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月亮還隱隱約約地藏在天邊,金色的啟明星閃爍著光芒將黑夜撕得支離破碎。
天邊的星斗日復一日的重復著它們的悠閑生活,而張林卻沒有時間休息,因為流民營里最不缺的便是病人,只得帶著簡易的醫(yī)藥箱在流民營里來回巡視。
漸漸地,張林發(fā)現(xiàn)了一件很令人沮喪的事情,那就是經(jīng)過了這么多天不眠不休的診治,可病人的數(shù)量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增多了許多。
想到這兒,張林不由得感覺悲從心中來,感覺自己多日來的努力就像是東流而去的流水一般,毫無成效。
受過義務教育的他,本該不信神,不信天命,可是在這流民營中,每一次把脈,每一次診治,他都有種盡人事,聽天命的感覺。
默默地嘆了口氣,感覺腹中一陣疼痛,他已經(jīng)有兩天沒怎么吃過東西了,一手倚著柱子,隨即苦笑了一聲;
“亂世??!對于黎民百姓來說,缺少的,根本就不是治病救人的凡醫(yī),而是能醫(yī)一國之弊病,開萬世之太平的大國醫(yī)。
不論凡醫(yī)有多高明的醫(yī)術(shù),有著多有療效的藥方,也醫(yī)不了千萬生靈的苦痛。亂世之時,常人尚且餓死,又何況那些抱著殘軀的病人呢!”
說罷,冷笑一聲,雙手緊緊的捏住成拳,同時,在心里更加堅定了自己要往上爬,解決這個亂世的決心。
可是,很快他便松開了手,搖了搖頭,現(xiàn)在時機未到,身為一個凡醫(yī),還是盡自己的全力治病救人,讓這些人多活下來幾個吧!
這時,一聲唿哨聲響起,有流民嘶聲喊到:“有騎兵過來!”剛喊罷,如雷的馬蹄聲轟然響起。
張金趙銀放下了手中的活計,猛地從人群中穿出,將張林護在身后。尚且還走得動的流民拉著身旁的親人,向著道路兩邊散開。
道路上塵土飛揚,只能影影綽綽的見到一些黑影,如狂風般卷來。張林的心跳得很厲害,耳中什么也聽不見,全是馬蹄的轟響聲。
路彎處一匹黑色的駿馬閃電般的竄出,馬上一位頂盔貫甲的壯漢手持長矛,直沖陣前,挽手中韁繩,駿馬長嘶一聲,前蹄揚起臨空虛蹬幾下,驟然停住。
只聽見大漢急切地大叫道:“有大夫嗎?哪里有大夫?”
周圍不知是誰朝著張林的方向一指,壯漢便立即下馬,飛快地朝著張林的方向奔來。
張金與趙銀站在張林身前,一臉警惕的望著壯漢,壯漢沒有管張金與趙銀,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張林。
張林躲在張金的身后,同樣一臉炙熱地看著壯漢,不過他到的不是壯漢粗獷的長相,而是機會,一個利用自己所學的醫(yī)術(shù),在黃巾之亂中活下來,向上爬,得到一份充滿光輝的履歷的機會。
于是張林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躁動的內(nèi)心,推開了張金,正了正衣冠,自以為很文雅地做了個揖。
“在下張林,不知這位將軍有何貴干?”
壯漢撅了下嘴,沒有理張林,而是很無理地用鞭子指著剛才指向張林的那人說道:
“你說的大夫就是此人?一個乳臭未干的孩子也懂看?。俊?p> 說罷,對著那人就是一鞭子。
挨了一鞭子,又看到壯漢向著自己走來,那人瞬間就變了臉色,癱在地上說道:
“沒錯,就是他,我們好多人的病都是他治好的。”
然后哭喪著個臉,跪在地上,朝著張林叫道:
“小大夫,你要救救我呀!小大夫。”
張林無奈地搖了搖頭,果真,無論是什么時候,無論怎么變,這些官老爺們都是那樣的自以為是,自作聰明。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并不論一個人個人勇氣的時候,若是來一趟,這樣輕易地因為與別人爭執(zhí)而結(jié)束,那也太過無趣了,況且自己還要依靠他見到他背后的“貴人”。
于是上前了一步,再次做了個揖,說道:
“在下確實學過一些岐黃之術(shù),雖說不敢自比扁鵲華佗,但一些簡單的病癥還是沒有問題的。”
漢子瞇著眼睛,死盯著張林,良久不說話,像是在在心里盤算著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
而旁邊一個黑甲騎士看著壯漢不說話,便靠近了一步說道:
“將軍,我們也找了這么久了,最后就只找到些鄉(xiāng)間的接生婆,這位小大夫雖然看起來年齡小,但一看便知道是讀過書的人,想必也是有些把握才敢開這個???,要不就讓這位小大夫去試試?!?p> 張金嘴角一撅,很不屑地說了一句;
“區(qū)區(qū)鄉(xiāng)下的一些老婆子,又怎么能夠與我家先生相比?!?p> 張林看得出來,這個黑甲騎士是在為自己解圍,便拉了拉張金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講話了,隨即朝著騎士點了點頭,做了個感激的表情。
看著張林沒有計較這件事的打算,張金只得咂了咂嘴,這才作罷。
漢子沉默了半響,思量了片刻,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
“也罷!我們也是實在是沒辦法了,那就讓你去試試吧!”
說完,便想要帶著張林往大營走,張金與趙銀不放心讓張林獨自前去,也執(zhí)意跟隨,苦勸不下,漢子也只好一齊帶走。
……
張林坐在馬后,其中一個黑甲騎士帶著張林,坐在馬上,張林只感覺心臟跳得飛快,風在耳旁呼嘯而過,周圍的景色也跟著風而隨之變化,一種別樣的自由在心底萌生。
張林并不是土鱉,坐過汽車高鐵,見識過飛機的急速,可是無論怎樣,都沒有騎馬來得痛快。
在曠野上,騎著馬,四處狂奔,不用去管人間的種種苦難,將一切煩惱都拋在腦后,這又是一件多么只得感到快活的一件事。
一時間,張林仿佛忘記自己將要去看病的并不是普通的病人,而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強人,此去生死未卜;忘記了自己腹中的饑餓;將自己全身心的融入了風,融入了曠野。
但人終究是人,并不是能夠一直當風的,無論是憂愁還是現(xiàn)實,到了該面對的時候還是得面對。
天邊出現(xiàn)了一個小黑點,那是大營的帥旗,隔得老遠,那個黑底的曹字都是那樣顯眼。
這時,張林才反應過來,原來我跑到曹操的老窩里來了,就是不知道曹操是不是真的那樣賢明,多疑,那樣的富有傳奇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