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不如變化快,上課鈴一響整個榮升初三的孩子們就收到一個噩耗。
今年入學學生過多,整個初三班級由二樓挪到四樓。
而這還不是最要命的,四樓原來是雜物間,堆積著整個學校多年不用的桌椅板凳,他們需要一個個的抬下來,然后把新桌椅再一個個的搬上去。
從一樓到四樓……無數次。
溫燁拉了拉腿筋,她不確定自己下午還能不能囫圇的騎著自行車回去。
至于肖海那里。
溫燁看了看在其他班級里鶴立雞群的肖海,補課這事,活下來再說吧。
四班陰盛陽衰,女孩子三分之二,三分之一的男孩子在這群發(fā)育提前的女孩子堆里弱小又無助。
班主任看不下去,從別的班提了幾個男生過來。
“一男一女的搬啊,男孩都使點勁,別被女孩子比下去了。”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
有學生起哄,“老師給我配個好看點的啊?!?p> 然后老師賞了他個腦瓜崩。
滿堂哄笑,氣氛好起來很多。
“開干!”
本來溫燁配著的也是一本班男生,叫什么溫燁忘了,不過謝玲很快就過來跟他換了。
“潘林喜歡王玉哪?!敝x玲擠眉弄眼的跟溫燁聊八卦。
潘林?剛才那男的?
溫燁轉頭去看,剛才還跟他焉頭巴腦的同學,這會已經跟王玉說笑的搬桌子了。
“你不會不知道吧?!?p> 謝玲低聲說,“他們兩個在咱們班都算公開的啦,還有那個劉樂和二班的白什么來著,也是一對,這倆人都談半年了?!?p> 曾經28歲,還大齡單身的溫燁真是驚住了,十四歲談半年,這啟蒙夠早啊。
不過她隨即又笑起,“一群小孩玩罷了,哪有什么喜歡不喜歡。”
“才不是這樣。”
謝玲說,“潘林已經跟王玉定好了,兩人一塊考同一個高中,潘林學習好,肯定是一定能行的,現(xiàn)在王玉也打算在初三努力一把了,她成績不錯,應該也能行的?!?p> “那高中之后哪?”
溫燁問,“兩人也考同所大學嗎?就算他們兩人能始終如一,畢業(yè)后工作怎么辦?是定居大城市,還是回來小縣城,房子哪?車哪?”
謝玲目瞪口呆,“溫溫,你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說話跟我媽一樣?”
正提著桌子的溫燁愣住了。
身旁是能把搬桌子抬凳子,當做春游一樣的少年,而她雖然頂著一個少年人的殼子,可是心卻已經被社會磨礪成世故的顏色。
在成人的思考里,少年人的喜歡是可笑幼稚,輕佻而不計后果的。
“溫溫!”
謝玲高了聲音,溫燁抬頭去看,然后腳下踩空。
正要帶著桌子摔下去,一直手臂橫著她的肩膀在她身后拉住了她。
溫燁的后腦勺撞在對方的鎖骨上,發(fā)出清晰的“哐”。
溫燁聽到對方抽了口涼氣,她都替對方疼,她想回頭看看。
“別動。”
少年特有的嗓音,低沉而帶著變聲時期的尖銳,圈住溫燁的手臂微微緊了緊。
溫燁低頭去看,原來對方另一只手正從身后撐住了溫燁差點撒手的桌子。
溫燁連忙伸手跟那人配合著把桌子暫放在樓梯上,等那桌子放好,圈住溫燁的胳膊才輕輕抽離。
“下樓別分心。”
那人轉身走了,溫燁回頭去看,只看到一個往樓上跑著的背影。
嗯……腿很長。
謝玲兩眼放光!
“他好帥啊,剛才簡直跟電視劇里一樣。”
謝玲清清嗓子怪模怪樣低著聲音學,“下樓別分心!”
