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書蟲
蘇梅回到家后天已黑。春節(jié)晚會也沒看直接回自己屋子。蘇陽本想跟著一起進去，卻被蘇梅關在門外，蘇陽嘀咕說：“還說不喜歡，傻子一眼都看出來了?！碧K蘭感覺蘇梅和蘇陽不對勁兒，好長時間也不露面，問：“你倆干什么去了？你是不是又欺負姐了？”蘇陽瞪了一眼蘇蘭，一聲不吭回自己屋去了。
墻上鐘聲敲了八下，春節(jié)晚會正式開始。之前蘇蘭和蘇陽總因為看哪個電視臺意見不一致，大打出手，今年卻只有蘇蘭一個人看。蘇蘭坐在電視機前沖蘇陽房間方向大喊：“蘇陽過來看春節(jié)晚會，你不是最喜歡看春節(jié)晚會嗎？”蘇陽沒有回應，蘇蘭又沖著蘇梅房間喊：“姐，看春節(jié)晚會了?！碧K梅也不吭聲。蘇蘭不知道蘇梅和蘇陽發(fā)生什么，自己嘟囔一句：“愛看不看，難道還求你們不成，我一個人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氣死你們！”蘇蘭一個人看春節(jié)晚會，忽然覺得過于冷清，一點也沒勁兒，沒看一會兒就回自己房間了。
今年的除夕之夜，三個人都早早睡了。
大年初一上午十點左右，蘇梅蘇蘭兩人坐著給蘇母打下手搟餃子皮兒，蘇母坐著包餃子餡兒。忽然聽見大門外喊：“蘇梅！”蘇梅以為自己聽錯了。沒多想，那人在院里喊了兩聲，聽上去特別像林月聲音。蘇母說：“蘇梅你去看看誰找你？”蘇陽坐在一旁玩，說：“讓我去！”蘇陽說完“噌”的跑出去。幾秒過后，蘇陽頭伸進棉簾里，說：“姐，有人找你，還有兩個大人。上次來過咱們家?！碧K梅對蘇母說：“不會是林月她們一家來了吧？”不出所料，蘇梅聽見一個女生清脆悅耳說：“蘇梅，我們來了！”蘇梅聽出說話這人是誰了，這是林月聲音，急忙對蘇母說：“林老師她們來了！”蘇母趕緊放下筷子和餃子皮兒，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上的面，說：“還不趕快出去迎接，還坐著干什么！”蘇梅這才站起來拍了拍手上面粉，跟著蘇母出去，蘇蘭也趕忙跟著蘇梅出去。
“林大哥來了！這位是？”蘇母看了看林母，又看向林父問。
“這是我妻子湘秀，非說要來看望一下你和蘇老弟。”林父笑著，和藹可親，讓人如沐春風。
“嫂子，快進屋！”蘇母說著就拉著林母的手進屋，看上去特別熱情。
蘇梅站在林月旁邊，蘇梅沒說話，倒是林月看著蘇陽問：“你叫什么名字？”蘇陽看著林月，又看了一眼蘇梅，說：“我叫蘇陽，你叫什么名字？”林月笑著摸蘇陽的頭，說：“我叫林月，我比你大，以后你就叫我小月姐吧！原來你就是蘇陽??！”蘇陽跑到蘇梅身旁，挽起蘇梅胳膊，害羞地說：“小月姐！”林月笑著說：“真懂事，你沒事就去我家找我玩吧，我給你買好吃的好玩的，什么都有，保證你都沒見過?！碧K陽看了看蘇梅，說：“姐讓我去，我就去。姐不讓我去，我就不去。我聽姐的話，不聽你的話。你又不是我姐！”蘇陽說完一直看林月，心想這個小月姐，穿的真漂亮，要是穿在我姐姐身上，肯定比她更漂亮。林月笑著說：“你不去，可不要后悔！到時候，你想去，也不讓你?！?p> “你別和他說話，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沒大沒小?！碧K蘭先是不滿地瞪了一眼蘇陽，后對著林月說。
“我倒覺得他很可愛?！?p> “小月，你別搭理他，不搭理他，他就老實了！”
因為上次陳世龍事情，林月和蘇蘭算是已經認識了。林月笑著說:“之前我一直想認識你們，這次總算認全了，一個姐姐，一個弟弟。你們兩個簡直是一對活寶。”林月想起蘇梅對自己講蘇蘭和蘇陽地事，忍不住像看到那種畫面，笑的合不攏嘴。蘇蘭和蘇陽兩個人雖然笑，但感覺不至于這么搞笑，不太理解林月為什么笑成那樣，笑的那么夸張，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蘇母對蘇陽說：“蘇陽，去外面把你爸找來，就說你林伯來了，讓他趕緊回來。”蘇陽聽完就往外跑，蘇母還想交代別的，蘇陽已經沒了蹤影。蘇母笑著說：“這孩子一說讓他出去，跑得比兔子還快，從小都喜歡跑腿，一說跑腿就跟飛一樣?！绷帜负土指嘎犕晷α?。
