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天,長空飛雪,寒冷的氣流像是刺骨的利箭,刺透人們已經裹了兩層棉的羽絨服。
ZZ市燕懷區(qū),一片有年頭的公寓樓,因為年久又失修,導致這里的租金和售價都十分廉價。
住在這里的居民分層復雜,都是一些中層社會的‘拼命族’,為了那薄弱的業(yè)績走南闖北,從未停歇,偶爾能夠回來一趟,卻還要因為一點門前瑣事而大鬧一場。
這一天,一輛大眾開進小區(qū),好巧不巧的停在出門口,從上面下來一對顏值偏高夫妻,還跟著一個特別可愛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起來有六、七歲左右,一下車,白皙臉蛋就被凍的紅彤彤的,模樣特別可愛。
路過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她將頭上印有‘藍精靈’帽往下拉了拉,手放進襖里,氣鼓鼓的站在一邊。
“魚兒,我們到新家了?!庇菡駠鴮⒂菪◆~抱起來,捏了捏她可愛的臉。
“哼,臭爸爸,不給我買生日禮物,就不理你?!?p> “魚兒你看這是什么?”虞振國事業(yè)下滑,當然也不忘給予魚兒生日禮物。
“哇!”剛才還在有稚氣的小姑娘看到爸爸手上的獨角獸之后,翻臉比翻書還快,笑的合不攏嘴。
虞振國側臉在得到女兒的香吻之后,心滿意足,帶著虞母上了三樓。
這時搬家公司的車也到了。
電梯剛到三樓,一看門就看到樓梯上坐著一個小男孩。
這男孩身穿黑色羽絨服,個頭也不是很高,頭發(fā)很亂,手里還捧著一個相框。
像是死魚的眼睛,沒有精神氣,呆呆的望著某個地方,看到有人來了,他面無表情的挪了挪身子。
“咦?”虞振國一愣,:“怎么有個小孩子坐在這里?”
虞小魚也發(fā)現了他,處于對同齡人的好奇,她的目光時不時的就朝他看去。
這時,旁邊201的門開了,走出一個邋遢的中年男子,他滿臉胡須,眼神腫脹,身上還有些許的酒臭。
虞母的眉頭一皺,略帶嫌棄的眼神看著他。
“您好,我是您新搬來的鄰居,虞振國?!碧幱诙Y貌,虞振國趕忙伸出手。
那男子并沒有和他握手的意思,只是哦了一聲。
身邊的虞母看到這人這么沒禮貌,厭惡感更強烈了,推了推虞振國,小聲嘀咕:“你理他干嘛!”
虞振國尷尬的收回手,也沒有生氣,拿出鑰匙就往自己房子走去。
虞小魚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個小男孩身上,只看到中年男子對著那個男孩嚴厲道。
“你還坐在這里干什么,給我進來?!?p> 小男孩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甚至臉色沒有多余的表情。
進了屋,小男孩手里的相框反轉,人像沖外,喊道:“爸爸,這個放在那兒?”
“你還抱著它干什么!”中年男子沒來的一股煩躁,一把奪過相框。
相框離手,小男孩眼神明顯有了絲慌亂,缺乏了安全感:“爸爸,不要丟掉‘媽媽’!”
啪的一巴掌拍在小男孩腦袋上,:“你媽死了!別老是將她掛在嘴邊!滾一邊去!”
小男孩滿臉的委屈,但一滴淚都沒有流出,隨即面色一變,眼里有一絲恨意閃爍。
滴滴電話響起,中年男子接通,里面出來一個女人聲音。
“是蘇起亞家長蘇杰嗎?”
“是?!?p> “蘇起亞小朋友明天能來幼兒園嗎?”
