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先生目送著青龍遠去,嘴角撇了撇,一臉的鄙夷,轉(zhuǎn)身進了書房。
書房裝飾的很雅致,兩側(cè)的書架上擺滿了古書典籍,墻上掛著幾幅書法,中間長長的條案上鋪著上好的宣紙,一個青年穿著道袍,提著筆在練字。
凌先生也不開口說話,凝神屏氣欣賞青年的書法。青年提起筆,笑吟吟的看著自己的書法。
凌先生接過筆,將一塊白麻布巾遞給青年,口中嘖嘖贊嘆:"好一首青云案,好一句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辛稼軒的這首詞只有王爺?shù)氖萁痼w才襯得完美,王爺,您的書法已入大家之列。"
那王爺一邊擦著手一邊用手指點著凌先生:"玉溪,你的恭唯功夫也已入大家之列了。"話雖這樣說,但臉上怡然自得的笑容卻出賣了他的心。
王爺放下布巾,撩起道袍坐在椅子上,端起幾上的茶碗喝了一口,長出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玉溪,咱們在宮中的力量還是太薄弱,好多消息傳不出來,這對于我們來說太被動了。"
凌先生點點頭:"王爺,宮內(nèi)自成一體,咱們收買的太監(jiān)層次太低,得不到太多的情報,我恐怕會錯失良機。"
王爺輕輕嘆了口氣,苦笑了一聲:"本王何曾不知道啊,可是宮中有鐵無心那個老妖精坐鎮(zhèn),簡直是針插不進,他可是從太祖時期就在宮中的老人兒,鄭和見了他也得叫一聲老祖。"
凌先生盡管已經(jīng)知道鐵無心的事情,但每次聽到仍心潮起伏,這鐵無心簡直是個傳奇,歷經(jīng)了五個皇帝了,總是屹立不倒,說好聽點是定海神針鐵,難聽點就是老而不死謂之賊……
?。⑼鯛?,可否在提督太監(jiān)王彥,掌印太監(jiān)昌盛身上下手?只要能拉過來一個,那大事可期。"
王爺站起身踱著步子,良久說道:"玉溪,你不要看王彥昌盛現(xiàn)在權傾朝野,手握東廠錦衣衛(wèi),實力一時無兩,可實際上宮中的最大力量在甘泉宮,那王彥和昌盛沒事也不敢靠近甘泉宮一步,這是成祖爺留下的制衡手段。"
?。⑼鯛?,那您看龍四今日所求之事,于咱們的大業(yè)有什么影響嗎?"
王爺臉上露出凝重:"萬一圣上有個不測,太子年幼,主少國疑乃是大忌。這個時候韃子入關,朝廷為了穩(wěn)定,只有立嫡系成年皇子為帝,才可以穩(wěn)定民心,驅(qū)除韃虜,可是那衛(wèi)境鎮(zhèn)守山海關,十年來韃子鐵騎不敢越長城一步,瓦刺這次與孤有約,但唯一的要求便是調(diào)走衛(wèi)境,方可乘亂入關,衛(wèi)境在山海關,精兵強將,刺客進不去身邊十步,唯有殺了他唯一的兒子,他肯定一怒之下回京奔喪報仇,他離了山海關,這幾百里歸途就是通往了黃泉之路,只要他一死,孤就會將自己人推為山海關總兵,內(nèi)外聯(lián)合,內(nèi)閣和太皇太后只能下詔推本王為帝,大事可成。"
凌先生若有所思,良久說道:"王爺?shù)囊馑际抢们帻埮c衛(wèi)天衣之間的仇恨,殺了衛(wèi)天衣,到時候咱們再把青龍推出去,于上于下都順理成章,咱們坐山觀虎斗,坐收漁利?妙!妙?。。?p> 王爺志得意滿,嘿嘿笑了兩聲:"前一段時間,影子派手下收買了錦衣衛(wèi)的一個總旗,暗殺衛(wèi)天衣,可惜功敗垂成,這幾天正找機會下手,沒想到老天都在幫本王,這不,現(xiàn)成的機會送上門來了。"
