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濟聞言這才將眼睛望向程希,他冷冷道:“明天?明天程縣尊就可以悄悄的將那二人轉(zhuǎn)移到賈謐府上了。”
程希聞言大驚失色,他單手立在耳旁,指天發(fā)誓道:“我程希決沒有背叛大人,背叛楊家?!?p> “程縣尊還是省省力氣吧,那兩名犯人對楊家至關(guān)重要?!睏顫钟醚劢瞧沉艘谎鄢滔#f道:“我?guī)砹诉@二百名家丁可不是來游玩的。”
就在這時楊濟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他的一雙虎目微微瞇了起來,笑著對一旁的程希說道:“程縣尊這幾天收入頗豐吧,我在南軍之中也是早有耳聞了?!?p> 程希聞言苦澀的垂手道:“是有一些收入,我愿意獻出八萬錢與將軍?!背滔.斎恢罈顫囊馑际鞘裁矗@些天的收入不包括那二人獻出的十萬錢也不過剛好十萬錢。那漢子給的十萬錢他是萬萬不敢提出的,萬一楊濟追查起來查出了人是他放的,那么他的仕途也就到此為止了,甚至還有可能面臨殺身之禍。
“八萬錢,少了些?!睏顫p輕的敲打的手指,笑道:“今年情況特殊,我楊家現(xiàn)在急需要金錢。程縣尊既然是我們的朋友,也應該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就不必按照八成的份額了,還是交足十萬錢方便楊家渡過難關(guān)?!?p> “什么,十萬錢。”程希聞言大驚道:“那在下這數(shù)天的辛苦……”
“不是還有些零散么,程縣尊要以大局為重啊?!睏顫Φ?。
“那好,就十萬錢?!甭勓猿滔R灰а肋@才答應道。
可程希沒想到的是他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他能夠同意十萬錢的要求完全是因為自己還多收了十萬錢的私錢,為了保留自己的官位,他能夠接受十萬錢的上供。
但是如果沒有這多出來的十萬錢,以他貪財?shù)男愿駮炎约盒列量嗫噙@幾天賺的所有錢財分文不取全部上繳嗎?顯然不會。
楊濟這時候眼中有了一絲明悟,他剛才其實就是在套程希的話。他做為程希的后臺已經(jīng)有數(shù)年光景了,以他對程希的了解,這個人對于財富的追求比官位要大的多。要是他真的只收了十萬錢,他絕對不會允許將這些錢全部上繳。為了這些財富,就算是和自己翻臉,他也有可能干的出。
這也是為什么這么多年楊濟對他從來都是留有一線的原因,不光對程希對其他的以楊家為靠山的官員也都是如此,只有大家都有錢賺,才能將他們都綁在楊家這架馬車上。
但是今天楊濟提出全收的提議居然被程希這樣輕易的就同意了?這里面肯定有貓膩。
其實楊濟對程希的懷疑早在去程希府上,發(fā)現(xiàn)他剛剛回府時就已經(jīng)開始了。以程希的性子什么時候這么晚回府過。但是當時楊濟也沒太在意。等到程希一路推脫,犯人消失不見,再加上程希一直表現(xiàn)出極度想離開的意向。楊濟便開始懷疑程希與這兩個犯人的失蹤有關(guān)系,這才有剛才的試探。
果不其然這程希真有問題。
這時楊濟又想起自己在洛陽令中的探子衙役說過的話——那兩個犯人愿意出十金贖命。
他笑了笑,揮了揮手。數(shù)名家丁護院見狀當即圍了過來。這時楊濟才笑瞇瞇的對一旁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程希說道:“程縣尊,要不還是二十萬錢吧,不夠的可以用程縣尊手上的十金來抵,要知道程縣尊手上的十金,也是一筆大數(shù)目呢。”
“什么……什么十金?”程希聞言大駭異常,緊張之下汗珠從止不住的從他額頭處滴落。程希為了掩蓋住自己的緊張,一邊擦拭著汗水,一邊強行在臉上擠出了幾分笑容道:“這天起也太熱了,將軍剛才說什么?”
