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書蟲
蘇梅的身世成了歐陽和林父兩個人共同的秘密,兩人心知肚明,卻誰也不提,就像什么也沒發(fā)生,就像什么也不知道。趙曉光想帶蘇梅和林父去爬長城,考慮到林父身體剛恢復(fù)不適過于勞累,便放棄了爬長城。趙曉光就脫口而出要帶她們?nèi)デ迦A北大轉(zhuǎn)轉(zhuǎn)。林父發(fā)現(xiàn)蘇梅一直低著頭玩弄著上衣角,像個犯錯的孩子。蘇梅先是點頭后是搖頭,接著頭像撥浪鼓一樣拼命的搖。林父走上前去還想說什么,只見蘇梅豆粒大的淚珠嘀嗒嘀嗒的往地上落,林父仿佛聽見淚珠在地上乒乒乓乓滾來滾去,最后融進土里。林父不免難受起來,把蘇梅攬到肩上,輕拍蘇梅的后背。蘇梅頭靠在林父肩上,埋著臉嗚嗚哭了起來。趙曉光想要問蘇梅怎么了剛張嘴,林父遞給趙曉光眼色,趙曉光沒再說話。
蘇梅情緒穩(wěn)定后,趙曉光倒是不知該說什么了,只是看著林父像是求助于林父。林父說:“蘇梅,你復(fù)讀吧,我供你復(fù)讀。”蘇梅搖了搖頭。林父長嘆一聲,心里苦澀起來,三個人便回去了。蘇梅心里始終放不下這個心結(jié),這個心結(jié)一說出來她就忍不住難受,仿佛心愛的東西被人無緣無故奪走。蘇梅想要彈鋼琴,不知為什么,手特別想摸到鋼琴,只有鋼琴才能讓她忘掉一切不快和煩惱。
歐陽最近一直在忙學(xué)校的事情,經(jīng)過他的能力,蘇梅可以自由出入那所有名的音樂學(xué)院,唯一不足的是蘇梅只能以旁聽生身份學(xué)習(xí)。歐陽因為這件事情四處奔波絞盡腦汁,開始他并未想讓蘇梅在這里學(xué)習(xí),后來他就改變了主意,他還是希望蘇梅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而不是躲躲藏藏。歐陽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他娶蘇梅。雖然歐陽是為了蘇梅好,但一想到這個還是直接否絕了。這是最下下策,純屬沒辦法中的沒辦法。如果他真的這樣做,自己將會面臨更多棘手的問題,落下以權(quán)謀私的話柄。蘇梅也會受到更多的質(zhì)疑,人們反而覺得小小年紀(jì)蘇梅走捷徑,甚至說的比這更難聽。雖然他曾希望這一刻到來,甚至希望蘇梅真的嫁給自己,可現(xiàn)在他改變主意了,他不想把蘇梅推到風(fēng)口浪尖上,不想讓蘇梅在這個憧憬美好未來的年紀(jì)承受不該承受的東西。那樣,他會親手毀了蘇梅,他不能有這個私心,一點私心都不能有。
歐陽回到住處后發(fā)現(xiàn)蘇梅正在彈鋼琴。林父和趙曉光兩個人坐在客廳喝茶,歐陽顯然沒料到大家這么早回來,便問趙曉光:“曉光,今天你們沒去玩嗎?”趙曉光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歐陽的臉色頓時陰下來,他擔(dān)心的問題來了,誰說蘇梅不在乎上大學(xué),蘇梅很在乎,而且比大家看到的更在乎。歐陽脫下外套,從桌子上倒了一杯溫水喝了一杯,又到了兩杯,一手一杯,去琴房找蘇梅。
蘇梅自從回來一直把自己關(guān)在琴房里不出來,不停彈彈琴。林父幾次叫蘇梅出來透透氣說說話,蘇梅都沒出來。林父見歐陽去找蘇梅,說:“歐陽麻煩你了?!睔W陽笑了笑,沒說什么。林父不知道歐陽和蘇梅說了什么,沒過多久,歐陽攬著蘇梅出來了。林父這才明白歐陽說的沒錯,歐陽才是最懂蘇梅的那個人。或許歐陽懂蘇梅內(nèi)心的唯一橋梁就是鋼琴吧。
晚上吃完飯,大家各自睡了,林父翻來覆去睡不著,就去客廳倒水喝,沒想到歐陽也在。兩人相視一笑,歐陽一邊示意一邊說:“坐吧,冬子!”林父便倒杯水坐到歐陽對面。開始兩人誰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喝水。林父喝完水,又倒了一杯,坐下來,說:“歐陽明天我就走了,蘇梅就拜托你了?!睔W陽驚訝的說:“這么快?再住一段時間吧!怎么走的這么急!”林父低頭一笑說,說:“蘇梅已經(jīng)不需要我了?!闭f完猛地喝了幾口水,仿佛喝的不是水,而是苦澀的酒。歐陽觀察林父好幾次,見林父一直不開口,自己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話題。夜深的時候,萬籟俱寂,這個時候屋子里也是。兩個人坐在一起靜悄悄的,連兩人喝水的聲音聽上去都無比刺耳,空氣里彌漫尷尬,更多的是沉重。如果再這樣下去,兩個人會窒息的。歐陽終于打破平靜,說:“冬子,你不打算告訴湘秀嗎?”歐陽知道即使他不說告訴湘秀什么,林父也知道指的什么事情。林父低著頭沉默半晌,說:“有煙嗎?能給我一支煙嗎?”歐陽說:“你知道我不抽煙的,來杯酒嗎?”林父端起手中的水一飲而盡,眼神復(fù)雜地說:“算了,我已經(jīng)醉了?!睔W陽不解地問:“你喝的是水,又不是酒,怎么會醉?你在說夢話吧!”林父想笑卻笑不出來,說:“你沒聽過一句話嗎,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绷指刚f完又看向歐陽,苦笑一下,說:“你還想聽下面的兩句話嗎?”歐陽說:“什么?”林父說:“直饒今日能知悔,何不當(dāng)初莫去為?”歐陽聽出話的意思,不知道該怎么說,也不知道該怎么勸慰林父,只說了一句:“為什么?”林父低著頭沉默不語。歐陽說:“為什么當(dāng)初這樣做?不怕懊悔,不怕一輩子活在痛苦里?”林父長舒一口氣,眼神憂郁哀傷看了看歐陽,說:“我也是沒辦法,被逼無奈,身不由己。你聽說過內(nèi)憂外患這個詞嗎?我當(dāng)時就是內(nèi)憂外患,水深火熱。”
