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溺水者。
蘇浩的意識像是被數(shù)百根鐵鏈捆綁成一個肉粽子丟進了深淵,腐爛的河水灌入他的胃里,幾乎斷絕了他所有的呼吸。
蘇浩迅速抖動著眼皮。
卻沒有任何作用。
書房外,黑甲少女放佛感受到什么,天地間一股沉重的壓力落在身上,她悄悄推開門看了一眼保持著書寫姿勢的閉著眼睛的蘇浩。
未發(fā)覺什么,又輕輕關(guān)上。
黑暗中。
已經(jīng)喪失身體控制權(quán)的蘇浩能夠感覺到自己順著腐爛的河流急速下沉。
越往下,水流的濃度越高。
短短數(shù)秒,他的速度降了下來,而涌入嘴里的河水也越來越濃稠。
卟的一聲。
他的腳穿透了一層包膜。
整個人跌在實地上。
等他睜開眼睛。
四處像是一塊無限放大的深淵,抬起頭,能看到一道道看不清樣貌的人黑影像他一樣跌落。
世界一片黑暗,卻有一道光吸引著他看去。
光源是懸浮在穹頂之上的巨型圓形光環(huán)。
但只是看了那么一眼。
蘇浩卻感到了冰冷刺骨的寒意。
明明是一道光,但卻如此冰冷。
而在他看清后,這才發(fā)覺刺骨的寒意并非來自光,而是光環(huán)下高達(dá)百丈的虛影。
只是那么一眼。
冰冷,無情,殺戮,貪婪,恐懼,死亡等負(fù)面情緒瞬間涌入全身,一條紅色的血絲沿著腳,向上擴散。
蘇浩急忙看向其他地方。
心神動蕩。
克魯蘇邪神?!
這東西怎么會突然找上自己?在廢土生存這么多年,蘇浩見過的邪神也不過只有三次,且都是遠(yuǎn)遠(yuǎn)觀看克魯蘇邪神的寄生物,從未如此整個意識被拉入深淵,見到對方的投影。
而據(jù)他所知。
想要進入邪神的視線,并非那么容易。
這些被冠于邪神之稱的神秘生物,始終是歸類于精神類生物,身體素質(zhì)越強的人,越難以入侵。
到底是在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
隨著不斷落下的黑影擠滿了整片空間,蘇浩看著附近的這些佝僂著身體的影子,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
內(nèi)心不由一陣苦澀。
是這般么?
放佛是為了驗證他所想,懸浮在黑暗中的百丈虛影身體一蕩,所有黑影都能聽到一道聲音。
這是一道十分低沉和陰冷的低語:
“壽命即末,拜神者,得永生。”
這是一只與壽命相關(guān)的邪神。
癥結(jié)出在哪里,蘇浩已經(jīng)明悟,他看了眼已經(jīng)陸續(xù)跪倒一片的黑影,內(nèi)心苦澀,原來自己潛意思里對死亡的恐懼已經(jīng)蔓延到了這個程度了么,以至于吸引了這頭邪神的召喚。
可是邪神啊。
真的能夠永生么?
蘇浩搖搖頭,當(dāng)年他可以為了給妻子留一塊面包而在眾人面前下跪,卻無法給面前的邪神下跪。
畢竟前者是忍辱負(fù)重,后者是出賣靈魂,二者不是一個性質(zhì)。
將靈魂寄托于邪神之后的自己,還是自己么?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永生的代價蘇浩承受不住。
一片跪倒后。
蘇浩的站立便是黑暗中的燈塔那般耀眼。
這只克魯蘇邪神感受到蘇浩內(nèi)心中的抗拒后。
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將他踢了出去。
噗。
保持著書寫動作的蘇浩噴出一口老血,可惜了一上午的規(guī)劃稿子被染紅。
砰~
“父親!”
門口的蘇憐沖了進來,看到瞬間萎靡的蘇浩,再傻也知道此前自己的感覺并沒有錯,王域散開,憤怒地捕捉著空氣中殘留氣息。
黑暗,冰冷,死亡。
那么一瞬,蘇憐打了個寒顫,隨即更加的憤怒。
金色瞳孔中的血絲向眼簾擴散,最大限度的向外捕捉。
“算了,小憐?!?p> 蘇浩制止了蘇憐這種自殘的行為。
克魯蘇邪神這種神經(jīng)類生物并非這么簡單,即便能夠感受到起氣息,現(xiàn)在的小憐在對方眼里不過是像螻蟻一樣弱小。
不管如何。
對方都是被以神之稱的不可名狀生物,是勉強稱為神坻的恐怖事物。
在無法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一切反抗都是多余的。
而且眼下。
他即將面臨更加重要的事情。
克魯蘇邪神雖然無法直接消滅蘇浩的肉體,但臨末給予精神上壁壘沖擊,將他的精氣神降到了極為虛弱的層次。
由此帶來的后果是一口老血噴出,全身乏力,血氣隱約向外擴散,眼睛疲憊,從內(nèi)心到深處的產(chǎn)生空洞。
喪失基本思考的空洞。
喪失對生活欲望的空洞。
甚至在制止蘇憐后,耳邊漸漸聽到了刺耳的低語聲。
“不行?!?p> 蘇浩咬了口舌頭,重新打起精神,站起身來,踉蹌幾步向前,正要跌倒,一道瘦小的影子扶住了他。
“好孩子,替我把小柔叫過來。”
“是。”
“不,算了?!?p> 蘇浩搖搖頭,把人叫過來又能說些什么?徒增傷感罷了。
克魯蘇邪神只是把他潛意思的死亡勾勒出來罷了。
在蘇憐的攙扶下,蘇浩不停地在書房里踱步。
血氣敗壞,死亡將至。
總要試試那幾個法子,不管能不能成。
日落之時。
一輛馬車從營地離開。
百倫城。
“下一個?!?p> 守門的騎士攔下了面前的馬車。
為首穿著奇怪服裝的短發(fā)女騎士直接將一份證件丟了過去。
“猛虎騎士團?”實大實的花了錢注冊的。
守門人看過后,還想多問幾句,便又看到袋黑幣丟了過來,變得無話可說,將人放行。
馬車內(nèi)。
蘇浩拉開車簾,看了眼高墻,便放下簾子,閉目休息。
如此死去,他不甘心,也不能死,以現(xiàn)在的情況一旦他突然暴斃,蘇小柔絕對無法避免黑暗勢力的反撲。
馬車穿過城市數(shù)環(huán),轉(zhuǎn)過數(shù)條大道,拐過七八條小彎路,最終抵達(dá)一座老舊的小酒館門前。
酒館很小,只有兩層樓高,周邊也是漆黑一片,只有酒館里透出一絲淡黃色的燭光。
蘇浩小心翼翼地下車后。
抬頭看了眼酒館的招牌。
《瞎子酒館》
一邊的蘇憐則是警惕著四周,扶著蘇浩入了門。
酒館不大,只有三張桌子,而且空無一人,只有柜臺后一個年輕酒保在擦拭著桌臺,看到蘇浩等人進來后急忙道:“不好意思,已經(jīng)打烊了?!?p> 蘇浩卻倘若沒有聽見,尋了個位置坐下后淡淡道:
“盡說瞎話?!?p> 年輕酒保聞言卻是流入出服務(wù)性的微笑。
放下手中抹布,在蘇浩的對面坐了下來,笑著道:“能夠知道暗語的人已經(jīng)越來越少了,在你提問之前,我必須提醒你,我收費是很高的?!?p> 說完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露出一張惡鬼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