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貝里伯爵的車子發(fā)出刮擦聲,在麥凱格不遠(yuǎn)處緩緩?fù)O隆?p> 馬兒打了個響鼻,嘶鳴兩聲,開始跺起腳來,白煙在空中散成朵美麗的幽蘭花。
車夫不發(fā)一語,只是微微朝他們的方向瞥了眼,扯住鞭子。
簾幕被撩起,一個大塊頭跳了下來后輕盈地落在地上,身上的禮服感覺隨時要爆開,紐扣繃緊了,一如那亂糟糟的臉龐。
見到來者,麥凱格端湯的手頓了頓,眼神卻沒有離開手中的湯碗,仿佛當(dāng)那幾人不存在般。
“請問,哪位是麥凱格殿下?”
又一個人從車廂跳下,高瘦的身材穿著恰到好處的貴族服飾,腰間輕劍以一種特定的角度懸掛著,發(fā)出了點(diǎn)魔力波動。
“我是弗蘭克,埃爾貝里家族的長子,希望能和麥凱格殿下見面?!?p> 年輕人一彎腰,敬了個禮。
見沒有人理他,弗蘭克也不尷尬,只是鎮(zhèn)定地站著,任由寒風(fēng)吹在身上。
“這里沒有麥凱格殿下。他已經(jīng)死了,就埋在鎮(zhèn)子的另一邊,是縱欲過度死的?!?p> 麥凱格的嘴角抽了抽。
桑依婆婆咳了幾聲,折身回屋內(nèi)放下湯碗,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筐莓果。
拍拍麥凱格的肩膀,桑依婆婆搖搖晃晃的就要離去,“走吧。去把東西送給牧師?!?p> “麥凱格殿下,血月要來了?!?p> 弗蘭克冷不丁開口道。
桑依婆婆和麥凱格的動作都定住了。
“血月?”
男人摸摸傷痕累累的臉頰,嘆了口氣,“又是那些滿口胡謅的占星師?”
“不是,而是在云石王國邊境,的確有人觀察到了血月的先兆,包括魔潮暴動,言靈失控,神力無法被呼喚出來等等?!备ヌm克那藍(lán)色貴族長袍在空中飛舞,街上稀疏的人影駐足觀看,卻沒有人敢靠得太近。
“那又關(guān)我什么事?那是麥凱格去頭疼的事情,不是我。”麥凱格轉(zhuǎn)過頭,撥弄了下短發(fā)。
“圣典重新出世,血月會把它污染,魔潮將會失控,但只有你知道圣典在哪里。”弗蘭克輕聲道,從懷中掏出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羊皮紙,“這是來自埃爾貝里伯爵的邀請函,希望您能抽空去中心城堡和他見面會談,當(dāng)然如果您現(xiàn)在就行,我們非常榮幸能和您乘坐同一輛馬車?!?p> “伯爵......什么時候這些事情會留給小小的伯爵處理了,再者,這到底關(guān)我什么事?我只是個小小的獵戶,穿著破破爛爛的棉襖,每天糾結(jié)著下一餐要吃什么。不像你們這些貴族,可以頓頓吃火雞胸,能和穿蕾絲裙的纖瘦小姐上床——”麥凱格從鼻子里噴出一口氣,“我是雷歐卡爾基夫,不是什么麥凱格。”
說罷,男人接過婆婆手上的草籃,和老人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
許多人影在窗后好奇地偷瞄,街邊還有一群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居民,那個小小的矮房中發(fā)生了什么,那個叫做雷歐的孤僻獵戶為什么會和埃爾貝里伯爵扯上關(guān)系,這些都成為了好幾個星期下來人們飯后的談資,各種版本的謠言也滿天飛。
其中有一個是這么說的,那個身后背長劍的男子二十年前來到特洛伊,這個位于王國和廢土交界處的邊陲小鎮(zhèn),二月的風(fēng)霜染白了他的頭發(fā),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但是卻有人說,他是傳說中的狩魔人。
那個帶來不詳?shù)姆N族。
但是隨著晚上去他家里求證的人第二天被發(fā)現(xiàn)鼻青臉腫地躺在街上后,就沒有人再去詢問了。日子還在繼續(xù)過著,這種傳言對大部分人來說也只是一笑置之,畢竟狩魔人的傳說在王國已經(jīng)流傳了幾百年。
直到現(xiàn)在,有少部分人又想起了那個傳言??粗栘惱锊舻鸟R車,人類的諸多聯(lián)想不自覺地浮了出來,根據(jù)洛神大陸子民的習(xí)慣,某些字眼,如私生子,沒落勇者,家族恩怨之類的糾結(jié)在了一起,逐漸變成巨大的故事。
但這都是后話了。
“麥凱格,我就這么跟你說吧,埃爾貝里伯爵需要你的協(xié)助,你是現(xiàn)在他能想得到,最熟悉廢土的人了。魔潮即將暴亂,如果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來處理,整個安卡爾西境會變成廢墟。”
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麥凱格的腳步并未停下,桑依婆婆跟在一旁,輕輕嘆了口氣,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麥凱格殿下,如果你是這么自私的人,那我會非常失望,你根本不配在史詩中留下名字。”
霍頓大步流星地追了上來,“我們找你找了很久,才知道你一直在特洛伊小鎮(zhèn)?,F(xiàn)在不是你去緬懷過去的時間,而是有真正重要的事情去處理,閣下必定——”
“不知道你們這些神奴從哪里學(xué)來了這么多文鄒鄒的句子。但是我的耐心有限,我說過了,我不會再離開?!?p> “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想領(lǐng)教一下狩魔人的力量?!?p> 鏘的一聲在空氣中炸響,鋒利的劍刃在陽光下反射著璀璨的寒芒,霍頓握著劍柄,死死盯著那個背影,“麥凱格殿下,如果你能殺死我,那我們就不會放棄請求您的協(xié)助。但是如果您被我殺死了,那您就不值得這些了。”
“我就知道。”
弗蘭克無奈地理了理長袍,對車夫使個眼色,后者從口袋里拿出一塊暗淡的石頭,開始說起話來。
“你很無聊。這可不是請求協(xié)助的方法,而你所說的話語,也像極了當(dāng)年那群神奴?!?p> 麥凱格雙手低垂著,裝莓果的籃子似乎變得異常沉重。他想起了很多事,那些本不應(yīng)該流淌在大地上的鮮血,同伴的哀嚎,冰冷的言靈,女巫瀕死的慘叫——
“你的身體里流著神奴的血脈,但是你是個人類,你要記住。做事不能沖動,否則就會像那些人一樣,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p> 街上的居民越來越多,他們對著麥凱格指指點(diǎn)點(diǎn),完全搞不懂情況是怎么演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
埃爾貝里伯爵家的劍士和那個孤僻的獵戶雷歐,要上演一場決斗了。
但是再蠢的人也已經(jīng)曉得,獵戶的身份不會簡單。
“狩魔人麥凱格,讓我看看你的實(shí)力還剩下多少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