蘇母、林母、林父，三人說起家常話，沒想到說的很投機。
林父見蘇梅坐在一旁低著頭不說話，就走到蘇梅身邊，把蘇梅叫出去，只剩蘇母和林母兩個人聊天，林父和蘇梅走到院子里，院子里只有她們兩個人。林月和蘇蘭聊得熱火朝天，完全沒有注意林父和蘇梅。
“蘇梅，你是不是有心事，悶悶不樂的，也不說一句話?！绷指戈P心地問。
“沒什么，我挺好的?！碧K梅低著頭不看林父，手上因為搟餃子皮，有一小塊一小塊的面疙瘩，低著頭摳手上的面疙瘩。
“蘇梅，你是不是怕我？”林父站在蘇梅面前，距離不遠不近，大概兩人隔出一米寬的距離。
“沒有！”蘇梅斬釘截鐵回答。
“那你為什么不抬頭看我？”
“我……我……”蘇梅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也沒有說出一個合理原因。
“你什么？大膽說，不用害怕，想說什么就說什么?！?p> “我真的不是怕您，我是不知道和您說什么，所以請您不要怪我?！碧K梅飛快抬頭看一眼林父，又迅速低頭，繼續(xù)摳手上的小疙瘩。
“有什么就說什么，我又吃不了你?！绷指刚f完走到蘇梅跟前，拍了拍蘇梅肩膀兩下。
蘇梅想要躲過去，卻又擔心林父多想，只好站在那等林父拍完肩膀說：“您沒其他事，我就回屋了?！碧K梅不等林父說話就要轉身離開。
“蘇梅，你就那么討厭我，不想和我說話嗎？我不會吃了你，又不會對你怎么樣？”林父對要進屋蘇梅問。蘇梅身體抖動一下，仿佛被什么東西突然打了一下，猝不及防，一秒過后蘇梅回過神后二話沒說回屋去了。林父瞬間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越是想靠近，越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蘇梅。林父什么也不想，只是希望蘇梅開開心心的笑。
蘇梅面無表情的坐下，沒過多久，一直不見林父回來，心里又緊張又擔心，怕林父怪自己。屋里蘇母和林母竟然一見如故，兩個人仿佛相見恨晚，手拉手說家常話笑了一次又一次。那些讓蘇母和林母好笑的話，蘇梅卻感覺一點也不好笑，不知為什么，她聽著那些笑聲竟感到一陣陣刺耳。林月和蘇蘭兩個人也是手拉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仿佛她們兩個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兩個人還時不時說些悄悄話。蘇梅本想出去，一想到林父站在院子，便打消了念頭。蘇梅現(xiàn)在倒成了一個最無關緊要的人，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內心不免有些失落。蘇梅不知道自己該用什么態(tài)度面對林父，這讓她很苦惱，更讓她害怕見到他。很多時候，蘇梅見了林父就像老鼠見了貓，膽戰(zhàn)心驚，不得不在林父跟前小心翼翼，越是小心翼翼，林父越是表現(xiàn)出一副十分關心擔心蘇梅的神情及態(tài)度。蘇梅不喜歡這種感覺，也說不出為什么不喜歡這種感覺?？傊指缸屘K梅想要親近卻又親近不起來，仿佛蘇梅骨子里血液里就帶著排斥林父的某種東西。蘇梅希望自己從來不認識林父，不認識林月一家人。一看到自己家人被林家一家人迷得五迷三倒，她就來氣，氣不打一出來。
蘇梅正想著，聽見院子里兩個男人說話，蘇梅集中精力聽他們說話，卻被蘇陽嚇了一跳，蘇陽從蘇梅身后摟住蘇梅脖子，趴在蘇梅肩膀上，看著林月和蘇蘭說話。恰巧蘇父和林父進屋，林父一眼就看見趴在蘇梅肩上的蘇陽，笑臉瞬間拉的好長，像一張驢臉。蘇梅不經意間看見林父表情便低下頭。蘇陽對著蘇梅耳朵不知道說什么悄悄話，沒過一會兒，蘇陽就拉著蘇梅的手出去了。
