深遠,非一時可以明了,故在下的意思是……”他做了一個手掌向下的動作。
趙勝道:“此舉是否太過殘忍了,若按先生的意思去辦,我的右營就已經(jīng)完全毀掉了,不知何時才能恢復(fù)戰(zhàn)力!”
劉希堯道:“大帥,如今右營由于許汝繼之故,早已失去了戰(zhàn)力,如今正是正本清源的好時候!”
趙勝偏過頭看著湯綸道:“湯先生以為希堯這個辦法怎么樣?”
湯綸此時面色發(fā)青,顯然還沒有從驚慌中緩過神來,他聽了趙勝的話,手里摸著自己袍子,一面斟酌著說辭,然后道:“大帥,在下以為許汝繼一案,軍中將校多不知情,不如只誅首惡,其余人等讓他們戴罪立功即可!”
“大帥不可呀,在下紙上所寫之人,俱是官軍中的降人,經(jīng)過許汝繼一事之后,大帥應(yīng)該明白官軍出身的人,一身的臭毛病,正要他們效起之時,卻是膽小如鼠,不堪一用,此等人物不趁此良機一舉除之,大帥難道還想讓他們拖累一次不成!”劉希堯激烈的爭辯道。
趙勝聽了這話,怒道:“劉希堯,你莫非想要詛咒于我不成,真是好大的狗膽!”
劉希堯聽聞此言,連忙下跪道:“大帥,希堯所言皆是肺腑之言,如有冒犯還請大帥見諒!”。
趙勝見劉希堯已跪在了地上,便將他從地上扶起,然后道:“希堯呀!我們?nèi)缃耠m然小敗一場,但是實力猶在,我看不要弄得風(fēng)聲鶴唳的好,還是按湯先生的法子去辦吧!”
劉希堯聽聞此言,好似有些不情愿,但是由于趙勝心意已定,便不好再說些什么都樣子,用欲言又止來形容劉希堯此時的表情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趙勝讓劉希堯?qū)懗霾几?,將此次許汝繼戰(zhàn)敗欲叛之事的處理結(jié)果公布,右營中所有指揮使全都落得了和許汝繼一樣的下場,至于百將十將之流,全都降職一級,仍然代理原職。
關(guān)于右營在主將和五個指揮使皆缺的情況下如何保持戰(zhàn)力,趙勝這邊萬有打算,趙勝將此戰(zhàn)出力甚多的孫授升為右營主將,指揮使全部從左營抽調(diào)。
右營之中隨著布告的張貼和主將及指揮使的任命,終于是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
只是這平靜卻是表面的,暗地里卻是流言四起,這些流言有關(guān)于趙勝的,有關(guān)于新晉右營主將孫授的,更多的卻是關(guān)于如今營中最炙手可熱的劉希堯的。
眾人所傳的謠言,卻是有些奇怪,這些謠言里的事情,全都是趙勝與劉希堯在帳中的交談細節(jié)。
有的人說劉希堯向趙勝請令殺光右營中所有的人,因為他們都是綏德衛(wèi)出身的官軍,而趙勝此次遇險全是綏德衛(wèi)上下人等無能所致。
這樣的謠言按理說應(yīng)該不會有人相信的,因為這些東西聽上去就使人覺得荒誕不經(jīng)。
可就是這樣的謠言,卻是整個軍中上下最深信不疑的事了,因此凡是官軍出身的義軍將士無不對劉希堯恨之入骨。
劉希堯的建議因何沒有實施,關(guān)于這一點的猜測軍中上下也是議論紛紛的,有說是趙勝訓(xùn)斥了劉希堯,做出了只誅首惡,其余不問的決策。
也有的說是因為新任右營主將孫授到趙勝面前苦求,并表示愿意以自己救趙勝的功勞來為眾人贖罪,最后趙勝感于孫授的義氣,做出了只誅首惡,其余不問的決策。
還有的說是因為湯綸的建議,總之在各個版本中,劉希堯都是罪大惡極的,都是對出身無官軍之中的將士惡意滿滿的。
關(guān)于這個時期在趙勝的義軍中流傳出的這些謠言,沒有人知道他們從何而來,只是到了后來,已經(jīng)沒有人說起這些事情了。
后來的史學(xué)家從一封劉希堯?qū)懡o他父親的信中看出了些許端倪。
“經(jīng)此一事,大帥少了些天真,多了些關(guān)于權(quán)謀的機變,縱然這機變對我不利,可兒子卻是由衷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