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亦夢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兩個眼睛如月牙一樣,眼帶笑意仰望著醉亦辰。
醉亦辰拿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妹沒有辦法,干脆帶著醉亦辰屁顛屁顛的回家了。
醉夢亭,二流世家。
那是因為還有一個宗師級的高手坐鎮(zhèn)。
如果沒有這個宗師級的高手,醉夢亭估計在九流門派中都找不到身影。
醉亦辰望著斜陽,不禁感嘆,醉夢亭也像那尊斜陽一樣,沒有朝陽的生機(jī)勃勃,沒有烈日那般耀眼璀璨。
一陣清風(fēng)也足以帶著空間中的余溫。
踏著青石鋪蓋的小路,兄妹兩人在夕陽的暮光之下逐漸消失在人海之中。
醉夢亭距離連云城很遠(yuǎn),大概要走一個時辰的路,如果不是哪個老頭子強(qiáng)迫醉亦辰來參加什么少年會,醉亦辰死活都不可能出來。
家道中落,連一匹坐騎都買不到,兩人還需翻過一座山丘才能看到連云城的城墻。
跋山涉水的來被慕容曉曉羞辱一頓,著實也沒人了。
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有的欣喜,有的愁眉不展,有的庸庸碌碌。
一路上小販拼命的拉攏路上的行人,就連醉亦辰八歲的小娃娃也不放過,地攤上的東西倒也有用處,還不是很貴,但對于只能喝得起二兩鬼見愁的醉亦辰,無異于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
能夠保證一家四口的生計就已經(jīng)不錯了。
“究竟是哪個王八蛋?”
醉亦辰憤懣不已,堂堂一個大宗門,如今只剩下四個人,還要加上他們兩個小的,干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才能落魄到這個程度?
見過一個宗門的公子為了生存還要去給別人送信,打雜的嗎?
二流宗門也成了一個虛名。
到了城門口,城門的守衛(wèi)軍手持長戈站在城門兩側(cè),每個人身上都穿著殷紅的盔甲,目視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城墻足有十五米高,割據(jù)在一條要道之上城墻之上仍有軍士來回巡邏,從不曾有過懈怠。
也不知是防備著什么?這道風(fēng)景線已成了常態(tài)。
“喲喂,這不是醉夢亭的大公子嗎?”
守門將士的頭領(lǐng)攔住了醉亦辰的去路。
這是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人,頭頂戴著一個熟鐵打制的頭盔,腰系一條金獸束帶還懸掛著一把鋼刀,穿著一身鐵葉攢起的盔甲,前后各有一面鐵制的護(hù)心鏡。
這幅盔甲可比那些守門的士兵好太多,胸口上刻印出一個豹子頭,張牙咧嘴十分神氣。
一雙柳眉倒豎,瞇著一個小眼神戲謔的看著醉亦辰兩兄妹。
嘴角上的八字胡微挑,面色有些發(fā)黑,一手按著刀柄一手插在腰間一側(cè),身子微微后仰從高至低俯視著醉亦辰兩兄妹。
“我說金大統(tǒng)領(lǐng),我這是哪里招惹到了你?”
醉亦辰心里嘆息一聲,這男人可是他最厭惡地角色。
俗話說得好,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金勇可不一樣,挑著刺往別人心里面扎。
不過這貨喜功名,任誰叫上一聲金大統(tǒng)領(lǐng)楞要高興半天。
“誒,萬莫要瞎說,我只是個守門將。”
金勇一聽心里很樂,但仍是伸出一只手打住,一臉義正言辭的回絕著。
但那雙月牙似的彎眸已經(jīng)出賣了他背心的真實想法。
“切~”
醉亦辰心里誹謗著金勇的虛偽,這城中那個不知道金勇的那點小九九?
如若不是連云城城主是一個人物,誰還管得了金勇這張破嘴?
“嘿嘿,聽說今天少年會上被慕容那妮子當(dāng)眾打屁屁了?”
金勇彎下了腰,在醉亦辰面前帶著一副求真若渴的模樣,伸出一只手去拍打醉亦辰的屁股。
醉亦辰一個側(cè)身,躲開金勇那只帶著護(hù)臂的手掌。
但這么一個動作,使得屁股上兩條紅印瞬間炙熱起來,一絲絲針扎的痛感涌來。
醉亦辰努力壓制著痛感,臉不紅,心不跳的看著金勇。
究竟是誰走了風(fēng)聲?
不至于傳的這么快吧?
醉亦辰心里暗想著,這才過去一個時辰就從城東傳到城西了?
“胡謅,我能被她羞辱?”
