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揭幕儀式（下）
諸葛果果心意已決，當即就想去隔壁問一下張佳航的意思，可是腳步還沒動，她的腦海里就浮現出了張佳航的香腸嘴，想了想后，諸葛果果臨時改變主意，決定明天再去。
初升的晨光，驅散了黑夜殘留的微涼，月牙漸漸沒去它的身影，和銀白色的天空一起消失在金黃色的光芒中。
諸葛果果開始晨跑的時候，第一縷陽光還沒有出現，小區(qū)的路燈也還沒有熄滅，等到她晨練結束，抬頭就能看見公寓背后那晨曦的輝光。
諸葛果果在晨跑的時候，腦海想的，都是自己的論文，可今天不一樣，諸葛果果在想，為什么是張佳航。
結果答案，還是和論文有關。
諸葛果果內心獨白：不同的人從不同角度去看待同一件事情，得出的結論是不一樣的，比如一道簡單的微積分方程，學霸看出來的是答案，學渣看出來的是一堆數學符號和英語，所以，為了更好地研究張佳航，我要以張佳航實習女友的身份去觀察他，就像以前大力老師和張偉律師那樣，這樣一來，數據就更具有代表性了。
晨跑完，諸葛果果像往常一樣去面包店買小籠包，諸葛果果很喜歡吃小籠包，不過好吃對她來說只是一方面的原因，還有就是，小籠包含有糖類，碳灰化合物，能為人體迅速補充能量，而且呵小容易吃，還管飽，可以讓大腦在午飯來臨以前保持高效運作。
諸葛果果剛看見面包店，就收到了胡藝瀟的信息。
胡老師：果果，你晨練完要是還沒吃早餐就回來吃吧，我做了早餐。
胡藝瀟特地早起做了一頓豪華豐盛的早餐，就是想趁這個機會讓兩個套間里的人全部聚在一起吃頓飯，之前在酒吧的時候，人總是不齊。
胡藝瀟到隔壁一看，發(fā)現就只有張佳航一個人起床了。
張佳航穿著一件印著海綿寶寶圖案的短袖衫，在那里又蹦又跳，不過他的四肢看起來松軟無力，好像快要散架了，表情昏昏沉沉，看得出來態(tài)度極其敷衍了事。
胡藝瀟一邊打量張佳航一邊走過去，張佳航那睜不開的眼皮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她。
“你……這是在夢游？”胡藝瀟第一次見有人大白天夢游的，不對，是第一次見有人夢游。
張佳航的嘴唇不腫了，臉上因為過敏長出來的痘痘也消了，已經恢復成了正常模樣。
“師傅說，早起晨練對身體好。”張佳航打著哈欠，氣息沉沉地說道。
胡藝瀟內心獨白：就這跟骨架松散一樣的晨練，對身體好不好我不知道，不過觀賞性倒是挺好的。
“哦，那你接著練，練完了到隔壁吃早餐，對了”胡藝瀟用手里的勺子指了指對面陽臺。
聽到吃早餐，張佳航突然如夢初醒，“你做了早餐？”
以前早餐都是諸葛大力做的，現在諸葛大力離開了，張佳航早就做好了從此和早餐斷絕聯(lián)系的心理準備，雖然諸葛果果說以后每天晨練完可以順便幫張佳航帶早餐，但張佳航覺得，要花錢的早餐，還是算了吧。
“你醒了？”
“我一直都很清醒，而且我仿佛聞到了一股……”張佳航閉著眼，使勁地吸了吸鼻子，然后他緩緩睜開眼睛，真摯地看著胡藝瀟，問道：“你做的是什么早餐?！?p> 胡藝瀟冷冷地看著張佳航，有那么一會，胡藝瀟會以為她做的早餐真那么香，味道都飄到這邊來了。
“就煮了點白粥，煎了一點雞蛋，烤了幾根香腸而已，對了，其他人呢？都還在睡？工作日大家都不用上班的嗎？”
張佳航又閉上眼睛，使勁地吸了吸鼻子，然后一副陶醉其中的表情說道：“我聞到了一股，煎蛋和香腸的味道。”
“哦……“胡藝瀟眼里沒有感動，只有淡漠。
張佳航和胡藝瀟到隔壁的時候，諸葛果果也正好回來了。
“嗯？佳航，你不是說一早就要去拿新招牌的嗎？怎么還在這里。”諸葛果果看張佳航已經恢復了，臉上露出了微笑。
張佳航說道：“這么早去了也沒開門，不過我現在已經感覺到了，好運正在朝我撲來，胡老師煮的免費早餐就是一個開始。”
“其實我和你年紀差不多，你叫我藝瀟就可以了?！焙嚍t一邊說一邊無奈地笑了笑，她基本上了解張佳航的為人了，就和諸葛果果說的一樣，很摳門。
張佳航在看到桌子一個巨大的，黑不溜秋的但是形狀看起來很像是煎蛋的還裝在盤子里的不明物體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慢慢就凝固了。
