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影在家無論行走坐臥都被老媽嫌棄,于是一大早就出門參加同學聚會。
組織同學聚會是一件很麻煩的事,班長老早就在群里征求大家的意見了,拖拖拉拉快過年了才確定時間。
因為許多人要么放假比較晚,要么放假了但還留在學校有事回來的比較晚,要么懶得來又不好直接拒絕,拖著拖著就很晚了。
于是最后只到了十來人,坐一桌剛剛好。
千影曾經(jīng)和他們玩得很好,冬天幫他們帶奶茶,夏天幫他們帶沙冰,晚上一起跑步,下課一起聊天,如今卻相對無言。
不知道為什么,才半年而已,千影好像突然不認識他們了。
來的這些同學中,有好幾個都是當年坐在她周圍的學霸,她還經(jīng)常給他們帶校外的小吃,如今他們都考到了BJ上海的名校,張口閉口就是托福雅思、出國留學、模擬聯(lián)合國等等高端話題。
他們說的時候語氣都很平常,大概司空見慣了,但在千影看來,他們眉宇之間都是志得意滿,神采飛揚。
同是大一的,千影覺得自己還像個高中生,而他們已經(jīng)大三大四了。
千影在班里玩的最好的是她的同桌,但高考后同桌就隨父母搬到廣東了。
她和另外倆女生坐在一起,那倆女生腦袋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著親密的話,她在一旁,既插不進去男生的話,也擠不進女生的圈子,只能傻呵呵地看著他們笑。
除了剛進門時的寒暄,沒人再和她說話,她不再被需要,也不再受關注,只默默地低頭吃飯,在大家笑時也跟著笑,菜好不好吃全沒感覺,他們笑什么也全不知道。
其實這些同學之間,也并無多少話題可聊,聊了幾句就沒意思了,為了不冷場,開始玩骰子喝酒。
骰子在杯子里搖晃的砰砰砰砰的聲音,仿佛帶人回到了那年夏天午后的乒乓球場,綠蔭旁的乒乓球臺,緊張激烈的四人雙打,藍天白云下的球場上回蕩著恣意的笑,然而隨著骰子落定的剎那寂靜,一切都消失了。
圈子不同了,也就沒有了共同話題,漸行漸遠,也在情理之中,但總有人抓著過往不肯放。
千影其實都明白,但還是很難過,她離開了高中的圈子,但還沒融入大學的圈子,她好像一直是圈外之人。
吃完飯他們商量著去看電影,但商量了半天也沒商量出看什么。
這時千影手機響了,她去外面接了個電話,再進來,只看到服務員在低頭收拾餐桌,碗筷碰撞的聲音,讓千影愣在了門口,她一時以為自己走錯了包廂。
可是沒有,他們都走了,沒有人叫她,也許根本沒人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
她拉上羽絨服的帽子低著頭走出了餐廳,人來人往的街頭,北風呼嘯,路邊的行道樹掉光了葉子,彎著皺巴巴的軀干,像穿得破破爛爛的乞丐站在街邊卑微地乞討,看著真讓人難過。
不過她也沒有難過太久,老媽的電話又來了,催她去火車站接哥哥。
千影有個大她五歲的哥哥,哥哥今年剛大學畢業(yè),畢業(yè)后在上海一家建筑設計院工作,設計院的名頭雖然響亮,但工作繁重,這不快除夕了才回來。
可這并不是老媽讓她去接哥哥的原因,她哥也并沒有帶多少行李,根本不需要人接。
老媽就是看她整天閑著沒事干,到處晃晃蕩蕩像個孤魂野鬼,于是讓她去跟她這優(yōu)秀的哥哥多親近親近。
用老媽的原話講就是:“你哥比你懂得多,又沒比你大幾歲,你們之間不存在代溝吧,你在學校有什么困惑多問問他,他剛畢業(yè),你經(jīng)歷的他都經(jīng)歷過,肯定能幫上忙。”
這還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