“我聽說過你和湘秀的一些事,但我真不明白你到底為了什么?為名?為利?難以想象!”林父輕笑一下,好像是輕蔑,不知道是輕蔑歐陽還是輕蔑自己,說:“你永遠不會懂我們,更不知道我們生活的艱難。我們不像你玩著笑著就擁有一切,就成了人生贏家。我們需要付出很多東西,很多你想象不到的東西。我們的青春,我們?yōu)⒌臒嵫?,我們遭受的苦難,這些你都沒經(jīng)歷過。就算你遭受的苦難,也不及我們四分之一。你站在高處說話不腰疼,一句玩笑話就有人前呼后擁,奉為真理。我們卻要付出幾倍的汗水淚水精力才能達到。你知道窮人過的什么日子嗎?豬狗不如的日子。人活的連豬狗不如!你知道什么叫暗無天日嗎?暗無天日就是走在陽光下,你卻看不到一束光,世界里只剩黑暗。走到哪兒,都是黑暗。我不能一直生活在黑暗里,更不能讓我心愛的女人和我一起生活在黑暗里。你以為只有你愛湘秀嗎,只有你想給湘秀幸福嗎?你知道湘秀失去母親時,一個人絕望嗎?她絕望到一死了之,跳井自殺,喝毒藥自殺。一個人想要自殺,那是對這個世界失望透頂?shù)绞裁闯潭?。人要是活的好好的,逼不得已,誰會和自己的命過不去。那是這個世界沒有再讓她留戀的東西,生無可戀是件多么傷人的事情。我想只有湘秀懂,只有我懂。她身邊沒有一個親人,一句溫暖的話她都聽不到。別人見了她就像見了瘟疫一樣,躲的遠遠的,背后還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她才多大啊,她也不過和蘇梅一樣大的年紀(jì),就獨自承受這么多。我是一個男的,我不怕做虧心事,就算死后下十八層地獄,我也不怕,只要湘秀能跟著我過上好日子?!睔W陽站起來自己去倒了一杯白酒,仰頭一飲而盡,看著手中空空的杯子,看了幾秒,說:“蘇梅以后也是我的女兒,不僅你疼她,我也會疼她,我會讓她實現(xiàn)鋼琴夢?!绷指敢詾樽约郝犲e了,不敢相信,說:“你說什么?”歐陽放下手里杯子,轉(zhuǎn)身微笑說:“蘇梅不僅是你的女兒,是湘秀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我會照顧好她?!绷指讣拥耐蝗还蛳聛砜念^,歐陽急忙上前拉林父起來,說:“你這是干什么?”林父眼含熱淚,說:“謝謝你,謝謝你,歐陽!我替湘秀,替蘇梅謝謝你!謝謝你的大恩大德?!睔W陽拉起林父,讓他坐下來,說:“你放心,我不會娶蘇梅,也不會動她一下,更不容許別人傷害她。我不僅讓她實現(xiàn)鋼琴夢,我還會讓她上最好的音樂學(xué)校,給她最好的最暖的愛?!绷指鸽p手握著歐陽的手,想說謝謝卻又覺得謝謝兩個字不夠重量表達他的感激之情。
林父先離開客廳。歐陽看著林父離去的背影,忽然發(fā)覺他和林父兩敗俱傷。他們兩個不是被對方打敗,而是被生活摧殘的早已不是當(dāng)初二十出頭的熱血青年毛頭小伙子。歐陽意識到人生哪有完美可言,每個人的生活都有殘缺的一角,一顆遍體鱗傷的心,小心翼翼包裹起來不讓任何人輕易看到。歐陽自始至終以為自己活的太失敗了,敗的一敗涂地。沒想到,歐陽滿心羨慕的林冬也失敗了,失敗的看不到人生光彩,只剩黑暗。他們一個個看上去都是成功,卻一個個咬著牙咽著淚捱過一個又一個人生迷途。人生迷途,人生充滿太多變數(shù),太多誘惑,太多人們想象不到的劫難。這個劫難,輕的自己咬咬牙就過去了,重的就要熬一輩子,熬到最后一口氣。歐陽看著林父的背影,一剎那,不知道為什么就不恨林冬,也不怪林冬。人都得活著,卻沒有一個為自己而活,為父母,為兄弟姐妹,為妻子丈夫,唯獨忘了自己?;蛟S他們很好的活著,就是自己也很好的活著。一個人就是圍著家人轉(zhuǎn),圍著最親的人轉(zhuǎn),甘愿當(dāng)牛做馬為他們服務(wù)一生,哪怕獻出自己的生命。自己累了,累趴下了,也是一個人忍著,還笑著,笑給他們看,笑給身邊所有的人看。好像身邊的人快樂,自己也跟著快樂,好像就忘了悲傷,忘了悲觀,忘了不幸。家人的活著,也是一個人活著的意義和動力。
吃早飯時,蘇梅叫林父發(fā)現(xiàn)人走了,進屋里看到桌子上放著一張寫字的紙,上面寫著:
蘇梅,請原諒我的不告而別。本來還想陪你多呆一段時間,臨時決定我還是走吧。本想今天早上叫醒你,見你睡的那么香甜,還是不忍心叫醒你。我知道,做一個甜夢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被人打擾美夢的心情我也知道。我怕看見你不舍的樣子,我又不舍得走了。思來想去還是用這種方式告別吧!我對你一直是心存愧疚的,尤其是看見你為上學(xué)難過的哭,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想上清華北大,我卻連累了你。如果你想復(fù)讀,我就供你復(fù)讀,你不用心里有負擔(dān),算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我只能為你做這么多。如果你真心喜歡鋼琴就放開手腳好好學(xué),跟著歐陽好好學(xué)。他會把你當(dāng)成他的女兒,也會盡他最大努力幫你實現(xiàn)鋼琴夢。你不要有任何顧慮,我會一直站在你身后,做你忠實可靠的后盾。相信我,你一定會擁有美好,上帝為你關(guān)上一扇門也會為你打開一扇窗。只要你肯努力,愿意花費時間研究鋼琴,我相信不久的將來你一定會憑借自己努力實現(xiàn)鋼琴夢。我也是這樣相信你,并祝福你,也會為你祈禱平安快樂。
天氣越來越?jīng)?,記得加厚衣服,照顧好自己?p> 書寫人:林冬
蘇梅看著看著,眼淚就模糊了雙眼,走到客廳看著歐陽,流著淚說:“他走的時候,你們?yōu)槭裁床唤行盐遥俊壁w曉光從椅子上站起來,說:“蘇梅我們也不知情,林局是一個人悄悄走的。”蘇梅拿著林冬寫的紙,轉(zhuǎn)頭跑屋里嗚嗚哭了。趙曉光喊蘇梅,只喊了個蘇,梅還沒喊出來,蘇梅就跑屋里了。趙曉光一時無措看著坐著吃飯的歐陽,說:“老師,蘇梅她……”歐陽穩(wěn)穩(wěn)地坐著,說:“坐下,吃飯!讓她一個人呆一會兒?!?p> 林父坐上火車在火車上,想起蘇梅點點滴滴,心中不由悔恨自己當(dāng)時一個錯誤的決定差點殺死一個生命。她今天擁有的一切都是靠著那個小生命才擁有的?;蛟S前生林父和蘇梅就認識,他對蘇梅有恩,蘇梅才會以德報怨
林月和陳世龍兩人因為一場荒謬而在一起,“蘇梅”這兩個字成了兩人之間諱莫如深的名字,仿佛是兩人之間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更像兩人之間的第三者,兩人見面沒有之前自然,反而像陌生人顯得拘束而無促。陳世龍問林月:“你想逛小吃街?”林月看了一眼陳世龍低下頭點了點頭,像一個嬌羞的新娘。陳世龍看著林月的樣子心猛地一疼就想起了蘇梅。蘇梅有時就像林月這樣害羞靦腆,那時,他總是忍不住逗蘇梅,蘇梅越是害羞,他的心就像坐秋千一樣來回蕩漾,就越喜歡看蘇梅害羞的樣子。陳世龍分不清到底蘇梅是林月,還是林月是蘇梅,她倆仿佛是孿生姐妹,讓陳世龍無法看清自己的內(nèi)心。陳世龍正望著林月發(fā)呆,林月抬頭正好迎上陳世龍望著自己的眼神,臉更紅了,頭低的更沉了,小聲說:“你看什么?又不是沒見過?!标愂例埲鐗舫跣训?,說:“走吧!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請客?!绷衷虏桓姨ь^看陳世龍。只看見陳世龍的腳動了,她也跟著動。陳世龍的腳往哪兒,她的腳就往哪兒。這輩子她只跟陳世龍的腳步。林月心想一輩子這個詞,感覺真奇妙,之前她總覺得和一個人生活一輩子多無聊,一想到兩個人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面對面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五十年,多么令人沮喪??涩F(xiàn)在她卻覺得一輩子太短了,一輩子怎么夠呢,她要兩輩子三輩子甚至七八輩子和陳世龍在一起。她只要和他在一起,她的心就輕的能飛起來,飛到云朵上,飛到云海里,躺在上面軟軟的做一個美夢。想到開心處,林月不由偷著笑了。
“小心!”陳世龍一把拉住林月。林月正好撞上陳世龍的胸膛,仿佛還聽見他的心跳聲。林月就想起自己和陳世龍瘋狂而失去自我的情景。林月一想起那天就像做夢一樣,做了一個無法言說的夢,感覺渾身酥軟,像過了電流,不輕不重,剛剛電到林月心底。陳世龍見林月不說話,又說:“小心點!想什么呢?”林月一抬頭就看見陳世龍眼神全是擔(dān)憂。林月站在原處一直看著陳世龍,看著陳世龍的額頭,眼睛,鼻子,嘴唇,他的嘴唇又薄又彎,微微一笑嘴角上揚,看上去像彎彎的月亮。林月不好意思離開陳世龍胸膛,可是她不想離開,卻又不得不離開。她喜歡陳世龍身上的味道,仿佛能聞到太陽的味道,還有天空蔚藍色的味道,像是大海的味道,清爽怡人。陳世龍在天上呆久了,竟有了天空的味道。林月這明白原來愛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陳世龍讓林月走在自己里側(cè),自己走在外側(cè)。兩個人肩并肩走著看上去像戀人,更像新婚的夫妻。林月正沉浸在自己的喜悅里,陳世龍沒話找話說:“你……你報了什么大學(xué)?”林月說:“師范。”陳世龍說:“你喜歡當(dāng)老師?”林月先是點頭后是搖頭。陳世龍說:“我不懂什么意思?!绷衷抡f:“到時候再說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當(dāng)老師?!标愂例堓p輕說哦。