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密話

　　“與二位姑娘說體己的話：穎兒心有所屬。與穆王的婚事，穎兒是不愿的……敏慈憐我，生前才愿意與我做戲。怎料，敏慈福薄……誕下麟兒就撒手人寰……近日，聽外曾祖父說，陛下又想重提婚事。穎兒也是沒有辦法，才在馬場上為難雯姑娘。只是想做實(shí)了‘笨蛋美人’的形象，讓陛下打消要我嫁入皇室的念頭?！睏罘f兒長得好看，說話柔聲細(xì)語起來，自然也很難讓人對她有什么戒備。

　　說著話，陸雯和朱四又被灌了幾杯珍饈坊難喝的酒。陸雯自持不是什么不勝酒力的弱女子。可，不知道是空腹的原因還是怎么的，竟然有些昏沉。

　　陸雯打起精神問：“雯兒不明白。既然楊姑娘不同意與皇家的婚事。難道不能與外祖言明嗎？宰相還是很疼穎兒姑娘的?！?p>　　“雯姑娘，大家都是官家的女兒。有些事情，你我不必到說破的地步。且不說，拂了陛下美意，我或者整個張府會受到怎樣的雷霆之怒。如果，是一句‘不嫁’就可以解決的，雯姑娘又為什么要回鳳城守墓呢？”楊穎兒又給陸雯斟上一杯美酒?！霸僬f，外曾祖父晚年得子，我那舅舅也是一脈單傳。日后，張家在朝中就難以站穩(wěn)根基。如果，張府沒有能在陛下面前美言的人，那外曾祖父百年之后，張府的榮寵也就到頭了。與家族興衰相比，外曾祖父對我的疼愛又能為我做些什么？無非是，沒有將我塞給妻妾成群的太子，而是，家室簡單的穆王而已。穎兒不愿意嫁到皇室里，不愿意成為這四九城里的金絲雀?！?p>　　“所以，穎兒姑娘故意外眾人面前顯拙？”楊穎兒的心思，陸雯來之前已經(jīng)猜的七七八八。但是，現(xiàn)在聽到楊穎兒自己說出來還是有些震驚。這樣的“笨蛋美人”的形象，傷及的終究是她個人的德行?！胺f兒姑娘，你可想過，以后夫家的人又會因?yàn)檫@些事情如何看你？”

　　楊穎兒略微有些神傷，“我也是顧不得許多……不然，我的婚事又怎么能拖到現(xiàn)在呢？”

　　還是那句話，招數(shù)不怕爛，只要有用就行。當(dāng)初的陸雯的婚招沒有好到哪里去，但就是奏效。

　　楊穎兒也是如此。她自身德行有虧，不能得到皇室的認(rèn)可?；诨榈氖腔适遥筒皇撬龔埣?。也就不會承擔(dān)圣上的雷霆之怒，自然也不會禍及家族。

　　陸雯又被灌了兩杯，已經(jīng)覺得眼前的景象開始籠上一層薄紗。

　　“穎兒姑娘，我可以問你究竟屬意哪家的郎君嗎？”朱淼淼難免心生好奇，張口問到。

　　一旁的陸敏婕搭起話來，“她呀！自幼不在京中長大，看不上京城里文弱的公子哥?！?p>　　不是文臣便是武將，楊穎兒來自云城。那個小地方，又有幾個能配得上楊穎兒的青年才??？

　　陸雯有些惋惜，說：“穎兒姑娘，如果是青梅竹馬的姻緣還是忘了吧！即便，陛下放棄讓您嫁給他的兒子們，以張宰相的地位，也不會任由您嫁給普通人的。”陸雯有些昏沉，搖了搖頭，繼續(xù)說：“再說，穎兒姑娘是不知道自己的美貌嗎？國色天香用在姑娘身上都顯得黯然失色。一般人又怎么守得住姑娘的美貌？”

　　女子的美貌，就是外漏的金銀玉器。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一般的人娶了貌美的妻子，就等于是懷壁的匹夫……是有性命之虞的。

