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溪第一次覺得其實搬到建康也是有些好處的,甚至還有些慶幸當初家中聽從外祖的安排,早日住到建康來,也早些認識這些朋友?,F(xiàn)下這樣的情狀,即便他們被圍困在府中,朝堂上的動向,京中的情形也能及時掌握,這多半是要歸功于鄧元霖便。
他三不五時地借著遞東西的由頭與夏竹清見上一面,門口的守衛(wèi)顧及著他的身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兩人在府門前再似是而非地打些旁人怎么也聽不明白的啞謎,也所幸這兩人實在很是相熟,他透出的一絲半點的消息足以讓夏竹清推出大部分的事件。
“可惜如今府里只有少爺才能見著外人,不過也就駙馬一人罷了,也不知我們得的這消息全不全。”豆蔻被悶在府里不能出門也就罷了,左右往常也不經(jīng)常出府的,待在府里同院子里的小丫頭一邊干活一邊閑話也是個消磨時日的好辦法。如今出不得府門消息閉塞得很,連同院子里的小丫頭聊天解悶都覺得沒什么意思,只得一日日地待在屋子里陪夏竹溪一遍遍合著瑣碎的線索去揣測此事之后可能得走向。
“箬竹姐姐她們倒是想傳消息進來,這不是連話都說不到幾句就被擋了么?!毕母粐靡膊凰銍缹?,因而何箬竹她們都曾試過前來探看一二,就連鄧夫人都被門口的守衛(wèi)客客氣氣地請走了,可見倒也不是誰都有鄧元霖的面子,可以在這時候還能同夏府中人說上話。
“小姐這一遍遍理著這些東西是想看出些端倪出來?難不成是怕駙馬對我們府里不利?”
鄧元霖到底是來傳消息還是來打探消息的讓人有些摸不準,守衛(wèi)的態(tài)度也很叫人生疑,夏竹溪的行徑更讓她堅定了鄧元霖的消息不大可靠,夏府自搬到建康后,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未免太多了些,大約是被這樣的事情弄得有些疑神疑鬼,“奴婢總覺得駙馬不可信。”
“怎么會?”夏竹溪有些哭笑不得,且不說鄧府與夏府是唇齒相依,單單夏竹清同鄧元霖的關系,也不至于讓他將主意打到夏府,“我只是擔心陳……擔心世子罷了?!?p> 上回出了那事,便能看出要幫高青梓的解圍至少要在兩府無憂的前提下,這原本也是尋常事,只是他們處置果決未免有些太叫人寒心了,如今這事更嚴重了些,不必想也知道他們會如何抉擇。
高青梓人在南疆,若是被朝中人猜忌或是陷害,那的確十分危險,“駙馬可不可信奴婢不大清楚,不過世子那邊的事態(tài)瞬息萬變,離著建康又遠,是否會有變數(shù)的確是說不準的?!?p> “你這模樣到像是得了什么消息。”豆蔻打探消息的能力實在叫人嘆服,而這些消息往往總能在之后的時間里被驗證是正確的,“我們都被圍成這樣了,你還能從哪里得到消息?”
“就是被圍著才更容易得到準確些的消息,消息直接遞進來沒人添油加醋,可不是得更可信些。”她向窗外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才將手里團成一團的花箋塞給夏竹溪,“前次在方府給小姐回話的那個丫頭,是與奴婢母親娘家有些親戚關系的,往常時常在一起玩的,這花箋便是她遞來的?!?p> 夏竹溪打開掃了一眼,是何箬竹的筆跡,“你這手段,不去做細作當真是可惜了。怎么拿到的?”
“我們院子旁邊的回廊下的天井正對著青衣巷的后半截,那巷子狹窄,又沒人家在那里開門開窗僻靜得很,成人極難從那里通過。因而不大有人會往那里去。天井那面墻的下面有塊青磚是松的,拉出來剛好可以從中間遞些小玩意,最近府里的小丫頭時常會從哪里遞東西?!?p> 夏府近些日子管的嚴些,進出府門都要去管事嬤嬤那里報明事由歸府時日,領了腰牌才能出府,除了豆蔻這樣身上原本就有腰牌的侍女不算,府里多的是出入要去嬤嬤們那里報備的人。小丫頭們出入不過是為了買些胭脂水粉,也沒有什么別的,出入府門不過半日,可去嬤嬤那里說明出府事由填寫出入時辰都要快半日了,自然是不耐煩這樣麻煩的。正巧胭脂鋪子就在青衣巷對面的街上,又正巧前院的小廝隨侍出入府門十分自由,這便有人開始托小廝們買些東西直接遞到府里來,后面托付得頻繁起來,干脆有人想到了收錢代買胭脂水粉的法子,既方便了丫頭們又能叫小廝隨侍們掙些跑腿錢。
“你知曉此事怎得不早些報上來?”夏竹溪皺著眉,此事雖不算大,可能隨意往府里遞東西也不算什么小事,這樣不合規(guī)矩的事合該早些報給府里知曉才是。
“奴婢知道的當下就報給管事嬤嬤了,后來夫人說安排人仔細盯著便是,不值當大張旗鼓地鬧出來?!?p> 青衣巷地處偏僻,又陰暗濕滑,是常年長滿青苔的地方,平日里見貓狗都少見,若不是這段時日夏府內(nèi)院管的嚴些,哪里會有人往那里走,夏府的人都不一定知曉得清楚,更何況是外府的人,“那便是你同她說過此事了?!?p> “前幾日當做玩笑同她說過一次,昨日她們沒能同小姐說上話,奴婢遠遠地看著她在打些手勢,揣測她是要從哪里給我們遞東西?!倍罐⒁贿呎f著,一邊故意吹吹打打自己的肩背,裝作十分乏累的模樣,“奴婢昨夜在天井旁呆坐了一夜,才在天將亮的時候拿到了這張花箋?!?p> “小姐快看看寫些什么?!?p> 何箬竹的字條并不長,但因?qū)懙募绷诵┠E有些暈開,讓人看不大清楚,夏竹溪看了半日也沒看清楚,只得反過花箋對著日光一筆一筆地將字描了下來。
“流言屬實,邊將為陳,盧尚為證?!?p> 夏竹溪看著這短短的一句話還覺得,有些頭腦發(fā)懵,何箬竹的消息若是從輔國將軍那里打聽到的,那么高青梓如今的情況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