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瘋話?
黎蕭正腹誹。
安朔將她遞給她,攬過膝彎,便將人打橫抱起。
“門前積水,別濕了鞋?!?p> “我跳得過去?!?p> “地上濕滑,仔細摔著?!?p> “我才沒那么嬌氣!”
“千萬別。我心疼藥錢?!?p> “你就想占我便宜?!?p> “誰敢吶?放門口??傂辛税?!”
話雖如此,他還是把人抱進廳里坐下才算。
“這屋子倒是……干凈地很。”
黎蕭落坐之后,四下望望。
照理修得起那么大個后花園的男人臥房里,不說金碧輝煌,怎么也該擺幾件珍奇文玩才是。
然而他這屋子完全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東墻除了那張床還挺大,其余一架的衣桁、兩扇竹屏風便草草打發(fā)了。對,臨窗的衣箱還上置了面銅鏡。知道的是作梳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辟邪。
西墻就不必說,一張黃梨木案牘,并零星幾套做工精細的桌椅整齊列放著,要是再收斂收斂,舞個刀弄個劍,應(yīng)該不成問題。
堂前更是什么也沒有,只留了一堵雪白明亮的墻。
這么一個生活簡單的人,心里不應(yīng)該有多少彎彎繞繞才對。但黎蕭卻覺得越相處,越覺得自己看不懂這個男人。
安朔放好雨傘,擦了擦頭上的水,自回到書案邊給黎蕭倒了杯熱茶。
“少將軍自幼在軍中長大,起居一切均從簡。委屈夫人了?!?p> 黎蕭接過茶水,道了聲多謝,然而鼻管里有些癢癢的。
“哈切——哈切——”
許是方才在外面站久了,受了涼,她連打了幾個噴嚏,吸溜的鼻涕聲音在空蕩蕩的屋子里格外響,隱約能聽見回聲。
遞茶杯的男人手還沒來得及收回,木然地接受滿手,眉頭好像皺了一皺。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p> 黎蕭露出難為情的模樣,趕緊掏袖中手絹出來給他擦手。
男人接過后,轉(zhuǎn)身到東墻邊的衣箱翻找起來,不多時,便拎出一條毛皮大氅給黎蕭裹上。
那料子上隱隱有股檀香味兒。
“少將軍禮佛?信佛之人也愛畋獵野物?”
“六年前的事了。那時他隨父帥駐扎深山林中,總有些不知好歹的小東西半夜襲營偷肉。不叫它們吃些虧長長記性,它們就學(xué)不乖?!?p> 男人說這話時正半蹲在前給她系領(lǐng)子,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黎蕭,仿佛帶著些審視與警告的意味。
她心底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歌姬中暗藏細作那件事背后,恐應(yīng)該還有許多危險的隱情。
安朔當時敢只身闖入涼風院,著實是有幾分維護她的意思,但對她并非完全信任。否則,憑少將軍千里擒賊的本事,又怎會給那婢子擄走他近旁人的機會?
他把錦云堵在涼風院外后又發(fā)生了什么?
青箬已經(jīng)瘋了,那些事情后來再沒人同她解釋。
昨日特意找了徐山槐過去敘話,徐山槐亦是顧左右而言他,聽聞葉紀元來瞧她的病,更是直接躲到幕簾之后。
但又話說回來,他對黎蕭也并非完全不信任,不,應(yīng)該說,這位黎小姐身上有許多疑點,他還沒有完全弄明白。
誠如徐山槐所言,事到如今安朔還留著她,不過是礙于黎蕭御賜元妻的身份。
人畢竟是他自己求的,圣旨也是皇帝親自下的。新婚妻子才過門半年就出了什么差錯,對他們家的名聲沒有半點好處不說,更怕新帝借故發(fā)難。
其實,安朔自己也才二十出頭的年紀。論才干,輪身份,輪模樣,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只是要另擇良配,還需等合適的契機,譬如原配分娩、小產(chǎn)……
黎蕭腦海里浮現(xiàn)出百十來部宮斗劇的名場面。
那些劇里,但凡男一長了一點點兒良心,女主都可以少受億點點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