“藝瀟啊，你那個是煎雞蛋還是煎鐵餅?。俊睆埣押娇傆X得自己在哪里見過那種東西。
張佳航內心獨白：哦，想起來了，就跟我看奧運會的時候，那些運動員手里扔的鐵盤子差不多。
胡藝瀟干笑著說：“我最近才開始學做飯，剛才一邊烤香腸一邊煎蛋，太久沒翻就成這樣了，不過它的另一面是好的！”
胡藝瀟用鏟子把干巴巴地像是一張硬紙板的煎蛋翻了過來，另外一面看上去，居然還真是正常的。
諸葛果果看到那焦黑色的兩根圓潤的香腸，一不小心就想起來昨天張佳航的樣子。
“這個香腸看起來好像……”諸葛果果皺著眉頭，目光慢慢地移向張佳航。
胡藝瀟和張佳航同時伸出手制止諸葛果果道：“你別說了。”
胡藝瀟突然有種想吐的感覺，說：“我已經有那個畫面感了。”
張佳航不想壞了胡藝瀟的一番好意，指著那一大鍋白粥，說：“至少這白粥看起來還不錯?！?p> “你嘗嘗。”胡藝瀟說道。
張佳航舀了一大勺，總感覺有點不對，這粥怎么有點重呢？張佳航心里一樂，心想，這粥里肯定是加了排骨。
張佳航用筷子一刨，就刨出了一塊黃色的物體，“這是什么東西？發(fā)黃了的豆腐？”
“根據外形和色澤來看，這應該是一塊海綿擦?！敝T葛果果說完后，這才皺起了眉頭。
胡藝瀟往身后一看，桌子上正躺著半塊海綿擦，“我說還有半塊海綿擦怎么不見了，原來在這里?！?p> 張佳航緊盯著那塊海綿擦，說：“喝粥都能喝出半塊海綿擦來？！不行不行，我還是趕緊去把我的新招牌拿回來吧，不然這日子沒法過了?！?p> “對了，佳航，你什么時候回來記得告訴我一聲，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敝T葛果果昨晚給張佳航的郵箱上發(fā)了自己的簡歷，畢竟是實習，發(fā)簡歷面試是必須要的過程，可是看張佳航的樣子，顯然是還沒有看到那封郵件。
結果張佳航什么都沒吃就出門了，張佳航走后，胡藝瀟低聲對諸葛果果說道：“一會你別告訴他們粥里有海綿擦，這粥應該還能吃的，煮了這么一大鍋總不能就這么全倒了?！?p> 張佳航到樓下，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就是他，昨天被打的那個律師。”
“聽說因為亂說話所以遭天譴了，昨天他的嘴巴腫地跟烤焦了的香腸一樣。”
張佳航現在沒空解釋，他的極佳運勢buff在今天中午十一點十一分以后就要消失了，也就是說還剩下三個小時不到了。
張佳航站在一排共享單車面前，糾結了很久，到底選哪一輛，可是每一輛看上去，都散發(fā)著強烈的不詳氣息。
張佳航最后是閉著眼睛，用“小公雞點到誰我就選誰”的方法隨機挑了一輛。
一路上，張佳航小心翼翼，看見老人提前在50米以外的距離就拉開了身位，走地都是非機動車道，幸運的是，他安然無恙地拿到了新招牌。
新招牌用紅布遮著，中間有一朵大紅色的禮花，張佳航索性把新招牌綁在身上，新招牌就掛在他胸口的位置，看上去就好像是古代要去娶親的男人。
一束金燦燦的陽光正好在這個時候照在了張佳航身上，張佳航張開雙手，閉上雙眼享受這有如上天恩寵一般的曙光，“吃的苦上苦，方位人上人，我的人生，即將邁向幸福?！?p> “拿完東西趕緊走，別擋著過道！”
張佳航猛然回過神來，這才踩著自行車原路返回。
林蔭道下，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在地上，那是一個又一個的光斑，行走在路上的人，表情看著都很愜意，匆忙的城市，似乎變得不那么紛擾了。
張佳航此時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天上的藍天白云一樣海闊天空，看著兩邊的人，好像個個都是面帶微笑的。
突然，張佳航看到遠處一個穿著CosPlay服裝的女孩子，她站在河邊，雙腳跨出了護欄，看樣子是想跳河。
作為人民的公仆，一個冉冉升起的律政新星，看到有人輕生，怎么可能見死不救！
張佳航加快速度，眼看著那個女孩子站了起來，她展開雙手，就好像剛才張佳航迎接上帝曙光一樣，但張佳航知道，那個女孩子就快跳了。