林父看見蘇陽拉著蘇梅的手出去，心也跟著出去了。在他眼里蘇陽拉了蘇梅的手，仿佛做了一件不道德事情，林父突然問蘇父，“她們姐弟平常也這樣嗎？”蘇父沒多想，就說：“她們姐弟倆從小到大都這樣，習慣了。”林父說：“那可不行，孩子們越來越大，該有大人的樣子。這要是讓外人看見她們，不知道情況的不知能說出多么不堪入耳的話。”蘇父完全沒有聽懂林父話里有話，笑著說：“蘇陽都是蘇梅從小抱大的，蘇梅對蘇陽比她媽媽對蘇陽還親，她們姐弟倆想怎樣就怎樣。再說了，蘇梅對她弟可好了，她弟對蘇梅也好。從小到大，兩人沒吵過一次嘴，沒打過一次架。蘇梅是個好姐姐，有姐姐的樣子，不像老二從小就知道欺負弟弟，兩人見面不是斗嘴就是吵架?！边@話讓屋里的蘇蘭聽見，蘇蘭不高興了。她不高興了，才不會顧及人的面子，誰惹她不高興，不管是誰，她都要分個你清我白，說：“爸，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說得就跟我從小到大欺負蘇陽一樣。小到大到底是他欺負我還是我欺負他，你心里沒數(shù)嗎？蘇陽心里沒數(shù)嗎？我也想像姐那樣對他好，可他不值我對他好，從小他都動不動就搶我的東西，我要什么他就搶什么，即使他不喜歡，他也要給我搶走。哪次不是你給我的，最后我還沒來得及碰，一轉眼就成他的了，他玩夠了不要了再給我。你們總是偏向他，從來都沒為我想過，到底我是不是你們親生女兒？”蘇蘭越說情緒越激動，一發(fā)不可收拾，竟然哭泣起來。
蘇父沒想到蘇蘭這樣想，也沒想到蘇蘭會覺得自己受這么大委屈，便說：你是姐姐，就不能讓著他，怎么像個小孩一樣，越大越不懂事。蘇蘭本來很高興的，尤其是遇見一位和自己投脾氣相談甚歡的同齡女孩兒。沒想到，還沒高興多久，就被蘇父莫名說一頓。如果她和蘇陽吵架斗嘴真是她的錯，或者是她無故挑起事端，她會接受批評，關鍵是她什么也沒做，就被平白無故數(shù)落一頓，心里頓時忿忿不平。蘇蘭才不會像蘇梅那樣克制自己，讓自己受半點委屈，說不高興就不高興，而且誰惹她不高興她都要說出來，她才不管是什么場合，什么人在，蘇蘭就是典型的藏不住話的人，心直口快，但事過以后，也就忘的一干二凈。
林父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然惹蘇蘭哭了。蘇母說：“蘇蘭，你別和你弟弟一般見識，他長大后就會知道你對他的好?！碧K母不說還好，一說蘇蘭更生氣，因為蘇母根本沒有站在蘇蘭角度，還是幫蘇陽開脫，蘇蘭哭的更厲害，看像竇娥一樣受了天大委屈。林月說：“蘇蘭，你別哭，蘇陽怎么欺負你的，我?guī)湍阌懝?。沒想到，他看起來挺乖的，卻這么欺負你。蘇梅不替你出氣，我替你出氣。”蘇蘭擦著眼淚不說話。蘇母本想說什么，被林母使了個眼色示意不要什么話也不要說。蘇蘭哭了沒多會，就不哭了。林月說：“蘇蘭，要不你來我家住幾天，在我家散散心，說不定蘇陽幾天不見你，他就會想起你的好，想起你讓著他?！碧K蘭說：“他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家伙，才不會想我，也不會想我平常怎么對他好。他眼里只有大姐，根本沒有我這個二姐?！碧K蘭說完，就沖著蘇母問：“媽，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要是我是你撿來的，我就離開這個家，省得讓你們見了心煩。”蘇母有些生氣，說：“胡說什么，沒大沒小。”
林母本來沒在意，經過蘇蘭一提，竟然仔細觀察蘇母和蘇蘭，對比兩人看了看，又不動聲色的看了看蘇父幾眼。蘇父若有所思的樣子，蘇蘭倒是和蘇母模樣有幾分相似，便笑著說：孩子，我本來是要說你爸媽偏向你弟弟，可剛才你說的那些話太傷你父母心了。我不得不說你幾句，你現(xiàn)在還小，不知道養(yǎng)兒養(yǎng)女有多難，將來哪天你做了父母就會明白你爸媽的一片苦心，手心手背都是肉，打著骨頭連著筋。不管是你還是你弟，你爸媽都希望你們身體健康快樂。如果你是我女兒，這樣說我心里也會難過。”林母又向著蘇母說：“孩子們以后越來越大，都有自己判斷是非的能力，以后你們不能再縱容兒子苛責女兒，這樣會對兩個孩子身心都會帶來傷害。一個恃寵而驕無所畏懼，另一個心里郁悶感覺父母不公。我看二女兒說的挺對的，你們當父母往后的得改一改，做到不偏不向，公平公正。”蘇母說：“嫂子讓你見笑了?！碧K蘭一聽林母替自己說公道話，頓時對林母心存感激，心想要是我爸媽像你這樣就好了。
