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
他還要我抱他?
葉梓萱愣住了,原先白嫩的面龐變得愈加紅潤,像是被火燎了一般,整個腦袋也跟著放空了。
這個年代的女生更為靦腆,也更為保守,對于后世那些出口就來的不要錢騷話實在是抵抗不住。
“臭不要臉。”
嗯?這就走了?
梁起也愣住了,“那個,你走的方向不對啊,那里是教學(xué)樓,你不是要去活動室嘛?”
葉梓萱身形停頓了一下,表情有些糗,深吸了一口氣又折了回來,先是猶豫隨后堅定的扯了扯梁起的衣角:“那你走?!?p> 除了沒有羞答答的表情,姑娘這時候的表現(xiàn)真像是鄰家小妹妹和你置氣了,拉著你的衣角說不和你玩的小孩樣子。
“???”梁起差點被葉梓萱這一頓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給逗樂了。
“嗯,就是你走?!比~梓萱加強了一點語氣。
“那桌子呢?”
“我自己來,不用你這個流氓幫忙?!?p> 也不知道那個看起來瘦弱的身軀是怎么會擁有這樣的力量,葉梓萱真就兩手架著桌子一步一步的緩慢挪動了起來,雖然步伐很小,但的確很穩(wěn)。
梁起倒是有心幫忙,但已經(jīng)有好幾個路過的男生礙于美色吸引興沖沖的跑去幫忙了,梁起這才放下心來。
微風(fēng)襲來,拂動葉梓萱的長發(fā),幾片枯黃落葉恰好從天空劃過,梁起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
“要起風(fēng)了?!?p> ……
大概是做了7個小時的綠皮車,況且況且的一路搖到了深圳,梁起下車的時候都快吐了,倒不是他有多嬌貴,主要是車廂里味也太大了,臭腳丫味,泡面味,榨菜味,再搭上濃郁的汗臭味,如果再來幾個小時,梁起絕對要死在這令人窒息的味道里。
……
都說深圳是國家的親兒子。
梁起在街上溜達了兩圈,這才猛然發(fā)覺這話果然不假。
為什么呢?
一棟棟現(xiàn)代化大廈聳立著,一些高檔酒店里頭金碧輝煌,寬敞的大路四通八達,放在后世這也是妥妥的二線城市風(fēng)范。
這么一看,大概也很能明白鄧馨月為什么對港城那般向往了,因為比之如今的深城,港城更是繁華,如若不是梁起有著二十多年的預(yù)知性,恐怕也很難相信內(nèi)地能夠在二十年內(nèi)有井噴式的繁榮程度。
“帥哥,買碟不?你是內(nèi)地來的吧?這里很多好片子,來一點吧?”
“靚仔,介里介里,很有意思,民族舞哦。”
“靚仔,唔要走啊,來看看啊?!?p> 大約是因為自己提著行李箱的緣故,幾個眼利的小攤販立馬就瞅準(zhǔn)了目標(biāo),一個個熱切的推銷著產(chǎn)品,但都被梁起笑拒了。
中途問了一下路人去往股票交易所的路,梁起也不急著找住處,索性拖著行李箱先去交易所看看。
96年的這個時候其實已經(jīng)可以網(wǎng)上購股,但對于一些老股民來說,他們還是更偏向于網(wǎng)下認購交易的方式,所以這時候的股票交易所大廳也聚集了不少人群,一個個盯著板子上的數(shù)據(jù)線高談闊論著。
壓根沒有人注意到一個拖著行李箱的年輕人進來。
看著近乎是滿屏的綠色,梁起心頭暗暗松了口氣,“還好,還沒有上漲的趨勢。”
正因為梁起能清楚的記得96年近乎一整年的牛市,所以他在來的路上就始終在擔(dān)心著,萬一自己還在趕路的途中股市就已經(jīng)開始扭轉(zhuǎn)了怎么辦?
