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記下的密語根本不能作數(shù)?!壁w蒼嶺也不管就在正對面的林暮兮是個什么表情,直言到,“過目不忘的能有幾人,更何況只有兩個人看到的事太容易作假,那只鴿子和剩下的藥水也找不見痕跡,怎能憑此就覆滅一個門派。若有疑點,該由鏡堂調(diào)查?!?p> 林暮兮不便多言,曾上使冷著一張臉諷刺到,“趙暗探怕是沒聽清楚,是那暗樁讀鴿子身上的密文時被抓了個現(xiàn)行,從他房里搜出大量凝露錢莊的銀票和密信。見情勢不對,這叛徒又將水榭供了出來,說出密文解法,鏡堂已一封封地對了,確屬無誤。林上使又到此處,和雷上使一起查了水榭的賬本,確定是同一種密文后才飛鴿傳書。證據(jù)確鑿,又是縱堂主查出的線索,咱們這才有了新盟主。趙暗探怎么在這替鏡堂叫屈。哦,不對,趙外使現(xiàn)在是在滌堂。那難不成是在替十惡不赦的水榭說話?”
“一套密文,更何況是那么多人看得懂的密文,要栽贓陷害太容易了?!壁w蒼嶺仍不肯罷休,“如果是水榭做下這一切,那李中平又是怎么回事?”林暮兮眉頭一皺,“他自然是也參與了,水榭收買了不少在至尊堂的人,當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p> 趙蒼嶺全然不顧他給的臺階,“除了密文銀票,能做物證的只有水榭庫房丟失的東西。雖然那幾個死在玄機樓前的人所用事物與丟失記錄相同,也不能就此咬定是水榭雇了人。”“夠了。”林暮兮站起身來,“從紀衡房里搜出了穿著細線的匕首,還有附近的漁戶見他帶走幾個年輕人,竹竿上的劃痕不正是趙外使你親筆記下的?”
趙蒼嶺一時語塞,只能先拖延到,“可水榭并沒有人承認”“誰會承認自己做過的壞事。那么多的人證、物證,那叛徒的動作也是諸位堂主一起看到的,難道還能是所有堂主合謀來算計個小小的水榭不成?!?p> “堂主就不會出錯了嗎!”他吼出這句,臉上立馬挨了一記猛踹。隨著他撞擊在門上,倒地不起,林暮兮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輕咳了一聲,“這趙蒼嶺實在是太過張狂,兩任盟主都被他沖撞過,不教訓教訓讓其他弟子怎么想?!?p> 曾上使怕鬧出事來,便喚過旁邊的內(nèi)使,“把他也關到暗室里去吧,到時候與那幾個水榭頭目一起送去至尊堂。”又對身旁的林暮兮說到,“盟主剛上任,儀式還得過幾天才舉行,咱們就不要橫生枝節(jié)了,全交給盟主和堂主們解決吧?!?p> 林暮兮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也罷,既然鏡堂快到了,我也不越俎代庖,把水榭的人和這個滌堂的外使一塊交給他們吧。次次都替罪不可赦的人說話,什么玩意?!痹鲜挂贿吔o林暮兮順氣,一邊揮揮手,讓人趕緊把趙蒼嶺抬走。
誰知趙蒼嶺咳出口血來,費力地睜開眼,“我?guī)煾?,從未錯過?!绷帜嘿鈿獾脦撞教み^去,抬起腳來又要踹,被曾上使忽然蹲下的身影攔住。“他曾經(jīng)是個優(yōu)秀的暗探,什么案子都能一眼看穿?!痹鲜沟恼Z氣十分平直,聽在趙蒼嶺耳中卻是驚濤駭浪,“可惜,他沒能恪守鏡堂的職責到最后?!?p> 趙蒼嶺還想辯駁,可急火攻心,血氣翻涌上來,讓他又一次昏死過去。再度醒來的時候,四周一片黑暗,他不得不費力地四處挪動,來弄清楚現(xiàn)下的處境。“別動了,這里是暗室,沒有光的?!币粋€熟悉的聲音響起,那語氣卻判若兩人。
“譚姑娘?!彼挚攘藘陕暎瑳]聽到回應。他硬撐著起來,摸索到墻邊,發(fā)出一連串的嗆咳聲,那聲音回蕩在小磚房里,格外使人煩躁。譚雪澈不知道這個人為什么會被突然扔進來,只希望他不要至尊堂派來的,所以寧愿一直保持沉默。
“你知道他們查到了些什么了吧。所有的證據(jù)都對水榭很不利?!彼婚_口,譚雪澈的心便糾結起來,一半是為水榭鳴冤的渴望,一半是擔心這也是一場別有用心的布局。
“密文的事足夠天下門派認定你們勾結冰鞘山,在紀衡屋子里找到的多半也是真正的兇器?!彼那娜ププT雪澈的手,對方原是打算反手打過去的,卻在他畫出一個符號后愣住了。
“我粗粗看了一眼,大概是那些冒充水榭弟子的人用腳挑起匕首,假裝被飛來的利刃所殺,再有人利用那細且堅韌的黑繩拉回匕首,看著就像能操縱空中的飛刃一般,是個引君入甕的好辦法。”趙蒼嶺一邊說著一邊在譚雪澈逐漸攤開的手掌上寫畫。
“竹竿上也留下了些許劃痕,衣服上也有些地方被拉毛。把人引進去以后,兇手又用匕首劃開了他們的喉嚨。等鏡堂到了,自然能查這些?!?p> 耳邊已有輕微的響動傳來,是另幾個弟子醒了。他們大概受過刑,都氣息不穩(wěn),但顯然因為趙蒼嶺的話動了怒。他卻好似渾然不覺,繼續(xù)說到,“記賬的藥水,套鴿子的羅網(wǎng)也一應俱全?!?p> 紀衡已將拳頭頂在了地上,譚雪澈終于開口了?!拔覀兊恼崎T也折在里面?!?p> 室內(nèi)又是一片寂靜,一直不敢哭的譚雪澈終于流下淚來,除了手背燙上熱淚的趙蒼嶺,誰也沒有發(fā)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