見他如此表現(xiàn)楊濟更加確定犯人的消失與他有關(guān),或許就是他貪圖那五百兩黃金這才將二人放出。當即楊濟也不再廢話,他大手一招,一旁圍攏過來的家丁頓時站住了前后左右各個方向,不讓程希離開。
他們將腰間的木棍都抽了出來,在手掌上輕輕的敲打著,威脅之意呼之欲出。
“將軍,這……這是要做什么。”程希見狀心里害怕,不由得脫口問道。
楊濟見狀笑了笑,他用手拍了拍程希的肩膀,溫和的說道:“程縣尊,你投靠我楊家也有許多時日了,你也知道背叛我楊家是什么下場。”他頓了頓又說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那兩個犯人被你放到哪里去了?不說的話我這些家丁的棍棒可不長眼睛。”
“你們不能動手,我是朝廷命官。”程希大喊道:“私自毆打朝廷命官,你們這些人可開罪不起,楊濟你也是?!?p> 聽聞此言,楊濟哈哈一笑道:“這還要多虧了你藏起來的兩個犯人,他們已經(jīng)有了刺殺司馬朝的案子,再多一個殺官逃跑的罪名想必也無所謂吧。”
“你要殺了我?”程希大駭異常,他實在沒想到楊濟竟然有這個膽子,再洛陽府衙門前擊殺洛陽令,這可是滔天大罪。
“未必。”楊濟笑了笑:“還要看程縣尊配不配合了?!?p> 就在此時一塊石子突兀的從一旁陰暗處飛來,正中一名家丁的面門。那家丁大喊一聲滿面流血,當即就地翻滾起來。此時夜已經(jīng)深了,火把下可視范圍也不過十數(shù)步遠,楊濟實在沒想到有人在陰影之中埋伏著自己,而他們大隊人馬手舉火把,在這黑暗之中就是一群活靶子。
他還沒來及的反應過來,眾多的石子便鋪天蓋地的向楊濟這邊襲來,每一塊都精準的落到了一名家丁身上,而楊濟卻沒有受到半點的損傷。
眾多家丁都受到了擊打紛紛后退,未知的敵人讓他們感受到了一絲慌亂。而那程希這時也發(fā)現(xiàn)了機會,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難以在立足與楊黨之中,便頭也不回的向發(fā)射石子的地方跑去。
“抓住他?!睏顫鷲琅惓#姵滔S刑优艿嫩E象,當即也知道了程希的想法,他心中不由得燃起一陣怒氣,大手奮力的向前抓去,想要抓住程希,但是還是程希反應較快,他幾步跑出了楊濟的手掌范圍,向陰影處跑去。
此時,數(shù)百名也是家丁打扮的壯漢從陰影處走了出來,他們右手持木棍左手還捏著幾塊在地上撿的石子,為首的是一位年輕的男子,他笑容滿面,面如冠玉長相俊美異常正是司馬朝。剛剛向外跑去的程希此時就站在司馬朝的身邊,他望了望身旁數(shù)百人的隊伍,這里面有司馬越的家丁也有賈謐的家仆,他終究沒有跑出這場風波。
程希絕望的抬頭望了望天空,這時候才悠悠的嘆了一口對司馬朝抱拳說道:“多謝使君救命之恩。”程希知道事到如今他已經(jīng)別無選擇,他已經(jīng)卷入了這場政治漩渦之中,而且連站位都已經(jīng)無可選擇了。
“司馬朝?!睏顫藓薜目戳艘谎矍胺降哪贻p人,之前他們還在朝堂之上見過面他又怎么會不記得這位司馬越的二兒子,現(xiàn)在的步兵校尉司馬朝?!艾F(xiàn)在有些難辦了。”楊濟在心中暗暗想到。
“久聞楊將軍勤政,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么晚了還在洛陽令府衙前巡查。只是將軍這般行為恐怕有越權(quán)之嫌?!彼抉R朝見程希已經(jīng)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心情大好。他見對面的楊濟面有慍色,便開口笑道。楊濟只是南軍首領,還無權(quán)干涉洛陽令事宜。他今天趕來洛陽令府衙搜查,確實有越權(quán)之嫌。
“司馬校尉也是勤奮的緊?!彼抉R朝自然也有越權(quán)之嫌,但是此時已經(jīng)不是糾結(jié)這件事情的時候了。楊濟看見對方此時紛紛豎起得火把,估算到對方足足有四五百人之多,當下心下郁悶。要他直接與司馬朝發(fā)生沖突,他不可能這么做。之前得暴亂才剛剛平息,現(xiàn)在又發(fā)生了大臣之間得私斗。他都無法想象要是真的和司馬朝帶來得四百多人打了起來,那對朝中得政局會有多大得影響。
之前司馬朝帶來得家丁雖然向他們丟石子,但是畢竟沒有發(fā)生實質(zhì)得沖突,也沒有發(fā)生死亡,就算是他楊濟也沒有受到損傷,只是他的手下人被擊中。
楊濟現(xiàn)在只是想拖下去,只有等到事情被人發(fā)現(xiàn)持續(xù)升溫,他司馬越也掌握不住程希的時候。這樣程希雖然不能回到楊家的陣營中,也不可能為司馬越所用。他楊濟帶來的二百家丁原來都是和他上過戰(zhàn)場的老兵,雖然時日已久,且人數(shù)處于劣勢但是拖住這些普通家丁想必不是難事。
想到這里楊濟微微向身后的兩名手下施了一個眼神。兩名手下會意,當即緩緩向后走去,想要帶領一部人從后面繞過去阻攔司馬朝離開。
司馬朝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他看見了楊濟的小動作,自然也清楚楊濟的圖謀,他當機立斷喝到:“滅火把?!?p> 只見司馬朝一行四百人的火把“刷”的一下全部熄滅,剛剛亮起的陰暗又再次被黑暗填滿。緊接著一陣嘈雜無序的腳步聲傳來,這四百余人竟然都朝著不同的方向跑去,場面一時間紛亂不堪。
“該死?!睏顫鷽]想到司馬朝還有這一手計劃,他怒罵一聲,大喝道:“追,追上多少是多少?!?p> 聞言楊家家丁蜂擁而出,向著陰影中的敵人追去。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到宵禁時分,他們不敢高聲呼喊,只得在心里小聲的咒罵對方。黑暗中因為伸手不見五指,很多人都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他們有的跑的太快撞到了墻壁,或者與自己人撞了一個滿懷,一時間街道上腳步聲碰撞聲夾雜著家丁們的低聲怒罵顯得嘈雜不已。
而在嘈雜街道的另一邊,安靜的街道上,有十人左右的隊伍。他們都是司馬朝選出來的對洛陽的地形熟悉無比的家丁護院,以至于他們可以不用憑借微弱至極的月光前行。此時他們正帶著還驚慌失措的程希,向輔國將軍府上飛快的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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