“去不了了,以后都去不了了,別特么在打電話了?!?p> 蘇杰暴怒的將手機摔碎,看到相框上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之后,他熱淚盈眶,忍不住痛哭起來。
…………
“魚兒,下樓告訴你爸爸,還差一個櫥柜沒拉呢?!?p> “哦?!庇菪◆~踮起腳尖將門打開,剛了下電梯,斜眼一看,便看到那個小男孩又坐在樓道口。
她眨了眨美眸,踮起腳尖,躡手躡腳的靠近蘇起亞。
察覺到一絲異樣,蘇起亞忽然回頭,把虞小魚嚇了一跳。
“你要下樓嗎?”
“啊……啊,是是啊。”虞小魚小臉一紅,囁嚅道。
蘇起亞挪了挪屁股,:“你過去吧。”
虞小魚閃著漂亮的眼睛,小手搓動衣角,有些靦腆道:“我……我叫虞小魚,是今天剛來到這里的?!?p> “哦?!?p> 看到蘇起亞哦了一聲,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虞小魚心里有些失落,隨即鼓起腮幫,氣呼呼的從他身邊走過。
“有什么了不起,不說就不說嘛,哼?!?p> …………
轉眼之間,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從起初那個靦腆女孩已經逐漸放開,虞氏一家都和街坊鄰居們的關系很好。
令她郁悶的是,那個叫蘇起亞的男孩也跟她上的同一所學校,真是煩人。
時間久了,虞小魚也從別人口中知道這個蘇起亞很壞,很煩人,所以本能的不去接近他
“小魚?!睅讉€伙伴來找虞小魚去樓下玩。
這個時候,一個瘦小的身影插著褲兜,穿著連衣帽,很是社會的走了過來。
“噓!”看到蘇起亞走過來,一起玩的小朋友臉色大變,停下了動作,趕忙打手勢,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我們不要和他玩。”
“我不想。”
“我也不想?!?p> “可是他過來了怎么辦?”
“沒事,等他跟我們玩的時候,我們就說讓人已經滿了?!?p> “小魚,你記住,我媽跟我說,這個樓里面的小朋友都可以在一塊兒玩耍,可千萬別跟蘇起亞在一起玩?!?p> “嗯嗯,我記住了?!庇菪◆~看到蘇起亞走過來,臉色閃爍一絲緊張,他真的好壞呀。
可是就當小朋友一臉忐忑的準備拒絕的時候,蘇起亞甚至都沒有正眼看他們一眼,徑直的走過去,獨自坐在公園的椅子上,拿出一疊卡通圖案的圓牌。
所有人心里松了口氣,快步的遠離蘇起亞。
傍晚。
“寶貝兒,吃飯了?!?p> “張文羽,回家吃飯。”
家長互換吃飯的聲音傳遍小朋友的耳朵里,玩累了,眾人一歡而散。
當虞小魚走到公園椅子那里的時候,卻看到蘇起亞一個人還在那里砸著圓牌,臉上還帶有少許的認真。
這個年齡的虞小魚好奇心重,不知道大家為什么不和蘇起亞玩,可是又不敢違背大家所指的‘矛頭’,只好遠遠的駐足看著蘇起亞。
蘇起亞心不在焉的看著手里的圓牌,玩膩了,往椅子上一趟,看著即將落下的夜幕,不知在想什么。
“嗚汪汪!”
正當虞小魚看蘇起亞看的入迷時,身后小白犬拉布拉多忽然狂吠了一聲,嚇的她花容失色。
“??!”大叫一聲,撒腿就跑。
這一跑,勾勒出狗子的追逐性,隱隱的感覺這個人類戰(zhàn)斗力弱小,欺負一下她。
當它和虞小魚身子拉近時,被迎面來的一腳踢中腦門,疼的嗷嗷直叫,委屈的不得了。
蘇起亞一手滑過鼻頭,十分不屑一哼:“切,臭狗。”
“你干什么呢!”不遠處走來一位中年婦女,咆哮一聲,趕忙抱起那個拉布拉多。
“你這個孩子也太不像話了,怎么能踢狗呢,太過分了?難怪沒人理你,跟你爹一樣討人厭、惡心?!?p> “哦哦,不疼不疼。”
蘇起亞看著她惺惺的哄著一條狗,心里有些好笑:“它咬人了。”
虞小魚從驚慌中回過神來,看到那個男孩擋在自己面前,心里有些異動。
“你放你娘的屁,我們家糊糊從來不要人,就是你這個野孩子踢了我們家糊糊的,太討厭了你,品行怎么這么壞呢?!?p> 狗狗要是被傳咬人,可是要被送往寵物所看管的,所以中年婦女看蘇起亞一孩子,便一個勁兒認定他的錯。
“它就是咬人了?!碧K起亞的聲音甚至都不帶感情,并不是在爭論,而是在陳述事實。
本來想轉身走的,卻被那婦女一把拽住。
“你這個孩子怎么這么強詞奪理呢,我們家糊糊能咬人?來來,你看看,他這么小能咬誰,說啊你!”