林月看蘇蘭情緒漸漸平復，便說：“咱們出去玩吧！”蘇蘭點了點頭，跟著林月出去了。實際，這次蘇陽確實無故背黑鍋，他都沒有說蘇蘭一句不是，也沒有和蘇蘭頂一句嘴，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千夫所指，罪不可饒恕的人。要怪也只能怪之前他確實做的太過份了，以致蘇蘭對他怨聲不斷。
蘇父難為情地說：“讓你們見笑了，孩子們年紀差不多，不懂事?！?p> 林母和林父又不好再繼續(xù)批評她們二人，笑著說：“都是好孩子，可憐天下父母心。”四個人又開始說起話，林母這次來的目的是想接蘇梅走，讓她趁未開學還能加強練習一段時間鋼琴，來年鋼琴比賽也逐漸多起來。如果時間允許，便帶蘇梅多參加幾次，好好鍛煉一下，也可能在比賽過程中，琴技快速提升。
蘇父蘇母真沒想到林母對蘇梅這么上心，說：“這怎么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煩你們?！绷帜感α苏f：“我看蘇梅是棵苗子，當時她去比賽，其中有位評委老師一直說她是個可造之材。如果就這么讓蘇梅荒廢，我真的覺得挺可惜的。”林母說到此，不免為蘇梅未來擔憂，雖然蘇梅是個苗子，但能不能成材，最終還是要看蘇梅自己。如果蘇梅不懂她這份苦心，就算把未來送到蘇梅手上，蘇梅沒有足夠信念和持續(xù)努力，也接不住。
“你對蘇梅這么好，我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們。蘇梅也不知道幾輩子休來這么大的福氣，遇見你們這么好的人?！碧K母一想到蘇梅的身世不免有些感慨，或許蘇梅受的罪，老天爺看不下去，就把這對好人派來幫助她。
林月和蘇蘭兩人越聊越投機，林月倒是心里喜歡蘇蘭脾性爽快，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林月對蘇梅雖然不討厭，但心里總存一點點芥蒂，林月也不出什么，或許就是上次陳世龍的事情造成的吧。雖然蘇梅不生氣，也沒說什么，但林月還是看出來了，蘇梅喜歡陳世龍，蘇梅卻不敢像陳世龍那樣直截了當?shù)恼f出來，也不敢捅破這層薄如蟬翼的窗戶紙。蘇梅的性子讓林月著急上火，可林月著急管什么用，她也不是蘇梅。林月和陳世龍相處幾次，過程中發(fā)現(xiàn)，這個大男孩其實心地很善良而且也有想法，最重要的是，有崇高的理想。當陳世龍告訴林月他想成為一名空軍時，林月的心竟莫名激動。林月從小做夢都想嫁給一名軍人，沒想到陳世龍想當軍人，還是當空軍。林月從未見過真正軍人，更沒見過空軍。她想如果陳世龍穿上軍裝，成為軍人，肯定迷倒萬千少女，說不定蘇梅也會情不自禁愛上穿軍裝的陳世龍。林月這輩子沒什么夢想，也沒想過做什么驚天動地的事，她就想能嫁一個穿軍裝的瀟灑帥氣的男人，頂天立地的樣子，像極了英雄，她要嫁給一個英雄式那樣的人。這就是她追求的幸福，她林月就想過這樣的生活。林月漸漸對陳世龍發(fā)生改觀，漸漸對陳世龍上心起來?？赡谴尾磺?，她偏偏被蘇梅無意撞見自己和陳世龍單獨在一起，蘇梅倉皇離去，就像林月覬覦并偷竊蘇梅一件心愛的寶貝。林月明明知道蘇梅喜歡陳世龍，陳世龍也喜歡蘇梅，為什么自己非要橫插一杠子，說不定沒有陳世龍，她們兩個永遠是好姐妹，好的像親姐妹那樣不分你我。