醉亦辰反駁,雖沒什么底氣但也不可能當(dāng)眾承認(rèn)被慕容曉曉打了屁股。
“也不知是誰?在城東哭爹喊娘的求饒都傳到我城西這邊了,唉!耳朵不太好使了。”
金勇一臉壞笑,用小拇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然后用食指將指姆頭的穢物彈飛。
“我哥沒有哭爹喊娘,只是嘴里嘟囔著姑奶奶……”
醉亦夢握緊一雙稚嫩的小拳頭努力的為哥哥辯解著。
“小孩子不要說話……”
醉亦辰咬牙切齒的看著一臉無辜的妹妹,簡直帶了一個炸藥桶出門了。
“哈哈哈哈”
金勇先是一愣,隨后笑的前撲后仰,捂著肚子笑出了眼淚花。
醉亦辰黑著臉牽著醉亦夢不再理會金勇離開了,在守城士兵怪異的目光下離開了連云城。
“唉,醉夢亭是一天不如一天了?!?p> 守城的士兵看著醉亦辰走遠(yuǎn)了才感嘆道。
金勇擺了擺手一臉嚴(yán)肅的言道:“他們曾經(jīng)的輝煌不是你們能夠想像的?!?p> 雖說他這個人不咋滴,但對于醉夢亭以往的輝煌還是極為敬畏的。
當(dāng)初醉夢亭和慕容世家可是能夠分庭抗禮的存在。
只是莫名其妙的就中斷了昔日的輝煌。
后來慕容世家就一飛沖天,逐漸的曾經(jīng)與慕容世家分庭抗禮的醉夢亭消失在飯后閑談中。
偶爾會有人提起,不過那都是帶著一些嘲諷意味。
如今南郡百家爭鳴,唯獨缺了醉夢亭。
醉亦辰自然也成了年輕一輩調(diào)侃的對象,武學(xué)平平,甚至連基本功都差同齡人一大截。
這個既沒有天賦,有缺乏勤奮的少年,被人成為醉夢亭最后的傳承。
醉亦辰過后,估量著再無醉夢亭。
夜幕星河,兩兄妹摸著月色在山間踏著那條被前人早已踩成五米寬的大道。
由這條道就可以看出當(dāng)年醉夢亭是何等的風(fēng)光,每年來來往往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就連門生也是布滿整個玄唐國。
昔日天下門生每逢八月八就會從天下各地回歸南郡,舉行盛會。
這條大道便是被那些門生,那些邀請的貴客踩出來的。
不過,那已經(jīng)是一百多年的事情了,那時這條泥道可不敢像現(xiàn)在這般雜草叢生。
不用刻意清理,也會被來往的路人踐踏致死。
皓月當(dāng)空,地面上放眼望去一片雪白,大道兩旁的松樹像是城防士兵一樣,巍然矗立,在月色的渲染下莊重?zé)o比,目視著醉亦辰背著正在熟睡的妹妹。
伴隨著樹林中夜蟲的輕鳴聲和樹林下一條小溪流淌的潺潺流水,成了醉亦辰唯一的樂趣。
享受著這大自然的美妙旋律,只有這個時候醉亦辰才能忘乎自我。
沒有老頭子的督促,沒有外人的調(diào)侃,無須躲避那些令自己頭疼的事情。
樹木不會出言嘲諷,流水不會暗自嬉笑。
“備受戲弄的是我,遭罪受苦的還是我,你說你一天天胳膊肘往外拐,盡幫著外人整你哥還能干點啥?”
醉亦辰喘著粗氣,這丫頭一出城就嘟囔著不想弄臟了腳上的新鞋子。
非要背著走,醉亦辰瞅著那雙雙前腳和后跟都破了一個洞的鞋子,倒是挺嶄新的,府中最后一個老仆人吳媽撿回來的,用麻布給縫了縫清洗的嶄新。
“我想吃冰糖葫蘆!”
醉亦夢被唧唧歪歪嘮叨的聲音吵醒,并毫無羞愧的坦露心聲。
“就你這么一個簡單的想法,會使我們整個宗門舉步維艱?!?p> 醉亦辰頓了頓看了看漫天繁星繼續(xù)補(bǔ)充道:“那可是年貨……”
醉亦夢似乎明白了在醉亦辰的背上蠕動了一下小腦袋。
“幸好家境貧寒,我也多少有點底子,不然怎么還背的動你?”
醉亦辰哼哼道。
“你是責(zé)怪我吃的多?還是你不行?”
醉亦夢鼓著腮幫子故作沉思,幽幽的嘆息道。
“閉嘴!”
醉亦辰呵斥一聲。
“哼哼……”
醉亦夢一扭頭撅著粉嘟嘟的嘴唇看著兩側(cè)的樹林,在月光的照耀下不難看出她的皮膚并非那種自然的白皙,而是蒼白。
宗門的太爺一直在閉關(guān)修練,不過那個人太神秘,說是閉關(guān)隨時都會出去一趟,也不知閉的什么關(guān),起初醉亦辰還以為太爺要突破大宗師境要進(jìn)入世外境界躍龍了呢。
剩下的便是年近八十的吳媽,還有他們兩兄妹。
吳媽是醉夢亭的奴仆,祖祖輩輩都在醉夢亭中,家族中途衰敗,不少人都離棄醉夢亭,只有吳媽祖上選擇留下,直至今時。
這份情意,只能記在心里,卻無力報答。
吳媽任勞任怨,在家做一些女工,替別人洗衣服賺一些家用,可連一家四口人的吃喝都難以顧及。
自從醉亦辰記事以來,吳媽永遠(yuǎn)都是那三件衣服,一件紅色的大袍,那可是吳媽最喜愛的一件衣服。
也只在吳媽過七十五大壽的時候醉亦辰有幸見過一次。
說實話,那綢緞并不算上乘,甚至不及自己身上穿的這一套黑色素衣的布料。
但那件衣服是整個醉夢亭最完整的一件,沒有破洞,嶄新靚麗。
曾在飯后閑談中知道,這件衣服是吳媽奶奶傳下來的。
年代不知過去多少年,任被視之為珍寶。
吳媽先在年近大了,也禁不起太多的折騰,她不是修行者,沒有太多的精力去維持這個家族的開支。
人老了,銀發(fā)叢生,多年熬夜為人縫補(bǔ)衣物等,讓她的臉色愈發(fā)憔悴,眼底也突出一個指姆般大的眼帶。
對于吳媽,在醉亦辰兄妹心中就如同親母一樣的存在。
也曾詢問過吳媽為何一直不愿離去。
吳媽說,這里的感情對她太深了。
她見證了醉夢亭從衰敗到?jīng)]落,見證了一個夕陽西下。
這里包含了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