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王湛的眼前,只有這斗大的兩個字,“李府”。王湛輕輕揮手,隨從們立即行動,趁夜?jié)撊肓诉@座府邸。
王湛背手立在府門外,街角隱蔽處,并沒有隨著一同進去。只一盞茶的功夫,有隨從翻身回來報信。王湛與其耳語片刻,那人又離去了,卻是往落腳的民宅而去。隨即,那潛入李府的人,盡皆回到王湛身邊。
王湛留下兩個人,依舊在府門外守著,便與其余人等,一起離開了。
“葉姑姑現(xiàn)在何處?”一離了李府近旁,王湛開口問道。
“說好今夜匯合,此刻已是到了,桔梗姑娘已傳了信來?!?p> 桔梗正百無聊賴的,呆在屋頂,看天上的幾顆星星。并時不時,剝幾個松子,填在嘴里。院子里,葉如在收拾藥草,整理分明。鄭飛懷里抱著刀,在屋檐下立著。
忽見有人回來,正是先前王湛命他回來的隨從。見了葉如,只略一行禮,便進入屋子,拿了物品,又轉(zhuǎn)身走了。那呆在屋頂警戒的桔梗,早在那人進門前便發(fā)現(xiàn)了他,知道是自己人,便又悠悠剝著松子去了。
“公子?!苯酃Q矍耙涣粒h遠看見王湛等人回來,輕輕吹了一聲葉哨。檐下立著的鄭飛與院子里的葉如對視一眼,果然片刻后,見王湛等人進來。葉如關(guān)切的看著王湛,后者取下面巾,回以微笑。
眾人進到屋內(nèi),外面留有人手戒備。坐下后,王湛開口說道:“葉姑姑,我還要留在這里兩天,可以嗎?”葉如默默看著王湛,以目問詢:“怎么了?”王湛將一物取出,遞到葉如面前,“葉姑姑,您還記得這種繡法嗎?”
葉如接過此物,定睛一看,是一方手帕,大小尺寸像是孩童所用,上面繡著蕙蘭,與那只舊木盒之上,所繪花樣一般無二,描繪出滿幅的清顏筆觸。
葉如一看之下,大驚失色,急用唇語問道:“這是哪里來的,莫非是李府中得來的?”
王湛點頭,說道:“這就是我想要再留兩天的原因。”略一停頓,又繼續(xù)說道:“葉姑姑,那木盒,還帶在身邊嗎?”
葉如從藥囊中,取出木盒,如手掌般大小。其盒面上的暗紋纏繞,卻有一叢正開的蕙蘭,隱隱綽綽,由鎖心處生根,于盒面正上方,描繪出滿幅的清顏筆觸。正是之前,葉如交給王湛,存有皇后娘娘手書的那個木盒。
兩人相視一眼,將木盒與手帕放在一處,兩相比較,看出其中端倪。如果說木盒上的暗紋纏繞,隱隱綽綽的描繪,已看得出年月深舊。那么這手帕上的紋樣,相比之下,太過嶄新,連同手帕的料子,同是嶄新如斯。那么,這便不可能是當年的舊物,只會是新近繡成的。
是什么人,知道這樣的紋樣,且,看其針線,縝密秀潔,非一日之功可為。這樣的念頭,同時浮現(xiàn)在葉如和王湛的腦海中。
夜更深了,月光鋪在臺階上,皎潔一片。趙鋒于睡夢中醒來,側(cè)耳聽了聽,四周靜謐。因著連日的勞頓,李盛明允了他休假,讓他回家陪陪老父。趙鋒躺在自家的屋子里,這么忽然醒來,覺得心中隱有不安。
茶寮,小姑娘手腕上的刀痕,出手不凡的男子,看起來頗有醫(yī)術(shù)的姑娘,最后,有禮的告別。趙鋒在心中,將這些場景一一轉(zhuǎn)過,想到來人知道他們的身份,也知道上司李盛明治下嚴明。但看上去并無惡意,且手下處處留情。
他轉(zhuǎn)了個身,又要睡去的時候,忽聽得王言的聲音在窗下響起:“趙鋒,趙鋒?!庇妹黠@壓低了的聲音,喚著他。趙鋒輕輕起身,走到窗下,回應(yīng)道:“我在。”一邊開了窗戶。
王言并不說話,只閃身進來。在屋內(nèi)站定后,笑嘻嘻的說道:“這可怎么才好,你可是剛出了公差回來的。大人讓我過來知會你一聲,又有事情讓你做啦?!?p> “那你從大門進來就是,做什么這樣的行蹤?!壁w鋒佯怪道。
“你有老父在家,夜半驚到了,可是了不得,我還不得小心些。免得趙大人怪罪呢!”王言笑嘻嘻的,聲音卻依舊壓得很低。
趙鋒伸手取了外衣,一面穿著,一面問道:“是有什么事情,值得王大人這么親身跑這一趟,倒真是罪過了?!边@兩人同為李盛明的左右手,出生入死,當不在話下。
王言立在屋中,依舊嘻嘻笑著,道:“將軍府上,明夜,讓你守著?!薄澳阋ツ睦锇。饕共皇窃撃爿喼?。”趙鋒系好腰帶,轉(zhuǎn)身問道。
這邊,王湛已命人將手帕放回原處。之前派回來取東西,又離開的那人,卻遲遲未歸。直到天將大亮,才隱約聽到大門開啟之聲。來人回稟道:“事情已辦妥?!?p> 王湛這邊有條不紊的安排著,那廂里,王言早已踏上生死路,而不自知。話說,王言此時已離開清江縣,離開的時候,夜色依舊隱去了他的身影,天猶未亮。留下趙鋒一人,在屋中。
“此行輕松的很,是去接一個人,不要熱著,冷著、餓著就行。后日便回來了,怎么樣,還不錯吧?!蓖跹陨焓至噙^桌上的茶壺,也不用杯子,只將頭一仰,手中使力,茶水便順著壺嘴流出,精準的形成一道漂亮的弧線。王言解了渴,順手抹抹嘴,拍了拍趙鋒的肩膀,說道:“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