　　楊穎兒笑了笑，“雯姑娘真是心善的很。一點(diǎn)不怪罪穎兒不說，還時時刻刻為我著想。放心，王朗能護(hù)得住我的?！?p>　　陸雯越發(fā)的迷糊起來，這個王郎李郎的是何許人也，其實(shí)陸雯并不關(guān)心。她在意的是，關(guān)于陸敏慈身故的事情，楊穎兒能不能給一些有用的線索。說：“穎兒姑娘，我也與你客氣這么久了。想必您叫我來，不會只是為了說這些閨房私話，好讓我不要記恨你吧？我前來此處也不是為了與您把酒言歡的。我想你也知道?！?p>　　陸敏婕沒有想到本來聊得好好的，怎么陸雯一下語氣就變了?！蚌┙憬恪?p>　　陸雯將手一抬，說：“三姑娘和朱四姑娘到外頭雅間坐上一會兒，讓我和穎兒姑娘單獨(dú)聊一聊?！?p>　　陸敏婕看著架勢，怎么敢出去?！蚌┙憬?，你們說什么是我聽不得的呢？”

　　朱淼淼伏在陸雯耳邊說：“童安，你這是要做什么？”

　　陸雯拉著朱淼淼的手，說：“放心。穎兒姑娘與我坦誠相待，我不會不識時務(wù)的。淼淼，你和敏婕在外頭喝一會兒茶。對了，楊嬤嬤在車上只怕還沒有吃東西，你給嬤嬤送些小點(diǎn)去吧！”陸雯頓了頓，說：“敏婕，遠(yuǎn)期是不是托你帶了東西？你剛好與朱四姑娘一起去看看。”

　　“遠(yuǎn)期？”陸敏婕想了想，說：“咳，姐姐不說我都忘了。朱四姑娘，我們出去吧！”

　　朱淼淼聽陸敏婕這樣說，也便點(diǎn)點(diǎn)頭，拉著陸敏婕和丫鬟們出去了。

　　楊穎兒又給陸雯斟上酒，“現(xiàn)在這包間里，只有我與姑娘了。雯姑娘是要問我什么？”

　　陸雯將酒杯推到一旁，“我剛才問了穎兒姑娘兩個問題。一是姑娘叫我來的目的是什么，其次才是我想問姑娘一些事情。”

　　楊穎兒將酒杯端在手里，說：“我方才說了這么多，有些累了。不如雯姑娘先講。”

　　“陸敏慈。”陸雯的腦子更加混沌，“我想知道，誰會害她?！?p>　　“雯姑娘，您這話要慎重。敏慈是生小世子難產(chǎn)走的。誰會膽大包天謀害她呢？”雖然楊穎兒如是說，開始一點(diǎn)都沒有驚訝的神色。

　　陸雯的腦子雖然因?yàn)楹攘司撇惶逍?，可是，她還沒完全糊涂。如果楊穎兒不知道陸敏慈身故的一些隱情，她絕不是這樣的神色?！胺f兒姑娘，我已經(jīng)喝了您這么多杯酒，難道換不來一句話嗎？”

　　楊穎兒貼在陸雯耳邊說：“雯姑娘，我真的不知道。敏慈懷有身孕后，連穆王府里連良娣都被送到皇覺寺。還有誰能害她？難不成，是穆王殿下嗎？”

　　陸雯的腦子仿佛炸了一般。

　　是。還有誰能害了陸敏慈？陸敏慈的穩(wěn)婆都是陸林氏親自挑選的。身邊服侍的都是從陸府帶過去的。還有誰能害了陸敏慈？

　　這個答案荒謬。可是，卻如此合理。

　　“為什么？”陸雯艱難地問出三個字。

　　只聽見楊穎兒說：“雯姑娘重要嗎？女子不就是命薄如紙。后院的丑事，不都用女子的性命做遮掩嗎？”

　　陸雯已經(jīng)難以控制自己的意識，說：“這雙膽壺以前只在話本里見過，沒想到竟然在珍饈坊見到了……還真是要謝謝穎兒姑娘帶我開了眼界?！?p>　　“雯姑娘，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歇息一會兒？”楊穎兒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

　　陸雯迷迷糊糊之間，仿佛看見了楚王。

　　“王朗能護(hù)住我的?！睏罘f兒方才的話在陸雯遲鈍的腦子里回放起來。

　　不是王郎，是王朗。楚王妃的胞弟。

　　楊穎兒確實(shí)沒有約見陸雯的必要。

　　陸雯真正要見的是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