?。⒅皇牵鯛?,這個青龍平日里還是很乖巧聽話,辦事也還得力,這次刺殺衛(wèi)天衣,無論成敗,他可就保不住了。"
?。⒁粭l狗而已,死了也不可惜,大不了再養(yǎng)一條罷了。哈哈哈…"兩個人狂笑了起來。
只是凌先生的眼里卻一點笑意都沒有…
青龍坐在二堂中間的位置,左側(cè)坐著黑妖狐智勇,右側(cè)坐著四大金剛的老二鐵金剛朱宇學,這是一個比秦松更加粗壯的漢子,天近深秋,他只穿了個對襟短褂,露出如鐵打一般的臂膀。
青龍神情嚴肅,緩緩地說道:"尋香閣的人已經(jīng)找出了打死老三的兇手,錦衣衛(wèi)查緝百戶所百戶官衛(wèi)天衣,是新建伯之子。"
智勇接口道:"四哥,這可有些麻煩,如果弄死這個小百戶,暫且不說錦衣衛(wèi)會有什么反應,估計拿銀子可以大事化小,但是這新建伯可不是空頭勛貴,世襲伯爵領總兵銜,麾下十萬大軍,他會眼睜睜看著兒子被弄死?起兵造反都有可能,兄弟沒別的意思,只是請哥哥三思。"
朱宇學一巴掌狠狠拍在旁邊的桌子上,喀啦一聲,桌子四分五裂。
"狐老大,你特么什么意思?三思什么?秦老三的仇不報,咱們還有臉在南城戳旗立棍嗎?扯他媽犢子,俺帶人去在半路上打死那個衛(wèi)天衣不得啦?"
智勇慢慢站起來,雙眼如鉤子一般,死死盯住朱宇學,說出的話仿佛從牙縫中迸出來一樣:"朱宇學,你再跟我這么說話,我保證你全家死光!"
朱宇學哆嗦了一下,多年的兄弟,他最明白智勇的性格,陰狠毒辣,從來做事都是斬草除根,今天秦松負責的地盤空了出來,自己眼饞的很,想在青龍老大面前顯示一下兄弟義氣,撈點實惠,沒想到口無遮攔,得罪了這頭妖狐,恐怕自己的話已經(jīng)像根刺一樣扎在了智勇的心里,拔都拔不出來。
青龍咳嗽了一聲,智勇緩緩地坐了下去,不再看朱宇學。
?。⒂伦?,自家兄弟,說話沒顧忌,深了淺了你別在意,老二,趕緊給你大哥賠個不是。"青龍自己也是個江湖之人,深知一句不合惹下深仇大恨的比比皆是。本來平時他很喜歡身邊的人勾心斗角,互相拆臺,這樣就沒人聯(lián)合起來覬覦他這個老大的位置了,可是今天不同,秦松的死讓他兔死狐悲,青龍忽然發(fā)現(xiàn),其實自己一直在生死邊緣,并沒有安全的享受榮華富貴,這也是他想殺死天衣的重要原因,今天秦松可以被打死,那么明天呢?會不會輪到自己?所以,先團結(jié)起來,把眼前的事辦完才是正理。
朱宇學忙站起身一揖到地:"大哥,消消氣,兄弟只是因為秦老三的死,氣昏了頭,才口不擇言,小弟該死,請大哥恕罪。"
智勇轉(zhuǎn)過頭來,冰冷的表情一點一點解凍,露出了比哭還難受的笑容:"算了,自家兄弟,一兩句口角,說開了就過去了……"
兩個人都哈哈笑著,但彼此心里都在說著三個字,走著瞧……
青龍按著椅子扶手,挺直腰桿,溫和的說道:"好了,過去了,以后就別再提了,現(xiàn)在商量一下怎么報這個仇吧?。?p> 智勇沉吟了一下,眉頭舒展了開來:"四哥,要不,用重金雇索命門出手吧!這樣咱們就把責任推卸到他們身上。"
朱宇學拍手大叫:"對呀四哥,索命門只要接了這樁生意,那就是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