陳世龍還想問,可腦海里閃現(xiàn)的第一個問題卻是蘇梅呢,他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急忙停下腳步,林月見陳世龍停下,轉(zhuǎn)身問:“你怎么了,小龍!”陳世龍想笑卻笑不出來,說:“沒什么?!绷衷乱恢钡戎愂例垹孔约旱氖?,可陳世龍卻一直沒有任何行動,林月瞬間失落起來,兩個人不知走了多遠,林月突然問:“小龍,您真愿意娶我嗎?”陳世龍沒料到林月問自己這個問題,先是一愣,后看著林月期待的眼神,內(nèi)心掙扎后最終點了點頭。林月就主動邁出第一步,牽起陳世龍的手,陳世龍甩開了。陳世龍見林月瞬間不高興,說:“你別誤會,我怕別人看到說三道四,對你影響不好?!绷衷抡f:“小龍,我會等你的,一直等你,等你娶我?!标愂例埿睦锖苁强酀?,對林月淡淡一笑。
到了小吃街,林月只負責(zé)吃,陳世龍只負責(zé)付賬。林月之前從來沒覺得這些好吃,可這次卻發(fā)覺有史以來特別的好吃,仿佛林月第一次吃,第一次吃到這么好吃的小吃。林月看見糖葫蘆就吵著要吃,陳世龍付完錢后,發(fā)現(xiàn)陳世龍沒給自己買一串,問:“你不要一串,特別好吃。”陳世龍嫌棄的看了一眼林月手里的糖葫蘆,說:“看著都不好吃,粘糊糊的?!绷衷?lián)溥晷α耍f:“看來你真的沒吃過糖葫蘆,非常好吃,不信你嘗嘗!”林月說完就把自己吃了最上面一顆的糖葫蘆遞到陳世龍面前,眼神示意陳世龍吃一顆山楂。陳世龍瞥了一眼糖葫蘆,嫌棄的說:“說不吃就不吃!”說完,陳世龍扭頭就走。林月一把拽住陳世龍,把糖葫蘆放在他面前說:“吃一個嘛,吃一個,就吃一個。”陳世龍看著林月,不相信地說:“真的好吃?”林月說:“真的!騙你是小狗!又甜又酸甜里帶酸酸里帶甜,我敢保證你吃一次就會想一輩子。”林月說完這句話,頓時就后悔了,臉頰緋紅緋紅的,不知為何就想起自己和陳世龍到第一次。陳世龍雖然極不情愿,但看林月期待的樣子,只好勉為其難的吃了一顆山楂。剛咬一口嘎嘣嘎嘣的脆響,先是甜甜的后是酸酸的,又酸又甜,越嚼越有味道,真像林月說的那樣。林月看到陳世龍說:“怎么樣?我沒騙你吧?!标愂例堻c了點頭。林月說:“再吃一顆。”陳世龍看了看林月又吃了一顆山楂。林月這才罷手,陳世龍看林月笑容,說:“不夠吃,我再給你買?!睕]想到,林月當(dāng)真說:“我還想要?!标愂例堈f:“你站這等我!”說完,陳世龍往反方向一路小跑,回來時拿著一串紅的發(fā)紫的糖葫蘆說:“給?!绷衷麻_心了,竟然抱住陳世龍,一不注意,親了陳世龍臉龐,像小雞啄了一下。陳世龍急忙看了看周圍的行人還好沒有人注意他們,陳世龍反而變得不好意思,再看林月已經(jīng)走出一段距離。林月回身發(fā)現(xiàn)陳世龍愣在原地,說:“小龍,過來??!”陳世龍看見林月的眼睛成了彎彎的月亮,變成一條小橋,陽光正好,照在林月臉龐眼睛里牙齒上,全都閃著光,冒著小星星,牙齒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像一顆顆發(fā)光的小珍珠。陳世龍看呆了,忘記走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見林月跑到陳世龍身旁挽著陳世龍胳膊就要往前走,陳世龍癡癡的看著林月說了一句發(fā)自肺腑的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話,說:“你真好看,!小月!”林月聽完心花怒放,說:“你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啊,油嘴滑舌!”陳世龍急忙解釋說:“我說的是真的,不是你說的那樣?!绷衷滦χ粗愂例堈f:“呆子!”
趙曉光陪著蘇梅去了商場,蘇梅一句話也不說,安靜的仿佛是空氣。趙曉光看著蘇梅說:“蘇梅你想要什么就說,或者看上什么就說,我?guī)湍阗I。”蘇梅看著趙曉光淡淡地笑了笑。趙曉光說:“蘇梅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蘇梅想了想,說:“我當(dāng)時摔傷了。你和歐陽老師去看我?!壁w曉光笑了,說:“沒想到你還記得,不過那不是第一次?!碧K梅一臉疑惑的望著趙曉光。趙曉光笑著說:“你還記得嗎?你在一家咖啡館彈鋼琴。我把你當(dāng)成找工作的鋼琴師,還給你一張名片?!碧K梅努力回憶,忽然想起來驚訝地問:“那是你?”趙曉光笑著點了點頭,蘇梅立刻上下打量趙曉光,說:“怎么感覺你不是那個人!我記得不是長這樣?!壁w曉光帶著極其無奈的笑容,說:“我變化有那么大嗎,我當(dāng)時一眼就記住了你,心想你可能會給我電話,沒想到你出門就把我的名片轉(zhuǎn)手扔垃圾箱了,讓我心里一陣失落。”蘇梅有些不好意思說:“我不在那個城市生活也用不到,所以就扔了,沒想到我們又遇見了。”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蘇梅,你喜歡什么就直說,不用和我客氣。”趙曉光笑著。
“謝謝你!”