身后又有人抬著桌子下來,催促著擋路的溫燁,謝玲吐吐舌頭跟溫燁把桌子抬下去去。
四樓窗前,候昊正一人吭哧吭哧的拖著兩張桌子,轉頭就看到去而復返的某好友。
“不是上廁所嗎,這么快?”
站在門口的謝春風,撥了撥頭發(fā),眼底飄過一絲的不自然,“忘了?!?p> “那現(xiàn)在哪?”
候昊掐著腰站在那里,“您老是繼續(xù)去上廁所,還是過來幫忙?!?p> 謝春風看看桌子……走了。
走……走了!
“謝春風!我/日呦!”
“這么大火氣?”
肖海從門口露出了腦袋,“你那好朋友哪?”
“上廁所去了?!?p> 候昊是認識肖海的,昔日的混混,現(xiàn)在的初三萬年蹲,在整個初三那絕對是說一不二的班級大佬。
班級大佬,聽上去就很酷。
“海子哥。”
肖海遞出根煙,“來根?”
候昊摸了摸頭頂的小黃毛,說實話在學校里他有點不敢,但是肖海都已經點上了,他也不想弱太多。
在隨時都會被老師發(fā)現(xiàn)的環(huán)境里抽煙,并沒有所謂的刺激,只剩下一種美人如玉我卻只能匆匆完事的惆悵感。
肖海見對方匆匆摁滅了煙沒說什么,只是隨著候昊一塊掐滅了。
“兄弟,想請你幫忙完成個事……”
二中實行全封閉型管理,下午吃過飯后還有三節(jié)課,非住校人員可以在最后一節(jié)自習課之前離開。
溫燁軟著兩條腿抱了一摞初一初二的課本往外走,這是謝玲給她借的,也不知用的是什么路子,里面竟然還帶了幾本言情小說。
肖海托人給她傳了紙條,補課的人給她找好了,就在校門口等她。
是真正的紙條,應該是從信紙上撕下來的,印著糖果屋的插畫,紙上還透著香味。
溫燁又看了一遍這紙,然后把課本放進車筐里,推著車往校門口走。
校門口的路燈一路亮著,只在拐角處壞了兩個,此時除了一兩個跟她一樣走讀的,完全沒有人在等著她的意思。
被放鴿子了?
還是她得在等一會?
溫燁猶豫了下,摸出她的諾基亞看了看時間,然后選擇了后者。
古有三顧茅廬,今有溫燁求賢若渴。
手機響了,是租房子的租客問她怎么給太陽能上水,溫燁讓她等一下,然后打電話問了杜福,然后又回過去細細的說了。
等一切都忙乎完,溫燁才發(fā)現(xiàn)走讀的學生都走光了,門口路燈底下只剩下她一個。
得,估計是被放鴿子了。
溫燁騎了車慢慢蹬,用一下力小腿肚子抽一下,用一下力小腿肚子抽一下。
自虐似的,拐過最漆黑的拐角,慢慢明亮起來的楊樹林外停了兩輛帶著五彩繽紛閃光的摩托車,還有李貞賢節(jié)奏十足的獨一無二。
動次打次的很吵。
幾個二中的學生正隔著不遠,對著小樹林里指指點點,湊頭說話。
難道自己的“老師”等在這里。
溫燁慢慢的湊過去,然后親耳聽了一場羅密歐與羅密歐的世紀對決。
某個騎著摩托車的校外大哥,好像看上了學校里某個冰肌玉骨的美人,特意帶了朋友,騎車過來送她回去。
誰知美人都是有傲性的,對于主動追求的羅密歐不屑一顧,反倒說出自己心里真正喜歡的人是誰。
然后被喜歡的那個倒霉蛋羅密歐,就被追求者按進小樹林揍了。
“你說這人怎么不跑啊。”
“誰知道啊,不管那大哥怎么挑釁,那人就校門口冷著臉站著?!?p> “你說這人是不是在等人啊?!?p> 正準備走的溫燁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