蘇梅知道林母此行目的后，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么開心多么意外，反倒是蘇陽表現(xiàn)的特別開心。蘇梅說她還有作業(yè)沒有寫完，間接婉拒林母的好意。林母并不知道蘇梅和林月心中的隔閡，只說讓蘇梅到林家一邊練鋼琴一邊學習，這樣兩不耽誤。蘇梅苦瓜著個臉，一臉的不高興，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來不想去。林父以為蘇梅害怕自己才不去，說他這段時間工作要忙很晚才能回家，正好讓蘇梅林月兩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蘇梅還是不答應，林母一時急了，生氣說：“蘇梅你要是不來彈鋼琴太讓我失望，你要是不想彈鋼琴我也不勉強你，不過最后一次我提醒你到時候可別后悔。”蘇父蘇母看出來林母是真心實意讓蘇梅彈鋼琴，重點栽培蘇梅，蘇梅卻不抓住機會。蘇母也生氣，對林父林母的面發(fā)脾氣罵蘇梅，一時失手還打了蘇梅后背一巴掌。蘇梅穿的那么厚，大家都聽到那一聲猶如悶雷，聽上去就很疼。蘇梅卻像沒事人一樣，冷冷地說：“我以后再也不學鋼琴?！碧K梅說完就把自己關進屋子里反鎖起來，不讓任何人進去，就連蘇陽勸也不管用。
林母見狀長嘆一聲，心想扶不起的阿斗，就算你再有天賦，再是一顆好苗子，自己不努力也是白費功夫。林母真是恨鐵不成鋼。林父想要勸林母，無奈林母怒氣一旦上來，就像火一樣，很難撲滅，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勸。蘇梅脾性和林母這點特別像，兩人一旦杠上，誰也不聽誰的勸，就算天王老子來了說好話也不行。
林母站在蘇梅門前勸蘇梅再好好想想，蘇梅不說話。林月站在林母身后不遠處，蘇陽沖林月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林月沖著蘇陽比劃一個拳頭說：“以后你敢再欺負蘇蘭，小心這個，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碧K陽看向林月，說：“憑什么我聽你的話，你又不是我大姐。我只聽大姐的話?！碧K陽說完就跑到蘇母旁邊，躲到蘇母身后，又朝沖林月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林月忍不住笑了。林月本就因為蘇梅不去彈琴心里自責，看上去也不高興，但又不敢當所有人解釋那天自己為什么在陳世龍家，在他家做了什么。其實，她在陳世龍家什么都沒做，就算非要解釋也沒什么解釋的。她就是去給他送了一碗餃子，陳世龍剛要準備吃，蘇梅后腳就到了。蘇梅至于生自己那么大氣嘛，有什么好生氣的，不就是看到自己和陳世龍在一起了，自己和陳世龍也沒做什么對不起蘇梅的事情。沒想到，剛想到這里，蘇陽就把自己逗笑了。
林月走到林母面前，敲了敲門，說：“蘇梅開門??！”蘇梅沒有回應，林月說：“蘇梅你有什么就說出來，好好的干嘛和自己過不去，和鋼琴過不去?！绷衷卤鞠胝f你有什么就沖我來，別枉費了他們一家人的一片苦心。還差點說出來陳世龍喜歡的是蘇梅而不是自己。不知為什么，林月心里倒是有些嫉妒蘇梅，大家都那么關心她，自己父母也那么喜歡她，那么看重她，為了讓她學鋼琴，林母專門來請她回去學琴。林月這才明白，蘇梅悄悄地分走了屬于自己父母完整的愛?，F(xiàn)在林父常夸蘇梅，林母也是提起蘇梅一臉的驕傲自豪，就像蘇梅是他們的女兒一樣。她們一家人除了談論蘇梅，再也想不起其他事。之前，林父嘴上常說的那個人是林月，不知什么時候換成了蘇梅。林月看了一眼院子里林父緊促眉頭，一籌莫展，林母又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林月便不再說話了。林月忽然想起陳世龍，想起陳世龍?zhí)崞鹛K梅興高采烈的樣子，想起陳世龍看蘇梅的眼光都是那樣柔情似水。林月真的有那么好嗎，以致她身邊的人都在說蘇梅的好。林月不由心里難過起來，第一次產生一個可怕的念頭，她要阻止蘇梅和陳世龍在一起，她要和陳龍在一起。為什么蘇梅可以和陳世龍在一起而自己不能，難道自己就比蘇梅差很多嗎。
嫉妒心一旦占上風，即使是天使也會成魔鬼。