兩個人轉(zhuǎn)了一層又一層商場,蘇梅沒有喜歡的衣服。趙曉光問:“沒有一件看上眼的?”蘇梅站在店外,看著店里面光鮮亮麗的衣服,說:“別看站在老遠觀看這些衣服,其實只需要一眼,一眼就能看出來喜不喜歡,想不想買?!壁w曉光說:“你說的一見鐘情嗎?”蘇梅沒有往別處想,只說:“是啊!”趙曉光說:“那人呢,你是不是也是一見鐘情,站在人海里一下認出那個人就是你要找的人?”蘇梅在想腦海里一見鐘情這個詞,說:“你說什么?”趙曉光看了看蘇梅,笑著說:“你相信一見鐘情嗎?我說的是感情,不是買衣服?!碧K梅說:“我從來不相信一見鐘情,我相信細水長流?!碧K梅說完就往下一個店走。趙曉光在這家店里看見一件紅色長外套,說:“你跟我來!”說完,就牽著蘇梅的手往里進,讓店員拿下來那件趙曉光一眼就相中的衣服,拿在蘇梅面前比劃,看了看,說:“好看。”說完,又笑著對蘇梅說:“蘇梅你拿去試試,感覺特別適合你。你穿上一定優(yōu)雅漂亮!”蘇梅說:“顏色是不是太照眼太亮了?”趙曉光不等蘇梅說完,拿著衣服拉著蘇梅,說:“試一試!不試怎么知道合不合適!”說著,趙曉光就把蘇梅推到試衣間,說:“我都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穿上它的樣子?!碧K梅只好進去,片刻后打開門站在試衣間門口不肯出來,趙曉光上下打量蘇梅,簡直不敢相信完全是為蘇梅量身定制。蘇梅看趙曉光臉上表情以為自己穿上不好看,說:“顏色是不是太乍眼,我是不是穿上不好看,我還是脫了吧。”蘇梅說著就要去脫衣服,趙曉光把蘇梅拉出來拉到鏡子面前說:“美!太美了!真是太美了!”趙曉光用了一個類似于排比句,語氣也是遞增的。趙曉光看著蘇梅,恨不能眼睛長在蘇梅身上,邊看蘇梅邊微笑。蘇梅以為趙曉光故意這樣說,走到鏡子滿前不敢相信鏡子里的自己,難為情說:“顏色太紅了吧!”趙曉光眼睛里發(fā)著光,說:“就這件衣服了!”說完,趙曉光幫蘇梅理了理長發(fā)。蘇梅的長發(fā)留到現(xiàn)在,從來不舍得剪,烏黑發(fā)亮,整個人看上去身材照人。有個眼尖的服務(wù)員上前說:“你女朋友真漂亮!這件衣服特別適合她一般人穿不起來!”趙曉光也不解釋,說:“那還用說!底子好穿什么都好!”蘇梅要去試衣間脫掉,趙曉光急忙阻止道:“蘇梅就這樣穿著,我敢肯定你的回頭率百分之二百,整個商場的眼睛只看你!”趙曉光看著蘇梅臉上像是開了花,今天他的笑比往常不知道多多少,他把之前的笑容全補回來了。趙曉光一臉寵溺地對蘇梅說:”再看一遍,還有沒有其他看上眼的?!壁w曉光說完就拉著蘇梅又看了一圈。蘇梅看了看,說:“不合適!”趙曉光說:“不合適,咱們再換一家!你等我下!”說完,趙曉光去柜臺當(dāng)場付賬。蘇梅知道自己穿上這件衣服好看,但是她不太喜歡紅色,在人群中過于鮮艷亮眼,人們都會盯著看。蘇梅不喜歡被人盯著看的感覺,看的她心里發(fā)毛,看的她心里怪怪的。蘇梅不知道趙曉光有意支開她,而是又換了下來,等她把衣服還給店員時,才知道趙曉光已付完帳。當(dāng)蘇梅知道價格,后心里一陣心疼。雖然花的不是自己的錢,可她還是像虧欠趙曉光似的。趙曉光見蘇梅把衣服換回來,感覺不對勁,問蘇梅:“怎么了?怎么看起來不高興了?不喜歡這件衣服嗎?”蘇梅說:“我不能要這么貴重的衣服。太貴重了,我承受不起。這衣服退了吧,本來衣服顏色我也不太喜歡?!壁w曉光的笑容瞬間凝固凍結(jié),像春天的流水瞬間結(jié)成冰。趙曉光不說話的時候,其實挺可怕的,蘇梅一看趙曉光臉色不敢說話了,知道自己惹他不高興了。趙曉光說:“蘇梅算我送你的生日禮物,行嗎?”蘇梅低下頭說:“從小到大我一次也沒過過生日,沒有生日禮物一說的?!壁w小剛驚訝的說:“真的?”蘇梅點了點頭,后說:“真的太貴重了,我不能要。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我心情已經(jīng)好了,我只是一下接受不了林叔叔的不告而別,心里有些難過。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好了,沒任何事了?!壁w曉光沒笑,說:“蘇梅,那算我補給你的生日禮物,可以嗎?”蘇梅看趙曉光真誠的目光反而不知如何是好。趙曉光上前牽起蘇梅的手,蘇梅掙脫了。蘇梅越想越覺得不該收下這件衣服。趙曉光立馬明白蘇梅的心思說:“蘇梅你不用感覺不好意思,近的說我們是師兄妹,我送你一份禮物也沒什么。遠的說上次我去看你也沒給你送禮物?!碧K梅不再說什么,心想自己什么時候也送他一份禮物,這樣她也不覺得沾他便宜,像是虧欠他似的。
