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桃李出深井

　　入了席，諸葛亮看到一風(fēng)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正在離主座不遠處撫琴。所謂“珠玉在側(cè)，覺我形穢”也不過如此吧。

　　只是不知道是誰。

　　他開始注意在座眾人的神色，見諸位皆是把酒言歡，一開始可能對他的到來十分好奇，漸漸的就不怎么關(guān)注他，心思聚焦在宴會的主人身上了。諸葛亮沒有了聚光燈般的被看著，長舒一口氣，專心致志去猜測男子的身份。

　　諸葛亮曾經(jīng)在學(xué)校的音樂課課上學(xué)過樂理，為了結(jié)業(yè)考獲得良好的成績，還背得滾瓜爛熟。故而此番聽男子撫琴，忍不住用筷子輕輕打著節(jié)奏，順便哼唱起來。他的聲音非常輕，可以保證大家不去注意到他。

　　在這無聊的環(huán)境中，他無聊地自娛自樂了好久。根據(jù)自己經(jīng)驗，他判斷這個曲子就是司馬徽平時經(jīng)常彈奏的那首（雖然不知道叫什么）。打著打著節(jié)拍，他突然聽出對方一個音彈錯了，把低音彈成高音，顯得不和諧極了。他愕然抬頭，男子明顯注意到他神色，立即反應(yīng)過來，于是又自作主張把另一個音給拉成長音，這下比之原曲意境顯得悠揚。

　　兩人相視一笑。

　　后面他們繼續(xù)著默契，直到一曲徹底彈完，正欲開始第二曲時，董卓開口道：“蔡先生，您和這叫李余的小兒是不是認識？”見他茫然，董卓又解釋道：“我方才見你們配合的很默契，一個彈琴一個打節(jié)拍?！?p>　　諸葛亮，蔡邕：……

　　董卓只能自己打圓場：“先生，這孩子文采不錯，您要不帶回去教導(dǎo)一下？我聽子健說他是個孤兒，只零零散散讀過幾本書，字卻寫的不賴?！?p>　　孤兒？零零散散讀過書？蔡邕挑挑眉，顯然不相信。卻還是答應(yīng)了董卓。諸葛亮很忐忑，一是因為想見見才女文姬，二是感覺瞞不住自己的身份。

　　該聊的都聊完了，宴會差不多要散了。董卓正想送客人出去，突然一侍衛(wèi)來報，說是校尉伍孚求見。董卓十分歡喜，立即叫侍衛(wèi)把伍孚招來。

　　一個轉(zhuǎn)機。

　　然而，沒等伍孚靠近，一個身份不明的家仆裝扮者上前攔住他，三下五除二從他衣服中搜出一把佩刀，眾人大驚……

　　后來，伍孚被一舉拿下，董卓怒問道：“你要造反??？”他喝道：“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亂國篡主，罪盈惡大，今是吾死日，故來誅奸賊耳，恨不車裂汝于市朝以謝天下?！庇谑怯龊?。董卓隨后派人查辦伍孚同黨，何颙、荀攸入獄，鄭泰、華歆等人逃亡投奔袁術(shù)。

　　蔡邕將諸葛亮帶回府中，驚魂未定地對他說：“這個賈詡真是無處不在，這種事情居然能被允許。我能想象有這個家伙在，那以袁紹為首的聯(lián)盟會遭受多么大的打擊?！?p>　　“真的是……生靈涂炭啊?！辈嚏邿o奈搖搖頭。

　　諸葛亮本想再問些什么，想了想，最終還是沒開口。

　　蔡文姬此時在書房讀詩，讀的是《越人歌》，正巧讀到“山有木兮木有枝”，后面就沒讀下去了。她聲音動聽，突然的戛然而止令人不知所措。

　　諸葛亮十分奇怪她怎么不讀了，于是馬上接上“心悅君兮君不知”，然后才恍然大悟，狠狠捂住自己的嘴，然而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不管是掃地的奴才還是蔡邕都用奇異的目光看著他。

　　文姬也生氣地推開門，怒目注視著諸葛亮，大喝道：“輕?。　?p>　　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fēng)還。

　　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諸葛亮一下子想到這句詩。但是情況不容樂觀，于是他眨巴著眼睛，表現(xiàn)得楚楚可憐，讓人覺得他根本不知道此話含義（實際上也沒想到），像一只小巧的奶牛貓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精致的琉璃制品。

　　文姬看他這副模樣，也不忍心再說他，就問：“你剛才說此話到底想干什么？”

　　這……無法解釋。說實話估計也不奏效。

　　于是諸葛亮輕笑一聲，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我就這個意思，早有聞文姬姑娘氣質(zhì)如蘭，品性高潔，于是仰慕已久。”

　　見文姬略有慍色，他又攤手道：“我總不能說我就是沒聽到姑娘讀下去，然后直接接上后面的話吧？如此虛情假意，不誠懇?！?p>　　眾人這下明白了，最后一句是實話。

　　文姬一見他坦白，又轉(zhuǎn)念一想他看著不過十歲出頭，暗暗佩服他的文采，但嘴上不肯松口，還是笑罵一句：“好家伙，你這搬弄是非的能力和前年那個戲志才有的一比?！?p>　　“咳咳?！薄胺钚⒛阍趺戳耍克敛环?？”“子郡兄，我沒事?！?p>　　諸葛亮與文姬一同被帶到大堂，蔡邕開門見山問諸葛亮：“尊師是水鏡先生嗎？”諸葛亮大驚，不知他是何意，便道：“不方便透露。”

　　蔡邕知他所慮，便嘆口氣道：“我不會透露你們的計劃?！闭f完悵然看向遠方，又道：“我一直是中立狀態(tài)，可是在這長安我不得不暫時依附于董卓，畢竟誰知道他下一秒會干什么。你努力吧，我還蠻期待，諸葛亮?！?p>　　諸葛亮見已無法隱瞞，對方又可以肯定是言而有信的，便問：“先生還知道多少？”

　　“我除了這個還知道你是和一個瞎子通行的，他還帶你去過不少酒樓。至于這人姓名年齡我一概不知，你好像叫他祭酒，或許曾任職于朝廷吧。”

　　蔡邕見他垂下頭，以為是感到自己的任務(wù)艱巨，于是接著說：“據(jù)賈詡提供的信息來說，他認為你確實沒說謊，但是在那祭酒身上，他只查出一點點行蹤，以及——戲志才之名?！?p>　　“至于你的具體來路，我是根據(jù)對水鏡的了解和他對學(xué)生下的功夫猜測的，本來我真不知道你是誰?！?p>　　諸葛亮不得不驚嘆郭嘉等人的信息保護能力和蔡邕的明察秋毫。

　　他點點頭，然后想到了什么，便問蔡邕：“能讓我見見荀公達先生嗎？”

　　對方捋著胡須沉思片刻，答應(yīng)了他三日后便可。接著蔡邕又說：“另外，有一個人剛才翻我家院墻來找你，被我家仆看到了后壓在隔壁客房里，我現(xiàn)在叫他來吧?！庇谑邱R上吩咐下去。

　　諸葛亮怎么也想不到誰有動機這么做，他往外面一看，居然果真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