張佳航一咬牙，繼續(xù)提速，他的屁股離開座墊，自行車向那女孩飛馳而去。
“等一下！”張佳航大喊道，可是下一秒，自行車的踏板就斷掉了。
女孩聽到背后近在咫尺的喊聲，回頭一看，就看見一輛自行車正載著一個表情驚異、大張著嘴巴的人向她撲來。
張佳航認出了那個女孩，就是昨天在醫(yī)院里，送他巧克力的那個女生。
因為踏板突然壞了，車速又太多，所以張佳航根本控制不住，張佳航拼命摁手剎，但是絲毫不見減速。
“快讓開！”
“?。 ?p> 一輛自行車，兩個撞到一起、大驚失色的人，就這么飛往了空中，天上是藍天白云、金燦燦的曙光，底下是倒映著藍天白云的河水。
“噗！”
一車兩人先后落水。
還好張佳航以前跟張偉學過游泳，又靠著能浮起來的新招牌，這才能把那個不會游泳的女孩撈起來。
張佳航內心獨白：師傅之前和我說，學會游泳可以去救失足少女，我以為師傅是騙我的，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大哥，你干嘛啊？”女孩喊道。
“你還好意思問？要不是你想不開，我用得著超速救你嗎？”張佳航心里一陣郁悶，也不知道那輛自行車要賠多少錢。
“我沒有想不開??！”女孩看著張佳航，表情很真誠。
“那你剛才還跨出護欄，張開雙手，不是想跳河難道你是在感受大自然啊？”
女孩眨了眨眼，點著頭說：“對??！我就是在感受上帝的曙光啊，好驅散一下我的水逆。”
“你曬天陽就曬太陽，跨出護欄干什么啊，誰看了都會以為你是想跳河的好吧？”
女孩委屈巴巴地說道：“我是怕護欄擋著，曬地不完全嘛?！?p> “你別愣著啊，配合我的節(jié)奏劃水，我說怎么一直在打轉呢?！?p> “哦哦哦……”
半個小時后，兩個人精疲力竭，但總算是上岸了。
張佳航甩著濕透了的招牌，很心痛，不過還好招牌是泡沫材料做的，不然還不一定浮地起來，張佳航頭一回覺得貪便宜也有好處。
女孩低著頭走到張佳航面前，滿懷歉意地說：“大哥，對不起啊，昨天害你過敏，今天又害你掉河里，那車我會想辦法賠你的，不過我剛被開除，身上沒有錢，要不你把你的地址給我，改天我把錢送過去。”
“你最近很倒霉嗎？”昨天和自己一起躺在醫(yī)院里，今天和自己一起掉進河里，張佳航突然就想聽聽她的故事。
“我離家出走了，身上帶的錢包還沒出小區(qū)就沒了，然后找了個日結的派傳單工作，可是老板說我上班老是走神，就把我炒了，昨天找了份新工作，做試吃臺的銷售小姐，老板說我把給客人試吃的東西全吃了，就把我抄了，今天早上去蛋糕店應聘，結果我又搞砸了。”
張佳航頭一回看到有個人把事情搞砸的能力和他不相上下的，“離家出走干嘛？有一個家庭難道不好嗎？”
女孩笑了笑，她的笑卻是滿滿的苦澀，“我爸媽離婚了，我媽為了養(yǎng)家糊口，一直在外面工作，從來沒有理過我，我離家出走這么久她也沒有打電話來找過我，所以我昨天才故意吃了很多東西，吃壞肚子，想讓她來一趟醫(yī)院，但我等到深夜她也沒有來，她就打了個電話給我，把我狠狠地罵了一頓?！?p>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張佳航本以為，有家庭的人就是很幸福的才對。
女孩露出爽朗的笑容，好像剛才的她不曾存在過，“再找新的工作啊，等我什么時候能養(yǎng)活自己了，就可以脫離那個家了。”
女孩的眼里充滿了希冀，看得出來她是無比的堅定。
“你要是實在沒地方去的話，就來我那兒吧，我正好缺一個助理?！?p> “難道大哥你是……霸道總裁？！”女孩雙眼冒光。
張佳航笑了笑，說：“我還真希望我是霸道總裁，可惜我不是，我就一個新人律師，我的律師事務所就開在那邊不遠的愛情公寓里，你要是不信的話……正好，你先站遠點?！?p> 女孩很聽話地后退了幾步。
只要有見證人，那揭幕儀式就算完成了。
“各位觀眾，當當當！”
張佳航喜笑顏開地掀開了紅布，女孩的表情漸漸疑惑，“大哥，兩個土字一上一下疊在一起的，是什么字?。俊?p> “?。俊睆埣押揭豢?，佳字的單人旁居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