趙曉光還想帶蘇梅去別處轉(zhuǎn)商場,蘇梅卻要回去彈琴。趙曉光只好送蘇梅回去。回到住處后,蘇梅就去了琴房,趙曉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心想蘇梅真是個琴癡。趙曉光倒了兩杯溫水,一杯自己的一杯蘇梅的,拿到琴房,站在一旁看蘇梅彈琴。趙曉光心想蘇梅彈琴時真專注,只是不知為何緊鎖眉頭。蘇梅想起林父、陳世龍,想起那首自己寫給陳世龍的那首詩《我想與你做個簡單告別》,想起陳世龍上車時沒有看到自己的落寞神情,想著想著突然走神,“砰”的一聲,響亮又刺耳。蘇梅呆呆地坐在鋼琴面前,看起來失魂落魄。
“來!喝杯水,休息一下?!闭f著,趙曉光把水杯遞到蘇梅面前。蘇梅抬起頭看著趙曉光,呆呆的傻傻的癡癡的一動不動地望著趙曉光。蘇梅沒接穩(wěn)水杯,水灑了,灑在蘇梅褲子。趙曉光急忙從兜里拿出紙巾給蘇梅擦,蘇梅看著近在咫尺的趙曉光,看著趙曉光極其不自然。
“蘇梅?”趙曉光擦完后把手在蘇梅眼前晃了晃,又把手背貼到蘇梅額頭,自言自語:“沒發(fā)燒??!”蘇梅看著趙曉光說:“我能成為鋼琴家嗎?”趙曉光微笑著說:“你一定可以。我看好你!”趙曉光看蘇梅狀態(tài)不對,說:“你褲子濕了,去換件干的吧?!碧K梅像沒聽到,只是專注的移動著手指,來回穿梭在黑白鍵,像一只燕子自由的飛翔,從東到西又從西到東,一遍又一遍。趙曉光見狀,坐在蘇梅旁邊彈起琴,兩個人四手聯(lián)彈。蘇梅看了看趙曉光,趙曉光又看了看蘇梅,陽光正好照在兩人臉上。蘇梅對趙曉光微微一笑,趙曉光也對蘇梅輕輕一笑,兩人沒有排練就能配合的天衣無縫。一曲完畢,兩個人面對面會心一笑,仿佛跳了一次男女雙人舞。趙曉光有些恍惚心臟砰砰的亂跳情不自禁握住蘇梅的手,蘇梅掙脫開站起來,站到一邊與趙曉光保持著距離,后又覺得不妥,說:“我累了,去休息一會兒。”
“蘇梅!”趙曉光叫住蘇梅,蘇梅身子一抖,仿佛嚇了一跳。趙曉光走到蘇梅身旁,說:“蘇梅,你怎么樣才會接受我?!碧K梅說:“對不起,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碧K梅說完就走了。趙曉光站在原地像個傻瓜一樣,第一次聽見心“咕咚”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歐陽回來后發(fā)現(xiàn)屋里特別安靜,平常蘇梅都會彈琴,這次卻沒有聽到琴聲,走到客廳喊道:“蘇梅!曉光!”趙曉光從琴房出來,說:“老師回來了!”歐陽說:“蘇梅呢?”又通過門往里看了看琴房,說:“你欺負蘇梅了?”趙曉光略顯尷尬說:“老師您凈尋我開心,蘇梅在房間里休息?!睔W陽說:“你小子要是被我知道你欺負蘇梅,小心我收拾你?!壁w曉光委屈地說:“天地良心!”歐陽說:“今天你帶蘇梅去買東西了嗎?買什么了?”趙曉光說:“蘇梅只要了一件紅色外套,她穿上可漂亮了,您見了一定會大吃一驚。”歐陽說:“是嗎?快叫蘇梅穿上出來讓我看看?!壁w曉光站在原地不動,歐陽說:“去啊,傻愣著干什么?”趙曉光不情愿的去敲蘇梅門,蘇梅打開門一看是趙曉光。趙曉光說:“老師回來了?!碧K梅淡淡地說哦,說完就要關(guān)門。趙曉光一把卡住門縫,說:“老師想看你穿那件新買的衣服,你穿上出來吧!”蘇梅說哦。趙曉光想要說什么見蘇梅平淡的樣子,也不好說什么。蘇梅說:“我知道了?!壁w曉光說好。
趙曉光就靠在蘇梅房門旁邊站著,兩只手插在褲兜里,一想到蘇梅穿著那件衣服,低頭忍不住笑了。蘇梅一打開門發(fā)現(xiàn)趙曉光在門口很是驚訝,而趙曉光一臉平靜看著蘇梅。蘇梅看見歐陽坐在客廳,關(guān)上門朝著歐陽走去。趙曉光隨后跟著蘇梅一起去見歐陽。趙曉光說:“老師,蘇梅來了!”歐陽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回身一看,那一瞬間,仿佛湘秀朝著自己走來,脫口而出:“湘秀!”
