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期所說之事,是陸雯所料未及的。要說,陸雯先前與楚王相處之中,她不曾察覺楚王的對皇位的心思,是不切實際的。
可是,陸雯到底是年輕了。以為這是楚王信任自己,對自己的示好。沒有細想,這份示好之后,是因為什么。
敢問,一個親生母親過身的落魄嫡女,有什么值得一個王爺示好的呢?
陸良玨的確是大梁的重臣,可是,從陸雯身上去與陸良玨攀扯。想必任誰都覺得費力不討好吧!
難道因為身世相近?也太過于牽強附會。如今,陸雯覺得自己真是可笑極了。
陸遠期將這其中關(guān)卡點破。陸雯猶如醍醐灌頂,瞬間想明白了原來許多說不通的地方。
陸遠期見陸雯晃神的樣子,不免有些擔(dān)憂?!澳氵@,東也不記得,西也不記得。不要說陛下了,我都要疑心你是不是被魘攝了!”
陸遠期是知道陸雯四年前高熱一事的。這次回來與陸雯幾番來往,便察覺其中不對勁的地方。此時不過是出言試探。
陸雯知道陸遠期的意思,但是她沒有要瞞著陸遠期的意思。說:“我四年前高熱之后,記憶確實有損。”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陸遠期反而有些拘謹,問道:“只是記憶有損嗎?沒有其他不適嗎?”
“你也瞧見過的。我有頭疾,有些時候疼得厲害,是真的要命?!?p> 陸遠期的臉上露出心疼的神色。這讓陸雯有些不自在,說:“怎么?真的擔(dān)心我被魘攝了?我要是被魘攝了,你的仕途也就到頭了。希望陸公子記得,你的前途和家中的姐妹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p> 陸遠期知道陸雯是為了讓自己放寬心,便從善如流的回答道:“多謝長姐教誨。”
“小時候走水,是因為什么?”陸雯問道。
陸遠期的眼睛明顯有些躲閃,“就是走水唄……天干物燥的。那時候,我也小,也記得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有過這么件事?!?p> 陸雯見狀也沒打算從陸遠期嘴巴里聽到實話。畢竟她還有個楊嬤嬤。陸遠期能推脫自己年紀小不記得,但是楊嬤嬤一定記得的。
“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了楚王的打算,就趁早與穆王殿下想好對策。否則,你們的婚事,還有的是變數(shù)?!标戇h期可謂是操碎了心。
陸雯點點頭:“知道了?!?p> 陸遠期說:“你就一句知道了,就完了?”
“不然,還要我給你嗑頭謝恩嗎?”
到底是年輕人,說不得兩句正經(jīng)話,就會開始調(diào)笑。
陸雯收斂了神色,“咳咳!說正經(jīng)的,以后這些事,你不必親自到我院子里來。今兒是你碰見我在發(fā)難陸敏婕,所以來給陸敏婕出頭的。記得了嗎?”
陸遠期見陸雯變臉如此之快,也是調(diào)笑的面孔收了起來,恢復(fù)起一張冷臉。“本來也就是這樣?!鳖D了頓,揚聲說:“敏婕就是個孩子,你對主母,對父親有什么不滿,沖著他們?nèi)?,不要難為敏婕。她就是一個孩子,跟陸敏濤一樣:誰給糖就跟誰好。敏慈不在了,她心里也是把你當做長姐的。你已經(jīng)拿捏住她的婚事了,還要她怎樣討好你?”
“討好我?我要她討好我?”陸雯覺得陸遠期說這話真的是荒謬至極,“陸遠期,你說說我要她怎么討好我?是給我端茶送水了?還是捶背捏腳了?”