林母不明白蘇梅好好的為什么突然這樣，對蘇梅又愛又恨。林父對蘇梅突然改變主意，明面上不說什么，心里卻滿是擔心和著急。林父就差點告訴林母，還看不出來嗎，蘇梅就是你的女兒，你要對蘇梅多些耐心，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對蘇梅失望灰心。林父相信蘇梅早晚有天回心轉意，繼續(xù)彈鋼琴。
蘇父蘇母不理解蘇梅為什么不去。晚上一家人吃飯時誰也不說話，就連平常吃飯斗嘴的蘇蘭蘇陽也安靜下來。
吃完飯，蘇梅主動收拾飯碗，蘇母不讓蘇梅動，蘇母自己全收拾了。蘇梅發(fā)現(xiàn)蘇母不高興也不敢說什么便回自己房間。蘇蘭蘇陽兩人在堂屋看電視，蘇蘭問蘇陽姐為什么不去學鋼琴，蘇陽懶懶地說不知道。蘇蘭一時興起說：“蘇陽，你說姐彈鋼琴是什么樣子，是不是艷壓群芳?！碧K陽自豪地說：“那肯定的呀，你不看姐長什么模樣。即使不彈鋼琴也是賽過貂蟬，我看就姐最好看，是我見過模樣最俊的一個人?！碧K蘭鄙視的看了一眼蘇陽，說：“馬屁精！說的像你見過大世面，我看林月挺好看，林月媽媽也好看?！碧K陽瞪了蘇蘭一眼說：“別說你是我二姐，我看你才是沒見過世面?！碧K蘭見蘇陽瞪自己，說：“瞪什么瞪，就你會瞪眼睛，就你眼睛大呀，我的眼睛瞪起來比你眼睛還大?！碧K陽像個大人懟蘇蘭一句，“你有病吧，我看你就是吃里扒外。一聽人家?guī)湍阏f幾句好話，就不知道幾斤幾兩，就忘了天南地北。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闭f完，蘇陽就要回自己屋，蘇蘭一把從后面拽住蘇陽棉襖上的帽子，勒著蘇陽不讓走，說：“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知道姐為什么突然不去彈鋼琴。大年三十那天，你和姐干嘛去了，一回來就回各屋，不說話，也不看電視，叫你們好幾遍也不出來。我早就看出來你兩有貓膩，從實招來！說出來，我就不和你計較，不說小心我不讓你好過?！碧K陽被勒的脖子有些喘不過氣，退回去，一轉身抓住帽子，從蘇蘭手里奪回來，說：“要問你自己問，別問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就算你問一百遍一千遍，我還是那句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要問也問不著我。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心里怎么想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就算有那個林月護著你和你一個鼻孔出氣，我也不怕你?！碧K蘭步步緊逼蘇陽，雖然蘇陽和蘇蘭兩人個頭差不多高，但他還是不敢先動手打蘇蘭。蘇陽心里也明白，蘇蘭就是嘴硬，實際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該對他好還是對他好。蘇陽看著蘇蘭臉上浮起邪魅一笑，心里直發(fā)毛，腿也有些不聽使喚，說：“你干嘛！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動我一下，我絕對不客氣，就算你是我二姐也不行?！碧K蘭兩只手捏的咯吱咯吱響，像是骨頭斷掉的聲音，聽上去讓人不由汗毛倒立，心里瘆得慌。蘇蘭先是給蘇陽笑臉，慢慢地變成兇神惡煞的樣子，說：“你說不說，不說就代表你知道，你敢隱瞞不報，小心我告訴爸媽，讓爸媽收拾你，我就不信你不說出來。”蘇陽感覺蘇蘭對自己嚴刑逼供，要是最后被大姐知道自己出賣大姐，那大姐肯定第一時間和他劃清界限，他休想再跟著大姐。為了能繼續(xù)跟著大姐，蘇陽綜合權衡利弊，視死如歸地說：“二姐，我怕你還不行嘛，以后我再也不和你對著干，再也不和你頂嘴，你別問我了，你問我我也不知道。”蘇蘭一把抓住蘇陽脖子領口，說：“說不說，不說我就帶你去見爸媽，你不怕我，我就不信你不怕爸媽?！