趙曉光看著歐陽直勾勾的看著蘇梅,咳嗽一聲說:“老師,這是蘇梅?!碧K梅淡淡地笑著說:“歐陽老師,我是蘇梅?!睔W陽回過神略帶尷尬說:“剛才那一瞬間太像我一個老朋友?!碧K梅試探地問:“林老師嗎?”歐陽說:“我和湘秀高中時認識,她也穿過一件紅色衣服,她太適合穿紅色衣服,穿上特別漂亮,一下在我們班里轟動了。我班男生發(fā)現(xiàn)班里竟然藏著一個大美女。原來湘秀經(jīng)常一個人坐在教室里,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無聞的學(xué)習(xí),很少有人關(guān)注到她。我是在彈鋼琴時認識她的。那次我正在聯(lián)歡晚會上彈鋼琴,她自己竟然走過來坐到我身旁和我一起彈琴。那時我覺得世上竟有這樣與眾不同的人,我一下記住了她。慢慢相處中,我們有了不同于同學(xué)的感情,可是后來……”歐陽停頓下來,眼睛亮晶晶的。蘇梅和趙曉光兩人相視一眼,趙曉光急忙走到歐陽身旁,說:“老師,我從來沒聽你說過這些。我現(xiàn)在才明白這么多年你為什么一直單身?”蘇梅沒想到自己會引發(fā)歐陽想起往事,走過去說:“歐陽老師,您……”蘇梅本想說些安慰的話,卻又覺得蒼白無力。歐陽看見趙曉光和蘇梅過來,急忙讓她倆坐下。蘇梅說:“我聽我班同學(xué)說我和林月有點像,也和林老師有些像。他們開始以為我和林月是姐妹。沒想到,您也這么說?!壁w曉光急忙轉(zhuǎn)移話題,說:“老師這件衣服是不是特別適合蘇梅?”歐陽說:“好看!你給他挑的還是蘇梅挑的?”趙曉光看了蘇梅一眼,蘇梅沒看趙曉光。趙曉光說:“我和蘇梅同時都看上了這件衣服,怎么樣?我倆眼光都不錯吧!”歐陽笑了,說:“蘇梅肯定不想穿這件衣服,你小子什么時候?qū)W會糊弄我,別以為我不知道,想糊弄我,你還年輕!”趙曉光被歐陽當(dāng)場拆穿,笑著說:“老師您就是孫悟空轉(zhuǎn)世,火眼金睛,誰敢糊弄您?!睔W陽笑著說:“蘇梅穿上確實好看。對了,怎么不給蘇梅買幾件長裙?我想舉辦一次鋼琴音樂會,讓蘇梅一起參加?!壁w曉光眼睛瞬間放光,一下跳起來,說:“真的?”歐陽說:“真的!”沒想到趙曉光比蘇梅還激動,參加音樂會的是蘇梅,也不是他。”趙曉光一看蘇梅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任何驚訝,只好咳嗽一聲,給自己找個臺階,說:“老師,您要是對我像對蘇梅這么好,我就不轉(zhuǎn)行了做生意了。”歐陽說:“你小子,你自己不堅持到底,還怪我,真是白眼狼?!壁w曉光笑了,說:“蘇梅聽到了嗎,到時候你就可以露臉大展身手?!碧K梅不像趙曉光那樣激動,一臉平靜,毫無波瀾。歐陽看了看蘇梅樣子,心理一時感慨萬千。三人吃過飯后蘇梅去練琴,歐陽和趙曉光站在一旁看。一曲完畢,趙曉光和蘇梅一起彈奏喜多郎的《宋家王朝》。兩個人神情肅穆,時而低沉?xí)r而激情高漲,如泣如訴,仿佛訴說著命運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婉轉(zhuǎn)悠揚,帶著感傷,帶著沉靜,像黎明又像日落黃昏,如癡如醉。歐陽聽著這琴聲仿佛聽自己的故事,仿佛發(fā)生在昨天。
陳世龍和林月逛到天黑。陳世龍要送林月回家,林月卻說不想回家。陳世龍反而不知道干什么。林月說:“你住哪兒?”陳世龍說:“我住旅館?!绷衷抡f:“你可以住我家?!标愂例堈f:“那怎么行?別人會說閑話。”林月陪著陳世龍就這樣一直走,陳世龍走哪兒林月跟哪兒。“小月,你該回家了,我送你回去。”陳世龍看著林月,林月看著陳世龍。林月卻說:“我不!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陳世龍拿林月沒辦法,只好回旅館,林月跟著一起去了。陳世龍拿出鑰匙,剛打開門,林月一下跳進去,陳世龍在門口不好說什么,只好進去。林月不像開始那般拘束,反而在房間里隨意走動,看看這兒看看那兒,最后坐在床沿上。屋子里只有一張床,兩張椅子,一張桌子,陳世龍坐在椅子上,林月沖著陳世龍說:“你坐這邊。”陳世龍卻不動,說:“我坐這里吧,這也挺好?!绷衷乱婈愂例埐粍樱首鬏p松地從床沿上下來,坐在陳世龍腿上。陳世龍嚇一跳,急忙躲開低著頭說:“別這樣,小月!”林月看陳世龍手足無措的樣子,笑了說:“你怕什么,也沒人看到。反正只有你和我?!标愂例堈f:“林月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绷衷录绷?,說:“你越讓我回去我越不回去,你是不是故意趕我走?是不是???”林月說著就哭了起來,陳世龍只好走到林月身旁說:“我不是這個意思?!绷衷抡f:“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不就是明擺著趕我走?!标愂例堉啦还茏约赫f什么,林月都聽不進去,林月趁陳世龍一不注意便偷偷的啄了下陳世龍臉龐。陳世龍臉漲得通紅,感覺熱血往頭上頂。陳世龍走到林月旁邊一把橫抱起林月,林月把臉埋進陳世龍的胸膛里,想要住進陳世龍的心里,陳世龍抱著林月向床邊走去。
不知多久,林月躺在陳世龍懷抱里看著陳世龍。陳世龍望著窗外看了半天,發(fā)現(xiàn)怎么找也沒找到天上的月亮,心想他的月亮飛走了,和嫦娥一起飛走了。陳世龍的心突然間心痛起來,腦海里突然閃現(xiàn)一個人的名字。那個名字他再也沒有資格像以前那樣隨意提起,隨意想起。他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陳世龍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今天這個局面,這是他始料不及的?,F(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能控制,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了,他像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被往前推著,也不知道把他推到哪兒,會不會把他推向深淵。林月看著陳世龍,趁陳世龍不備又偷偷的親了陳世龍。陳世龍這次竟還林月一個同樣吻。林月?lián)е愂例埐弊?,臉頰貼在陳世龍的左心房處,小聲說:“我愛你,小龍,很愛恨愛!”陳世龍聽了這句話,感覺心更痛,動了動喉嚨,之前他總想對著心中的那個女孩兒說出這句話,卻怎么說也說不出來,像成了一個不會說話的人,變成啞巴。這句話他只想給她一個人說,只說給她一個人聽。
