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門內再舞
亦如當初一樣。
霧氣環(huán)繞在一片空間。
幸魂站在其中,他已然酒醒,甚至比平時更加通透。
他再次看到了視野中的那舞劍身影。幸魂略有思索。
上一次他來到這里并沒有太過注意那身影舞劍的樣子。但今天他仔細一看,卻發(fā)現(xiàn)那舞的,豈不就是剛才那老者舞的劍法?
幸魂一陣驚奇,便往那道身影跑去,和上一次不同,這一次那道霧中有些模糊的身影和手中握著劍都沒有再接近幸魂,無論幸魂怎么向那里跑去,好像那舞劍的人始終都和幸魂保持這同樣的距離。
“呼。”幸魂停下來,雙手撐著膝蓋大喘著氣,“這也太假了吧?!?p> 話未說完,幸魂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下地面上放著一把劍,他撿起來一看,正是自己的那把斬鬼劍云未。
幸魂抬起頭,他本以為和上一次一樣那舞劍的身影會驟然消失然后自己便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可是他發(fā)現(xiàn)不遠不近處那道舞劍的身影既沒有消失也沒有停止,只是在那靜謐地舞著劍,周轉圓潤。
幸魂摸不著頭腦??墒怯譄o法追上那人影一探究竟,透過這霧氣,他瞪大眼睛也無法看清人影的臉龐。最終無奈的他只好盤膝坐下,將那云未放在膝蓋上,手托著腮,有些茫然地看向那道舞劍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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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看了過久。幸魂的面色依舊茫然,可眼瞳中的精光越發(fā)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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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吳山敲了敲門,“老大,該吃藥了?!?p> 吳山這時站在幸公的屋子外,現(xiàn)在的幸公和吳山住在光陽縣的客棧里,離那天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天了,而幸公基本沒有出過屋子,帶來的十幾個下屬與吳山幸公一樣暫時住在這客棧里,幸公的身體恢復的也不錯,可是幸公的面色卻一直不好,發(fā)間又添了些許白發(fā)。吳山再沒有勸說過幸公先回江州習查司去,只是陪著幸公,幸公說,他的兒子不會就這么死了。
見房中無人回應,吳山嘆了口氣,推門進了去。
進門之間身上已披上戰(zhàn)甲的幸公坐在桌前,望著手中那沒有劍的劍鞘發(fā)著呆。
“老大,你這是...”吳山皺了皺眉頭,有些驚訝地望著幸公身上已然穿戴整齊的軍備。
“山啊。我身體已經(jīng)恢復好了,該去找魂兒了?!毙夜谅曊f,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手中的那古樸劍鞘,拇指輕輕地撫摸著。
“老大!你這身體絕對不可,我們現(xiàn)在連公子在哪都不知,萬一您去了出了什么事情...”吳山聽言一驚,放下藥碗,趕忙跪倒拱手言道。
“不可不可不可,我說可就可,你是老大還是我是老大!”幸公大怒,繼而爆發(fā)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吳山不敢言,趕忙上前扶住幸公的身體,
“老大既然說公子不會死,那我們都相信他不會死,我已經(jīng)向習查司總部發(fā)了密函,派兵支援,這幾天您身體完全恢復好了,趕上援兵一起來我們便去尋找公子,老大您看如何?!眳巧酵矍靶夜廊惶撊醯纳眢w,言道。這么些年,吳山始終將幸公當作再生父母看待,那么幸魂同理便是吳山的兄弟,但是要讓吳山在幸公和幸魂當中選一個活下來,他只能選擇幸公,這就是當初他眼看著發(fā)瘋的幸魂去追那黑影人,而選擇了救下幸公的緣由。
幸公重重坐在椅子上,望了一眼窗外,沒有再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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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好似一聲通明的泉水聲響,傳遞在幸魂的識海中,
盤膝而坐不知道多少時光,宛如一個幾十年微動的雕塑一樣的幸魂,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下一刻,他那充滿光彩的眼睛緩緩閉上了。他就這樣慢慢地站了起來,握住了放在膝頭上的云未劍,輕輕地揮出了劍。
剛開始的動作極其生澀,如同一個癱瘓臥床多年的人突然康復了一樣,光是抬劍,揮出第一斬,都是那么機械枯燥。隨后他揮出了第二劍,轉身挑起了第三劍.....