碧K陽心虛的臉紅了，說：“二姐，就你這樣，以后誰敢娶你，你就是……”蘇陽說到一半不說了。蘇蘭說：“我就是什么，怎么說到一半不說了，肯定不是什么好話。”蘇陽把臉轉過去不看蘇蘭，藏了一肚子壞水，卻憋著不笑，說：“這是你說的，你讓我說的，可別怪我胡說。”蘇蘭緊緊地抓著蘇陽脖子領口衣服，惡狠狠地看著蘇陽，蘇陽眼看躲不過去，只好硬著頭皮說：“你就是一個母老虎?！碧K陽沒憋住，笑了，笑的時候一只眼睜著一只眼閉著偷看一眼蘇蘭。蘇蘭這才松開蘇陽，替蘇陽整了整領口，拽了拽衣服，忽然性情大變，和剛才完全不是一個人，說：“你要是老實說，我也不會這樣對你，磨磨唧唧，半天也沒說一句有用的話?！碧K陽趁蘇蘭不注意，一下跑了，一邊跑一邊說：“母老虎，以后看誰娶你！”剛說完，就聽見蘇陽屋門“咚”地一聲響。蘇蘭脫了右腳上的鞋，朝蘇陽狠狠砸去，只不過蘇陽早就跑進自己屋子關上門，氣的蘇蘭咬牙切齒地喊：“蘇陽，我決不會放過你，走著瞧！”
大年初一后，大家開始挨家挨戶走親戚。每年初三早上，蘇母帶著全家去自己娘家成了一種習慣。這次蘇梅哪兒都不想去，蘇陽見蘇梅不去，他也不去。蘇母沒辦法，只好隨她姐弟倆，愛去不去不去也沒人求她倆。蘇蘭陪著蘇父蘇母去了姥姥家走親戚。
蘇梅在家除了看書就是做飯，蘇陽也閑的無聊，出去找玩伴，玩伴都在這個日子走親戚蘇陽都不在家。蘇陽看蘇梅正在看書，就搬了一張椅子放到蘇梅身旁，也不坐，兩腿搭在椅子上身子趴在桌子上，湊到蘇梅面前一直看蘇梅看書。蘇敏也沒把蘇陽放心上，知道蘇陽干什么都是圖個新鮮，長久不了。一會兒不理他自己都覺得沒趣，自己去一邊玩兒了?？蛇@次蘇陽，卻一動不動的看蘇梅，看到蘇梅怪怪的。蘇梅也不抬頭，一邊看書一邊兒說：“姐在看書，你一邊玩兒去。”蘇陽一本正經的說：“姐你的睫毛又黑又長，還很濃，像一把刷子?！碧K梅被蘇陽逗笑了，說：“你在這兒別打擾姐看書，想干嘛就干嘛去。正好爸媽不在家也沒人管你，你可以撒一天歡兒。蘇陽不以為然，說：“有什么好玩的?！碧K梅感到蘇陽沒完沒了，抬起頭用書輕輕敲了敲蘇陽額頭。蘇陽瞬間老實坐在椅子上，低著頭說：“姐，你長的真俊！“蘇梅憋著不笑，心想看你鬧哪出。蘇陽的頭低的更狠了，頭能鉆進桌子底下，像被雪花壓著的樹枝，低著頭說：“姐，你不喜歡我了。你喜歡別人了，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誰？是不是那天你騎自行車千里迢迢送給水餃的那個人？蘇梅想笑也笑不出了，瞬間沒了笑意。一想到那天，林月和陳世龍在一起的畫面，她就不是滋味。
“姐，你怎么不說話了？你是不是喜歡那個人？喜歡他都超過喜歡我？”
“沒有！”蘇梅不敢看蘇陽，假裝低著頭看書。
“那你為什么突然從他家跑出來，看上去特別像個逃兵?！?p> “胡說什么？”
“你別想騙我，我什么都知道?！?p> 蘇梅伸出手要摸蘇陽的頭，忽然感覺蘇陽長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把他當小孩子看了，手停在半空又縮回來。她才意識到，蘇陽可能真的懂事了，懂男女之間的心事了。
“姐，我還沒見過你彈鋼琴的樣子，你彈鋼琴什么樣子？”蘇陽看著蘇梅問，蘇梅看了蘇陽一秒，說：“老樣子唄，還能什么樣子，現(xiàn)在什么樣子彈鋼琴時就什么樣子。難道我還會變臉嗎，變成另一個人嗎？”蘇梅說完就想起陳世龍那雙眼睛，浮在蘇梅眼前，在蘇梅眼前直晃。
“你騙我！我聽人說彈鋼琴的人長的特別好看，尤其是穿著白裙子坐在那里彈鋼琴更好看，就像天上仙女下凡。”蘇陽說著就溢出一種驕傲。因為她的姐姐將來也會成為那樣的仙女，成為星光閃耀萬人矚目的人。蘇陽想象蘇梅彈鋼琴，臉上浮出笑意，仿佛蘇梅就在他眼前彈鋼琴。蘇梅拍了一下蘇陽肩膀笑著說：“想什么呢，瞧你那傻樣?！?p> “姐，你繼續(xù)彈鋼琴吧！那樣我就能看見光芒萬丈的你，以你為榮以你為傲。那時候，別人問我這是誰，我就驕傲的說這是我姐，我就靜靜看他們驚的下巴掉在地上的樣子。姐如果你成為那樣的人，將會有多少人喜歡你，多少人給你送鮮花送掌聲，你想找什么樣的人找找不到。到那時喜歡你的人說不定從家排到國外，你不該為了一個人自毀前途?！?p> 蘇梅奇怪地看了蘇陽一眼，說：“姐，不想成為那樣的人。姐現(xiàn)在這樣，就挺好的?！?p> “為什么？”