所幸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95年開始的熊市還沒結(jié)束,時間尚還盈余,還可以稍微看看風(fēng)向。
“踏馬的,等了半年了,這臭X股票動都不動,勞資不捏了,丟了就是,好歹能拿回一點錢?!?p> “唉,真不該掉進這個坑里,我回家都不知道咋辦了,去年攢的幾千塊這下真沒了。”
“到底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交易所里頭哀聲遍地,有幾個人在95年年初就已經(jīng)捏著的股票在市場萎靡的第一時間并沒有選擇放棄,而是耐著性子等著高樓再起。
但事實上,人的耐性總是有限的,一年過去了,股市仍舊綠燈遍地,他們再也忍不住了,好歹能回點是一點吧。
梁起就坐在最角落的地帶偶爾聽聽,趁著空閑時間,還認真的琢磨了一下潛力股。
然而,突然炸起的一聲尖嘯聲卻是打斷了他的思考,原來是一個穿著花襯衫的中年婦女這時候揪著一個坐在長椅上身影壯碩的男人在厲聲呵斥著,
“奔子,你是不是活膩了!我都說了讓你別來,你還來,你是不是真想讓我們家死???”
中年男人面色有些局促地站了起來,好歹是大庭廣眾,自家婆娘這么鬧的確是丟面,他推了推婦女,輕聲說道,
“別鬧,回家說?!?p> “我不,你是不是喝了迷魂湯了,我就說家里的3000塊怎么沒了,原來是又被你偷偷拿來買股票了!”婦女很崩潰,淚眼婆娑的攥著男人的臂膀。
“快把股票賣了吧,不要走這種偏門了,咱家真的經(jīng)不起折騰了,娃兒還要上學(xué)呢,嗚嗚嗚……”
周圍一雙雙視線都不約而同的齊聚在這對夫婦身上,男人面色都漲紅了,想要拉開婦女的手但卻拉不開,
“真的,媳婦,我答應(yīng)你,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你相信我?!?p> “我研究過了,國家肯定要出手了,這次股票肯定會活的?!?p> “你說這話說了幾次了,啊?”婦女已經(jīng)伸手去搶男人手上的交易票了,“上次也是這樣,結(jié)果呢,虧了5000你還不醒?你以為你是誰啊?你說漲就漲?那股市是你能猜的?這就是賭博,咱們好好的過日子行不,別再走這些偏門路子了,你難道就沒有想過賠了的話,咱家兩個娃怎么辦,咱們?nèi)以趺崔k?一起喝西北風(fēng)嘛?”
“最后一次?!蹦腥艘呀?jīng)動搖了,但還在苦苦堅持著。
“林宏奔!你今兒要是不賣了,咱們兩個離婚,我?guī)е鴥鹤优畠阂黄鹛铀懒怂懔?,留你一個人在這里賭!”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響起,婦女這時候整個面龐帶著一抹決然。
男人身形晃了晃,脊背都佝僂了一些,他苦澀的看了一眼交易板,半晌,手臂無力的放下。
“這是你逼的,到時候可別后悔?!?p> 婦女當(dāng)即破涕為笑,“不后悔,不后悔,這種錢來得也不安心?!?p> ……
直到這對夫婦走的時候,交易所里仍舊是靜默一片,大概是心境都被這段插曲給影響了,沒過多久,一個個都不約而同的長嘆了口氣,默默的走向前臺。
梁起也百感交集著走向了交易臺,前臺是個打扮干練的女人,綁著馬尾,幾乎機械化的回復(fù)著,
“好,掛牌成功,24小時后請及時查看?!?p> “謝謝您的支持?!?p> “謝謝?!?p> 總而言之,幾乎所有人都選擇了掛牌出倉,前臺估計也麻木了,一輪接著一輪,直到輪到梁起的時候,內(nèi)容才有了些不同,
“你好,請幫我開戶購買愛華股份。”
說著話,梁起麻利的從衣服內(nèi)兜里抽出捆成兩捆的人民幣。
“啪?!?p> 輕輕的放在柜面上,往里一推。
原本準(zhǔn)備離開的那些人這時候也聽到了,身形都忍不住一顫。
包括前臺小姐也驚愕了一下,只覺得這兩捆錢格外的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