越來越快,越來越順暢,幸魂閉著眼,身體律動,手中劍舞如花。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幸魂舞的劍式,和不遠處那道人影所舞劍法,也就是那老者舞的劍法,并無二致。
漸漸地,幸魂舞劍開始變慢,愈來愈慢,但同時那揮劍所帶出的鋒芒也漸漸收斂圓潤,逐漸顯出一種通透之感,終于舞劍速度降低到一個速度時候便不再降低了,而此時那著劍的幸魂如同一輪月一樣,鋒芒收斂如此圓滿。拿著劍的幸魂看起來沒有任何力量的感覺,仿佛只是在揮舞一枝柳條,輕柔如水。
相比與前幾日幸魂暴走時候那種爆炸癲狂的力量感,這次的幸魂便是柔順如水。
不過那也只是一滴水,他始終無法匯成江海。
似乎也是感到這樣一種微微的缺失,閉著眼的幸魂突然停下了動作。就那樣保持著一個舉劍的姿勢定住了,他的思想開始渙散,逐漸彌散在這霧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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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八,去縣里劉郎中那再抓點藥,就說是西林客棧的吳山的藥。”吳山出了屋子,叫來其中一個下屬吩咐道。
“是,山哥?!北环Q作老八的糙漢子略一拱手,轉身離開了客棧。
“呼。公子可一定要活著啊?!眳巧酵习诉h去的背影,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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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一刻,幸魂周身的霧氣開始緩緩向幸魂身體上匯集,幸魂四周的霧氣愈發(fā)濃郁,在幸魂的身體上富集了一層水珠。這些水珠沒有向著地下掉落,只是慢慢地向著一個方向匯集,緩緩地流向了,流向了幸魂的袖子中!
在那里放著一塊清灰色有些斑駁的玉石,這便是那幸魂從山洞里為靈兒取簪子時順手帶出來的玉石!
所有的霧氣所化的水珠緩緩地流向那塊玉石,那些水珠流過幸魂的袖口,卻沒有打濕他的衣衫,只是被那玉石吸引著。
最終一道道霧氣所化的水流匯集在那玉石上,如果仔細地去看,就會發(fā)現(xiàn)那玉石正在漸漸地消融,變成一灘清灰色液體。
幸魂的身體仍然保持沒有動,但是他微弱的意識脫離了身軀,似乎已然感到這一微妙的變化,他還來不及驚訝,那玉石已然完全變成了一灘液體。
突然那液體驟然憑空不見,幸魂的意識也是在那一刻重新融入到自己的軀體中去,他能夠很清晰地感覺到那液體已然融入到自己的身體中去。
突入起來的清涼感讓幸魂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旋即他恢復了身體的掌控,隨著那液體融入自身,他突然有一絲明悟,他抬起頭望向那遠處仍然在舞劍的人影,緩緩閉上了眼。
再次,幸魂再次舞起了劍,這一次的動作,幸魂仿佛已然完全和那斬鬼劍云未融成了一體,天上天下,似乎就只有幸魂一個人,他就這樣緩慢地舞著劍,漸漸劃出了一個滿月。
無比的圓潤,卻又無比的鋒芒。在這一刻同時在那滿月上顯現(xiàn)。
這一刻遠處的人影逐漸消失,幸魂也收了最后一式,立在這霧中。
“呼?!毙一晖鲁鲆豢跐釟?,睜開了雙眼,同樣是幸魂的雙眸,原本還帶著前幾日仍未消融的血色的眼瞳,現(xiàn)如今似乎有水波流動,顯得生機勃勃。
幸魂看了看四周,發(fā)現(xiàn)那舞劍的人影已然消失了,幸魂沒有多言,向著這片空間拱了拱手,“多謝前輩?!?p> 下一刻,突然天旋地轉,幸魂感覺頭腦一昏,在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他再次看到了上次離開這里的景象,他再一次看到了那熟悉的臉!
飛舞!晴欲雪!
這一次并沒有那么短暫,但那可人兒臉上的驚恐一如以前。
“飛舞?。。。?!”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幸魂便嘶吼了出來,伸出手拼命地往前抓去。
那青衣可人兒似乎聽到了幸魂的呼喚一般,驚懼的雙目出現(xiàn)出一絲光亮,轉而淚水涌出眼眶,滑落在她秀美的臉頰上。她好像看見了幸魂,同樣向幸魂伸出了手,像一個尋找自己心愛玩具的孩子一般。
兩人的兩只手在這交錯的空間中,相握然后穿透而過,之后幸魂眼中的飛舞小姐瞬間消失了,只留下他手中握著的,那條紅繩鈴鐺。
視野一黑,幸魂的身影從這片大霧空間中消失而去,只留下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