“因為……”蘇梅改口說：“姐也不知道為什么，姐只想好好學習，考上重點高中重點大學。姐做到這一步，就心滿意足了?！?p> “姐，你將來想嫁給一個什么樣的人？”
“不知道，不過他首先必須得對我好，對爸媽好，當然也得對你和你二姐好?！?p> “還有嗎？”
蘇梅想了想，搖了搖頭。
“難道你就不要求那個人長相高矮胖瘦，不要求他工作、家庭背景嗎？”
蘇梅詫異起來，不再把蘇陽當成一個小孩兒，說：“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我從同學那兒知道的。我班男生都在追我班一個女生，全班20個男生追一個女生，結果那個女生一個也沒看上。那個女生就提了我說的這些條件，沒有一個人符合。后來我班男生才知道那個女生喜歡隔壁班班長。隔壁班長父親家里什么都有，而且他長的很帥，就連我一個男生都覺得他長的帥。要是我是女的，我就想盡辦法追他。
“你們才多大談情說愛，知道什么？”蘇梅有些不敢相信蘇陽的話。
“說實話，姐我覺得那個女生丑死了，又瘦又丑。還沒你好看。我就想不明白，我班男生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才會喜歡那樣一個丑八怪，還把她當成班花。
蘇梅無奈地搖搖頭，無法理解現(xiàn)在孩子怎么了。不好好學習，卻學那些邪門歪道的東西，真是吃飽撐的。蘇梅剛想說蘇陽你不能學他們，你得好好學習，將來考上好大學，為家里爭口氣。還沒說出來，蘇陽就把話接過去，說：“姐，你放心，我才不會喜歡她。我要找就要找你這樣的，學習好彈鋼琴也好，還長的好看，其他人都入不了我的法眼。我看都不看一眼?！?p> 蘇梅不知該笑還是該哭，便用書點了一下蘇陽額頭說：“整天胡思亂想，怎么不想想好好學習？怎么考全校第一？小心爸媽知道打你?！?p> “我本來學習就是班里第一，不過全校第一還差點，仍需努力，但我說的這些話并不能影響我學習，更不會妨礙我學習。有你在，我也不會輕易喜歡別人。將來我長大，就照著你這個標準找?！碧K陽說完又趴在蘇梅旁邊，蘇梅把蘇陽推到一邊說：“馬屁精，從小嘴就這么甜，以后還不知道成什么樣。去，去，去，一邊玩去，別打擾我學習?！?p> “我不！我偏要在你旁邊，以后還不知道哪個臭男人站在你旁邊。他要是想追你就得先過我這一關，要不然休想追你?！?p> “什么跟什么呀，亂七八糟！我警告你，不準在外面學那些不三不四的，要是讓我發(fā)現(xiàn)你胡來，我非得告訴爸媽，讓爸媽好好教訓教訓你。你看你現(xiàn)在成什么樣子，沒個正形。”
“姐，你別忘了我給你說的話，你一定要好好練琴，到時候我們班男生肯定個個喜歡你，追在你屁股后面跑。他們就得為我馬首是瞻，我讓他們干什么，他們就干什么，要不然他們休想看你一眼?！?p> 蘇梅無奈地說：“就你會打如意算盤，算盤都算到你姐頭上了。”
“哼，那必須的！也不看我姐是誰，讓他們看一眼就屬于便宜他們?！?p> 蘇梅聽蘇陽說話，越聽越像胡說八道，吹牛也不打草稿，急忙推著蘇陽出去，推到門外說：“我服了你，你讓我說什么好！”蘇陽沖蘇梅做個鬼臉跑外面去了。
蘇梅坐下來，看不進任何一個字，回想蘇陽的話陷入深思。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樣問題，除了考上名牌大學再沒想過其他?？蓜倓偺K陽的話，讓她發(fā)覺自己連蘇陽一半也不如，仿佛活這么多年白活了，就像那只井底之蛙，沒見過世面還自以為是。
蘇梅決定正確面對自己和陳世龍關系，如果陳世龍喜歡和林月在一起，那她就放手。雖然她說不出自己為什么心里不是滋味，說不定過一段時間就好了。蘇梅心里自我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