“你還想要她給你為奴為婢嗎?陸雯,你可知道府里的人怎么說你?”陸遠期沒有想到陸雯會突然變臉。
而陸雯也沒有想到陸遠期竟然是這樣想她的。
那日陸遠期漏夜而來,陸雯以為她們姊弟二人是心意相通的。有些沖突都是做給陸林氏和父親陸良玨看的。
可是,今日陸遠期一句“不要為難敏婕?!笔前殃戹┮活w心又摔到谷底。
“呵!我管府里如何說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們愛如何編排,就如何編排!但是,陸遠期,我要跟你說清楚!”
陸雯句句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我不想拿捏你妹妹的婚事。是她自己不爭氣,要去招惹她那個臭名遠揚的表哥。鬧到差點以死明志!是我,不計前嫌救了她一條命!”
“你可知,在這之前,我剛回府,她就來為難我。冬日落水,還是我救她一條命!可是,她的親娘,趁我高熱,不給我請大夫醫(yī)治就算了,還在冬日里短缺我的炭火?!?p> “除夕守夜,她指使林城來梅園堵我。欲意何為?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程度吧!如果,不是穆王搭救。那日,不僅我的清白不保,連陸敏濤都有性命之憂!”
“大年初一!到我屋里栽贓!魘攝這個詞最早就是你這個妹妹嘴巴里說出來的!”
“你跟我說,哪一樁不是沖著要我的命來的!”
“你回來看到主母不得勢了,你的好妹妹在我跟前擺出笑臉,以為我從一開始就過得高枕無憂嗎?我要是過得順風(fēng)順水,我有必要三年前跑回老家給娘親守墓嗎!”
“就到了現(xiàn)在!陸敏婕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楊穎兒帶到我面前。我馬場遇險,她不知道嗎?珍饈坊一事她不在場嗎?但凡,她把我當做長姐,就不會這樣折辱我!我發(fā)作她一兩句,還不成了是嗎!陸少爺!”
陸雯終于將自己心里的不甘對著陸遠期說了出來。
陸遠期沒有想到陸雯會突然發(fā)作,一開始有些慌亂,而越說越真情實感起來,令陸遠期心里開始不忍。想要安慰,想要解釋,卻不知從何開口。
陸雯將心里的委屈全部倒了個干凈之后,雙手掩面,將不爭氣的淚水都藏在掌心。穩(wěn)定了聲線,小聲地說:“吵得大聲一點,被粗使的下人聽見才顯得真實一些。”給自己找了一個蒼白無力的臺階。
陸遠期想說些什么,被陸雯打斷,“好了,你走吧……”陸雯草草收拾自己控制失敗的情緒,給陸遠期下了逐客令。
陸遠期嘆了口氣,說:“待沒人的時候,我再來……”
“不必了。就如先前說的,你不必親自來我院里。寫封書信放到鼎豐樓去,掌柜的會送來給我的。我們來往過密……父親就算不常在府中。管家等人也會跟他匯報的。今日的事情,遮掩的了一時,也不能次次都沒有馬腳。”陸雯將臉一抹,與方才判若兩人。
陸遠期捏了捏拳,道:“曉得了。我走了?!?p> 陸雯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萎靡了起來。
喜兒與小滿見陸遠期走了才進來。
“姑娘怎么又發(fā)這么大的火……這對身子不好。”喜兒在陸雯的腳踏上坐下,抱著陸雯的雙膝。
陸雯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喜兒的頭發(fā),說:“這幾日,我還是要出去一趟。喜兒,你是隨嬤嬤在府里等我,還是隨我一起出去?”
喜兒說:“我還是隨嬤嬤在府里照看。小滿的身手好,能幫著姑娘。我在外面,一旦有事,反而會拖累姑娘?!?p> 陸雯點點頭,“那就這樣安排。你待會去跟柳姨娘知會一聲,順便支些銀錢回來……下個月的例錢先拜托柳姨娘提前支取出來?!?p> “姑娘是要去哪里?怎么還要帶上銀錢?”小滿問道。
“皇覺寺?!标戹┑难劬镩W出一些光亮。
既然命格是一凡大師批的。
那如何破這命格,想必還得是一凡大師出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