中年婦女一下子揪住蘇起亞的耳朵,隨即啪的一巴掌打在他腦袋上:“再給我胡說八道,我就扯爛你的嘴!”
“怎么回事?”一道聲音傳來。
中年婦女看到來人,又來勁了,:“蘇杰,天天上班都上傻了吧?你看看你教育的孩子,平白無故的踹我們家糊糊一腳,太不像話了。”
“道歉。”蘇杰甚至都懶得處理,直接看向蘇起亞,嚴厲的二字吐出。
“對,道歉,你不道歉這事兒沒玩!”
“可是……它……”
“你給我閉上嘴!”剛要說話的虞小魚被她呵斥一聲,嚇的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那里還敢解釋。
“我不道歉?!碧K起亞看著蘇杰,神情十分淡漠:“是那狗有毛病?!?p> 蘇杰眉頭一皺,整個人的精氣神萎靡,拿出一百元:“給,陪您個不是,小孩子不懂事,不要在意?!?p> 沒想到還有好處拿,中年婦女賊眼一瞇,趕忙收了起來,哼了一聲。
“這次就算了,我們家糊糊什么身份,你也不是不知道,根本就不是你兒子能比的?!?p> “以后啊,好好管管你兒子,別老是一天天往公司鉆,等以后掙了錢,指定被這小子敗光,還有,他媽不是死了快一年了么,趁年輕在找一個,整天這么自暴自棄下去,趁早出事?!?p> 臨走時,她還將拉布拉多一舉多高,寵溺的摸了摸它的頭:“哎喲,寶貝兒,都會給媽媽掙錢了?!?p> 說人不揭傷疤,蘇杰眉頭一皺,這女人還真是什么都說。
他沒有回話,提了提手里的文包,往家走去。
蘇起亞略帶促狹的看了一眼虞小魚,:“不要哭了,要是它下次再敢咬你,我就在揍它?!?p> “謝……謝謝?!庇菪◆~擦了擦眼淚,半年來,心里第一次對蘇起亞有了好印象。
這個男孩,也沒有別人說的那么壞嘛。
這時,蘇起亞拿出一疊圓牌,獻寶貝似的遞給她:“你玩不玩?”
虞小魚搖了搖頭。
“這么黑了,你爸爸不擔心你嗎?”虞小魚是個守點回家的好孩子。
“沒事。”蘇起亞一搖頭,似乎對于有人和自己講話格外的珍惜,:“還不想回去。”
“我要去秘密基地了,你要來嗎?”蘇起亞眼里閃爍著從未有過的期待,分享帶來的快感,令他難以掩飾。
“太……太晚了,我要回家了,不然我媽媽就要擔心了?!庇菪◆~似乎沒有看出蘇起亞眼中跳動的火光。
“是嘛,那好吧,我就先走了?!碧K起亞無所謂的一笑,雙手插著褲兜,裝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性格。
背對虞小魚時,他的笑臉立即消失,眼眸低垂,一股濃濃的失落感涌上,心里頭一次有種想哭的沖動。
虞小魚看著他蕭瑟的背影,張了張嘴,很想去,但不回家的話,媽媽就要生氣了。