“我愛你!”陳世龍輕聲說了一句,聲音有些沙啞也有些微弱,說出這句話時,嚇了一跳。他以為他到死也不會說出這句話,沒想到,這次卻輕輕松松就脫口而出,簡單的不能再簡單。那時,他以為就是拿著槍對著他的額頭,他也說不出這句話,竟然不費吹灰之力說出來了。這句話,陳世龍分不清究竟是說給誰的,分不清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分不清這句話有什么好聽的,為什么每個人都喜歡說這句話,為什么每個人都喜歡聽這句話,都想說給自己最心愛的人聽。它怎么就這么簡單的說出來了,說出來怎么什么感覺都沒有,不像以前那樣憋半天也沒憋出一個字,比背文言文都難,說出來比登天都難。陳世龍心里苦笑道,管他怎么說出來,管他說給誰聽,誰聽不都是這三個字,誰聽不都一樣,還能聽出花兒來。林月以為自己聽錯了,抬起頭說:“你說什么,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标愂例埧粗衷?,輕聲說:“我愛你。”想說林月兩個字,卻怎么也說不出來,像是嗓子眼里突然卡了一根刺,一下封住他的喉嚨。陳世龍說完,林月又給陳世龍一個深情的吻,林月以為自己在做夢,說:“這是真的嗎?”這次,陳世龍給林月一個深情的吻,林月緊緊抱著陳世龍,說:“小龍,我們會在一起嗎?”陳世龍說:“如果你愿意,我去你家提親去?!绷衷侣犚娺@句話,眼淚就嘩嘩地流。陳世龍感到冰涼又灼熱的東西滑落到皮膚上,一看發(fā)現(xiàn)林月又哭了。他以為林月不愿意,說:“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绷衷潞鴾I花說:“我愿意,我真的愿意。可是我要上大學(xué),即使提也是我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陳世龍又給林月一個深情的吻說:“小月,我等你,一直等你?!边@句話讓林月既高興又害怕,內(nèi)心深處始終不安,問:“如果蘇梅回來了,你還會愛我嗎?還會和我在一起嗎?還會愿意像現(xiàn)在這樣對我嗎?”這句話刺痛了陳世龍,陳世龍不敢去想那樣的場景,也未想過蘇梅回來,更不敢相信蘇梅還會看上自己,說不定蘇梅早把自己忘了,早忘了陳世龍這個人了。陳世龍索性將錯就錯一錯到底,林月把第一次給了自己,女人最寶貴的一次,他不能做負心漢。陳世龍說:“蘇梅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林月說:“我不相信蘇梅這么絕情,她不會忘了你,我了解她?!标愂例垟n了攏林月耳旁的頭發(fā),輕輕捏了捏林月鼻子,說:“我們現(xiàn)在不就很好嗎?”陳世龍說完緊緊的摟著林月,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箭在弦上無法回頭。
“小月,過一段時間我就要回部隊了?!?p> “什么時候?”
“大概一個星期以后?!?p> 林月驚訝的說:“這么快?”陳世龍說:“這已經(jīng)是特批的?!绷衷虏环判牡貑枺骸靶↓?,你會忘了我嗎?你會不要我嗎?”陳世龍一臉認真的說:“怎么會呢?”陳世龍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晚上九點說:“小月,我送你回去吧,我怕你媽擔(dān)心?!绷衷抡f:“我媽才不管我,她的眼里只有她那一幫學(xué)生,還有……”林越說到蘇梅兩個字,停下了。陳世龍說:“還有什么?!绷衷抡f:“沒什么?!标愂例堄州p輕吻林月額頭,說:“小月快起來,我送你回去?!绷衷?lián)е愂例埐粍?,說:“我不!”陳世龍還不想鬧出事兒來,說:“那你以后別來找我,即使你來我也不會見你?!绷衷逻@才松開陳世龍。兩人穿好衣服,陳世龍把林月送回去。
林父到家已經(jīng)是第二天晚上,坐了兩天一夜的火車回到家喊林月,林月不在家。林父又喊林母,林母也不在家。林父把行李放好就開車去了蘇家,把情況大致說了一遍。蘇父蘇母只是說些道謝的話。高興之處,蘇父擺起酒桌。林父和夫婦兩人喝起酒來,蘇父一喝酒,尤其喝多之后話就變得多起來,比蘇母不知要多多少倍。當(dāng)時,鄰居正好來串門,蘇母去另外一間房招待。蘇父喝高后,說話就顧頭不顧尾顧東不顧西,更要命的說話不過腦。俗話說:酒后吐真言。這句話一點也不假,蘇父一看蘇母不在旁邊,便湊到林父耳邊小聲說:“林大哥我給你交個底,蘇梅這孩子是從茅坑里撿回來的。”林父面不改色心不跳,因為他早就知道了。林父說的和歐陽一點也不說,唯一不同的是,林父知道了蘇梅被救的過程。蘇父不知道真醉還是假醉,最后竟然罵起拋棄蘇梅的狠心父母,說什么虎毒還不食子,哪有那么狠心的父母。還說那個嬰兒當(dāng)時渾身爬滿了白花花的蛆。林父聽的心驚肉跳,臉一陣白一陣黃一陣黑。蘇父后面再說什么一句也沒聽進去,耳邊不停回響那句:虎毒不食子。林父生平?jīng)]做過一次昧著良心的事,唯獨親手殺死大女兒這件事兒,從此他心里種下一顆種子,他再也沒睡過一次安穩(wěn)的覺,再也沒有吃過一次肉。他不停的自我譴責(zé),又不停的自我懺悔。林父真想狠狠扇自己幾個大嘴巴子,恨自己鬼迷心竅走火入魔,心那么狠,那么黑,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放過。就算把孩子送人也行啊。林父想到此一個人喝起悶酒,蘇父說什么,一句話也沒聽進去。當(dāng)晚兩人喝的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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